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十六節課
入夜,養元殿的的燭火被撤去了一半,空氣裏有令人舒心的熏香味道,李德全面帶一絲神秘的微笑,輕輕拉上簾子。
蘇棠頭上釵環退去,穿一身淺粉滾桃紅邊兒的中衣,垂着頭,安靜坐在龍床上。
宋珩掀開紗幔走進來,看了她一眼,坐到床上。
不安糾纏在一起的手指洩露了蘇棠的緊張,宋珩平靜地問:“知道怎麽伺候嗎?”
蘇棠點點頭。
她剛剛去沐浴的時候找宮裏司寝的嬷嬷給她複習功課了,先是那樣,然後那樣,最後又那樣。
蘇棠若有所思地點頭,初步把它定為侍寝三步法。
蘇棠心裏給自己打着氣,為了可以見哥哥爺爺,再難受她都不在乎了。
宋珩聽後輕輕拍了拍手,李德全呈着兩個瓷碗走了進來。
瓷碗裏的液體黑乎乎的,蘇棠看到輕疑一聲:“這是……”
宋珩端起瓷碗,用勺子攪了攪:“朕睡前喜歡喝碗安神湯,你也陪朕喝一碗吧。”
“哦。”蘇棠捧過擺在她那邊的瓷碗,往自己碗裏看了看,先是嘗了一口,覺得味道還不錯,沒什麽藥味,然後連勺子都沒用,咕嘟咕嘟把一整碗都喝了下去。
蘇棠喝完湯,把碗放回去,用袖子擦了擦嘴角。
宋珩看她喝完湯,自己也用勺子舀着喝了半碗。
李德全端着碗下去了,又恢複了只有蘇棠和宋珩兩個人的狀态,蘇棠覺得宋珩的安神湯真是個好東西,她現在心情都平緩了不少,渾身暖融融的舒暢不已,沒有剛才那麽緊張了,蘇棠吸了一口氣,回憶着嬷嬷說過的話,一點一點挪到宋珩身邊。
蘇棠乖巧跪坐到宋珩面前,她小心翼翼地擡頭看了宋珩一眼,然後發現宋珩也在看她,趕緊低下頭,顫巍巍伸出兩只小手,搭在宋珩寝衣的第一顆衣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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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靠得很近,蘇棠聞到宋珩身上男子特有的清冽氣息,耳朵尖泛起了淡淡的紅色,開始一顆一顆解他衣扣。
蘇棠害羞也害怕,成婚那夜的記憶雖被時間沖淡了不少,但是太過不愉快的記憶總會在你心裏留下那麽一道印子,蘇棠的衣扣解得很慢,半天才接到第三顆。
宋珩看着蘇棠認真解他衣扣的小臉。
蘇家的兒女各個标志,蘇棠的兩個哥哥是京城裏有名的美男子,朝中不少的大臣向他請旨想把自家女兒指給蘇棠的兄長,宋珩看着蘇棠,想這家夥要是沒被父皇那一旨聖旨指給他,去蘇府提親的人怕也是踏破了門檻。
似乎是已經看到了當年提親的人絡繹不絕去蘇府的樣子,宋珩心裏微微有些不爽。
蘇棠淺淺的呼吸打在他胸前,宋珩突然挑起她的下巴,眸底一沉。
她的侍寝三步法才進行到第一步就被打斷,蘇棠不解地擡頭,接着男人便覆了過來。
“唔。”蘇棠被推倒在床上,身上有一雙游走的大手,蘇棠條件反射地想要把那雙手拿開,她渾身微微顫栗,侍寝三步法現在在她腦子裏全都變成了一團漿糊。
蘇棠的手在碰到宋珩袖口的時候突然頓了下來,像是想到了什麽,然後手指一蜷,最後抓住身下床單,任由人在她身上作祟。
蘇棠不敢去看身上的人,緊緊閉上眼睛。
嬷嬷最後說了,雖說侍寝的是她,但是這種事情,到最後,娘娘也只需消受就好。
蘇棠閉着眼睛等待,不知道過了多久,意外地,宋珩仿佛并沒有進行下一步。
蘇棠暴露在空氣中的肌膚開始泛起絲絲涼意,蘇棠大着膽子扯了點被子蓋在自己身上,然後眼睛悄悄眯開一條縫。
正對上宋珩鐵青的臉。
蘇棠吓得往後一縮。
她又,她又做錯什麽嗎?
可是她明明什麽都沒有做啊!
宋珩連衣服都沒讓她給他脫完!
從成婚之後,宋珩見到她時很少有什麽友善的表情,所以蘇棠見過很多次宋珩的冷臉,但是這一次,蘇棠被冷得仿佛下一秒宋珩就會下令把她拖下去斬了的錯覺。
蘇棠怕極了,結巴着:“皇,皇……”
她坐起身來,穿着件帶子都已經被解開一根的粉色小衣,努力回憶着侍寝三步法想要往宋珩身上湊。
宋珩一手推住湊過來的蘇棠肩膀,一手把她寝衣套到她頭上:“穿好!”
蘇棠懵着穿上寝衣,宋珩又看了她一眼,确保沒什麽露在外面了,然後冷聲道:“李德全。”
**
太醫院的太醫們,夜半拎着小藥箱,匆匆趕往養元殿。
蘇棠被李德全帶到外面一個小角落坐着,瑟瑟發抖。
李德全眼神複雜地看了她一眼,蘇棠苦着臉問道:“李公公,這到底是怎麽了?”
李德全嘆了一口氣:“娘娘,這應該是奴才問您的才對。”
侍寝侍到皇上連太醫都叫來了,蘇貴妃還精神矍铄活蹦亂跳,李德全雖然不是個正兒八經的男人,但是還是想歪了。
李德全向蘇棠傳達了皇上讓她待在這裏不準亂跑的命令,然後進了內間。
****
龍床上,宋珩伸出一只手,太醫給他把脈。
太醫在宋珩手腕上摸了一番,面上表情古怪起來,最後跪在地上:“皇上……這……”
宋珩面色如死水,一個男人發生了這種事,雖然內心已經慘痛到想要殺人,但是身為一個帝王,他還是暫時保持住了鎮定:“說。”
關系到皇上最隐私的面子問題,太醫戰戰兢兢道:“皇上素來體健,如今忽在房事上力不從心,依脈象看來,應是服食了藥物之故,且皇上脈雖滑,但根基穩健,想必此藥藥力并不甚強,還未傷及根本。”
宋珩輕輕松了一口氣,忽又眉頭一皺:“藥物?”
太醫點頭:“敢問皇上,在和貴妃娘娘……就寝前,是否服食某種藥物,或者食物?”
聽到這裏,李德全十分有眼力見地去端了兩個瓷碗來。
一碗已經見了底,一碗還剩了一半黑乎乎的湯藥。
為了不讓蘇貴妃起疑,皇上還特意備了兩碗安神湯,一碗是給他自己的,素日喝的安神湯,一碗是給蘇貴妃的,僞裝成安神湯的避子湯。
李德全感嘆皇上對蘇貴妃其實甚是柔情,還特意問了太醫,備的是行房前的避子湯,不會太傷身子。
太醫跪直身子,往李德全手裏的瓷碗看了一眼。
李德全把那碗還剩一半的湯藥端給太醫:“勞煩太醫給看一看,是不是皇上喝的這碗安神湯裏出了問題。”
宋珩眼神一冷。
是誰想要害朕。
太醫跪直身子,結果李德全呈上來的瓷碗,用銀針試了顯示無毒,然後又用指腹輕輕蘸了一點,放入嘴裏。
太醫品着湯藥,眼睛轉了轉,突然一下子拜倒在地:“皇上,這,這這……”
宋珩心裏一急:“到底如何?”
太醫戰戰兢兢地擡頭看着宋珩:“您睡前服用的,應不是安神藥,而是……而是一碗女子所服的避子湯。”
“此藥藥性陰涼,與男子純陽之體相悖,所以,嗯,皇上才會突然,力不從心。”
安靜。
死一般的安靜。
只有燈花畢啵的響,太醫額際的汗不停流,李德全下巴快掉到地上。
宋珩:“………………”
從來恪謹有禮的男人頭一回在心裏爆了一句粗口。
如果說還有什麽值得慶幸的話,那就是宋珩不想傷蘇棠身子,那碗避子湯藥性算是溫和,再加上他只服了半碗,不算太多。
太醫開了一堆藥方,最後言辭懇切地囑托皇上萬萬保重龍體,近些日子,能不召幸宮嫔,就不召幸吧。
女子的生理周期是一月更替,這個藥的藥性大概也會在皇上體內留一個月,等一個月過去了,身體還是能恢複如初的。
宋珩坐在床上,嗯了一聲。
胡子花白的太醫終于可以提着小藥箱回去抓方子了。一出室內風一吹,才發現背上已經被岑岑冷汗打濕。
夜裏很冷,蘇棠抱着胳膊,眼皮開始打架。
蘇棠待在外殿,看到太醫已經出去了,想宋珩的病肯定也看得差不多了。
蘇棠又等了一陣,李德全才一瘸一拐地出來,背了宋珩大手一揮賞了他一屆老奴明日二十大板的帳,說皇上叫娘娘進去。
“請問公公,皇上,到底有無大礙啊?”蘇棠緊張地先問李德全。
李德全扯着嘴角:“皇上,暫時沒有大礙吧。”只是誤服了原本給您準備的湯藥,暫時不行了而已。
蘇棠聽到沒有大礙後舒了一口氣,攥着小拳頭,走到內間門口。
守門的小太監看到她來,給她拉開了簾子。
蘇棠蹑手蹑腳地走進去,看到宋珩還沒睡,表情雖然還是很臭,但也沒有最開始的那種蘇棠以為他要殺人的陰冷了。
“臣,臣妾給皇上請安。”蘇棠心裏的怕減輕了不少,恭恭敬敬地行禮。
宋珩冷冷看了她一眼,沒理她。
蘇棠鼓了鼓腮。
蘇棠站了半天,宋珩寝殿的溫度太過暖和,她困意越來越重了。
蘇棠看宋珩正低着頭想什麽,沒看她,于是張嘴打了個哈欠。
于是等宋珩一擡頭,就看到蘇棠站在那裏,張大了嘴,打着惬意的哈欠,犯困。
宋珩忍住想要上去掐死這個女人的沖動。
是啊,喝了他一整碗的安神湯,能不犯困嗎?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年年年年诶和joryyy兩個小朋友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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