34 【34】 不能換個人嗎?

晚上的時候, 關上燈,白啄整個人都縮在小薄毯子下,腿蜷在一起, 但在漆黑的環境中她的眼睛卻是睜着的。

白啄的視線定在手中握着手機上, 時針每轉動一下,她就覺得身體涼一分, 到最後甚至有種就是關上空調也不會覺得熱的錯覺。

白啄保持着這個姿勢一直到半夜淩晨,一直到她全身僵硬,但手中的手機依舊安安靜靜,沒有絲毫動靜。

眼睛有些酸澀, 白啄眨了眨眼,動了動有些僵硬的手指,想擡起活動時手機不受控制似地滑下去,床上軟綿綿的, 只發出一聲輕響。

手機落在手邊, 觸碰到皮膚的地方似乎還能感受到它散發出來的溫度。

那是被人長時間握在手心,好不容易捂出的一絲熱氣。

白啄手指顫了下, 接着慢慢把蜷起來,緩緩落回原處, 手背就微微貼着手機上沒再動作。

又隔了許久,她才慢慢閉上眼睛。

第二日,如往常一樣, 白啄依舊起得很早, 她坐在書桌前,一坐就是一天。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有大半個月,直到溫言受不了跑過來。

溫言站在白啄書桌前,強制性地把她的書合上, 語氣凝重道:“你不能再這樣了!”

白啄眸子一垂,把筆放在桌上,道:“怎麽了?”

“你說怎麽了!”溫言氣急,“你是學習機器嗎?!”

在這個愛玩兒的年紀,白啄是她見到的第一個把手機當擺設的人。

以前只是靜音,現在倒好,直接關機,天天窩在家裏學習,像個完完全全沒有七情六欲的學習機器。

“我們學生的職責是學習,這我知道。”溫言苦口婆心,“但也要勞逸結合。”

“那些回來傳授經驗的學長學姐不是也說過了,戰線拉得太長并不好。”溫言翻開桌上那套基本寫完的理綜套卷,看着上面有些紅筆标注的她從來沒見過的公式,嘆口氣,“高二還沒開學你就已經提前進入高三複習沖擊階段了。”

不用家長老師說,白啄就已經把那些該學的暫時不用學的全學了。

溫言勸道:“小白,你不要把自己逼得這麽狠,你......”

白啄從來不用別人逼,因為她會逼自己,而且逼得更狠。

溫言心疼的同時還想勸幾句,但還沒等她開口就聽白啄說:“我要跳級。”

“你跳...”溫言驀地睜大眼睛,“你要幹什麽?!”

白啄開口又平靜地重複一遍:“跳級。”

似是聽到什麽不可置信的,溫言頓時瞪大眼睛吃驚地望着她,喉嚨哽着,一時失語,不知道說什麽。

“你放心。”看到溫言的模樣,白啄擡頭對着她笑了笑,安慰道,“我心裏有數。”

許久,溫言像是才反應過來,語氣飄忽:“有數什麽啊有數。”

“以前我覺得你是認識的所有同齡人中最讓人放心的,現在看來你才是最不讓人省心的。”溫言無意識地來回嘟囔,“要真有數你就不會轉學了,真有數你就不會跳級了……”

好像自從白啄說要轉到漫城一中開始,很多事情就不一樣了,她身上的那種跳躍性明顯活躍了,常年隐着,一但封印破除,不知道什麽時候就閃出來給人個驚喜。

最後溫言問:“小白,你就這麽着急嗎?”

也不怕把自己壓得透不過氣。

白啄垂眸眨了眨眼沒答話。

半晌,她才輕聲開口:“着急。”

白啄說:“我着急的。”

聽她這麽說,溫言急了:“你着急什麽啊!早一年晚一年有什麽區別嗎?伯父伯母他們也不……”

“是我的問題。”白啄擡眸看着她,溫聲開口,“是我等不急了。”

她說:“我想離我喜歡的人近一點。”

似是聽到什麽驚天秘聞,

一句話,砸得溫言暈頭轉向,她暈暈乎乎道:“你喜歡的人?!”

她們天天在一起,她竟然不知道白啄有喜歡的人。

“你見過。”白啄的手指又蜷在了一起,“半個月前就見過了。”

“半月前……”想到什麽,溫言一激靈,她驀地睜大雙眼瞪着白啄,滿眼不可置信,可千萬別是她想的那個人。

但白啄卻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于是她點點頭,紮破了她心中的那點幻想:“就是那個吓你一跳的人。”

說到這兒,白啄的眉眼都柔和了幾分。

溫言:“......我天。”

她現在想起來就替被打的那人臉疼。

溫言後知後覺想起當時白啄說過“不要怕他”的話,一時又不知道說什麽,她像個智力低下的孩童,組織了半天語言才讷讷問道:“那你轉學也是因為他?”

得到了肯定答複的溫言:“……”

這時溫言徹底失了語,她如提線木偶般轉身坐到白啄屋內的小沙發上,抱着抱枕窩在裏面,一言不發。

白啄也靜靜等着她消化,并不催促。

許久,溫言才慢慢地緩過來,不抱希望地勸說道:“不能換一個?”

白啄聽到後,愣了一瞬,失笑,輕聲道:“怎麽換?”

要能換的話她早就換了,上輩子就換了。

得到意料之中答案的溫言又抱着抱枕窩在沙發裏沉默下來。

白啄是個有主意的,既然說出口,那就代表這件事情肯定已經在她腦子裏轉了好些圈,不管其餘人怎麽說,最起碼這件事已經在釘了釘子在她心上,很難改。

白啄喜歡上了一個男生,還是個打架很狠的男生,而且……人家還不認識她。

想起了當時男生和她們背道而馳,別說交談了,甚至連個眼神交流都沒,越想溫言越有點心疼。

喜歡上這麽一個人,追起來要多難啊。

溫言做足了心理建設,才有氣無力地表明态度:“那個男生看着挺不好接近的,你就是和他一個班了,但到時候他要是還不理你怎麽辦?”

溫言甚至能想象出來那時白啄會多難過。

誰知白啄搖搖頭,低聲否認:“不會的。”

許厭不會不理她,只會……不信她。

許厭不信她,也不信自己。

“那不是怕萬一嗎。”溫言看了白啄一眼,語氣弱了一度,“再說,我們還是學生,你可以等高考完再……再追啊。”

溫言最後三個字幾乎沒發出聲音,她還是不能把白啄和追人這件事聯系在一起。

白啄卻只是搖搖頭沒說話,她不能等,不想等。

明明人都已經站在她眼前,為什麽要等?

看她這模樣,溫言就知道不行,她深吸口氣,又回到當時知道她要轉校時的問題,“那伯父伯母知道嗎?”

依舊見到對面的人搖頭的溫言:“……”

她就知道是這結果。

“不過伯母應該會同意的。”溫言接受了這個事實,病恹恹道,“知道我今天為什麽過來嗎?”

“就是因為連伯母都看不下去你現在的狀态,今天專門去我家悄悄給說讓我拉着你出去轉轉。”溫言拍了拍懷中的抱枕,又緊緊抱在懷裏,“所以我覺得伯母會同意。”

溫言不知道這麽做是對是錯,但如果是白啄的話,她願意相信是對的。

“小白,”溫言說,“我們都希望你開心。”

以前的白啄也很好,但她性子實在太靜了,她安安靜靜看着周圍風景,看着世間萬物,但她給人的感覺就是周邊的風景再美,卻沒一個能讓她停住腳步。

現在好像終于出現了一個,溫言覺得還是試試,沒試過,誰也不知道結果怎麽樣。

聽到她的話,白啄心中似有暖流經過,讓她如沐浴在陽光下,暖洋洋的。

許久,她才輕聲回道:“會的。”

都會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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