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在飛機上

戛納國際電影節是歐洲三大電影節之一，舉辦地點就在法國的戛納，每年五月中旬開幕，為期十二天左右，今年已經是第五十三屆了，影響力相當大。今年華語電影還有幾部一共出戰，都是名導名作，呼聲很高，不過戛納向來對中國電影不大感冒，之前也幾乎沒有斬獲過什麽有分量的獎項，此次陪跑的可能性依舊很大。

說句比較實際的話，朱子墨大張旗鼓的參加戛納，也基本不是沖着獎項去的，而是打算借着這個平臺，把《亞特蘭蒂斯》打出名氣，然後順利的把發行權賣出去——要知道，因為電影節的影響力，許多國家的電影公司都會跑過去淘金，把他們看好的影片買回去，這對還是獨行俠的朱子墨來說，是最省心省力的辦法了。

至于獎項什麽的，不是不想争，而是作為一部偏商業的影片，等上映之後票房也許會很好看，但別管是奧斯卡金球獎還是這些電影節獎項，評委團其實都有一個根深蒂固的偏見——票房是屬于商業電影的，獎項則是文藝片們的游戲，取悅了大衆，就很難再取悅這些‘口味高冷’的評委們，這就跟陽春白雪與下裏巴人一般不可兼容。

所以，看得很開的朱子墨這次主要就是去刷存在感的。

為了這次異國出行，朱子墨可謂是用盡了心機。

他從自己的光腦中調出了一些以前存儲的時尚圖片，然後挑選了幾款符合當下審美觀的服裝，用電腦技術把裏面的模特p掉，打印下來，拿給那個手機非常棒的吳裁縫研究——吳裁縫以此為靈感，最後幾個主演，再加上他，一人數套适合自己風格的，全部量身定做！男裝都是帶有軍裝元素的延伸款，兩位女演員則全都是是烈焰紅裙，剪裁的非常大膽，穿上之後，整個劇組一同出動，別提多吸引眼球了！

朱子墨旗下的鲲鵬公司，已經在籌建站之餘，開發自己的門戶網站了，如果趕得及的話，他們的戛納之旅美圖，将會是引燃氣氛的第一彈！為此，朱子墨還特意帶上了自己禦用的攝影師，從機場照開始跟拍，勢必要積累大量的素材！

而此時，一切都已經籌備妥當，只等飛到法國亮相了，朱子墨終于暫時的松了一口氣，可以趁機好好地歇一歇了。說實話，自從穿越以來，每天過得都跟打仗一樣，尤其在有了事業心之後，簡直事事都要操心，突然從一個悠閑度日的富貴宅男變成現在這樣，若不是朱子墨善于保養，絕不虧待自己，沒準兒現在看起來能老上兩三歲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沒心思去想感情方面的事，就非常可以理解了。說到這個，朱子墨還覺得很委屈呢！他和沈平章相處了那麽多天，兩個人之間那若有若無的情愫不是假的吧？可他自己沒空，沈平章竟然也不知道主動過來找他聯絡感情！這、這是什麽行為！根本就是負心漢！沒心肝！每每夜深人靜之時，朱子墨感覺到空虛寂寞冷，都會咬着被角偷偷譴責沈平章，并且發誓，他不是不理他嗎？哼，那等以後，他也絕對不會主動找他說話的！

這是一個男人的尊嚴！

所以，盡管依舊暗搓搓的把人家安置在了自己隔壁，他看手上的資料，看外面的白雲朵朵，就是不看那個家夥！

“先生你好，需要喝點什麽嗎？”漂亮的空姐笑盈盈的推着餐車站在他們旁邊了。

為了争得為這群人服務的機會，這位空姐可是過五關斬六将，三局兩勝制的猜拳游戲，她可是贏了四個人才能站在這裏的！按捺住雀躍的心情，她不露痕跡的将目光在沈平章和朱子墨的臉上分別打了個轉，臉上的笑容越發甜美了。

近距離看，果然更加帥氣呢……

朱子墨坐的是靠窗的位置，沈平章坐的是靠過道的位置。

兩個人都是身材颀長的大男人，他們訂的是商務艙，兩條大長腿落在挺寬敞的座位前面，就平白顯得憋屈起來。飛法國要坐這麽久的飛機，可想而知肯定會很累的，但頭等艙票價就太貴了，朱子墨考慮了很久，才放棄了這個奢侈的選項。乘坐這種落後而逼仄的交通工具，在朱子墨穿越之後，就成了常态，沒辦法，只能慢慢适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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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墨轉過頭來。

而這個時候，沈平章剛好反方向的扭過頭，兩個人的目光就這麽猝不及防的撞到了一起。

四目相對，兩個人都愣住了，足足保持那個動作有兩三秒鐘，這才有志一同的分開……慌亂之下，他們倆齊刷刷的看向了在一旁等待的空姐（﹁﹁）～→（﹁﹁）～→那目光中，仍然帶着一種未竟的火熱餘韻，空姐被這樣的雙重光波一掃射，立刻招架不住的紅了臉，她再次柔聲細氣的問了一遍：“請問你們想喝點什麽？”

“咖啡，謝謝。”二重奏。

空姐拿出紙杯來，給他們兩個倒咖啡。

倒好之後，将兩杯咖啡一一分發給他們倆，空姐卻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微微彎腰，有些局促的輕聲問道：“不好意思，我想請問一下，你們是朱子墨先生和沈平章先生吧？這是要去參加戛納電影節？”

沈平章和朱子墨都有些意外，因為盡管《亞特蘭蒂斯》已經開始在宣傳了，但總的來說，他們倆仍然不算是多有名氣的人，尤其是對普通觀衆來說，他們倆都是那種沒有觀衆基礎的人——比如朱子墨，誰看電影還關注導演是誰呢？尤其這個導演還是新人，算不上什麽大牛。再比如沈平章，在這部電影之前，他都是輾轉的出演什麽路人甲炮灰乙，化妝化的面目全非，論咖位，還處在十八線的地步，最近只是在幾檔綜藝節目上露了個臉，也談不上什麽存在感。

萬萬沒想到，竟然就這麽被人給認出來了，還精确地叫出了名字，說出了他們此行的目的。

沈平章顯然還很不适應這樣的場面，他面部表情有些發僵的點了點頭，至于朱子墨，則是輕輕一笑，也沒有多說什麽……咳咳，他也是能不跟陌生人溝通就不跟陌生人溝通的性子，但此時內心世界已經瘋狂的得瑟起來了，這要是能讓他上個網什麽的，一準兒就上蹿下跳的飙出不知道多少字了……

空姐見了他們的反應，立時更加激動起來了，“那個，朱導演，我看了你拍的《海底漂流記》，裏面的角色都非常可愛！故事也很好玩！聽說你拍了新片，我還注冊了那個《亞特蘭蒂斯》的論壇，幾個角色的定妝照都太帥了！還有飛船的概念圖什麽的，而且我尤其喜歡臘月這個角色，還偷空看了那一期的影視急先鋒！嗯，我就是想說，我很喜歡二位，新電影上映之後一定會去支持的，祝你們戛納之行一帆風順！”

這兩個家夥被吹捧的臉都紅了，不過還是強裝淡定的和空姐道了謝。

他們顯然還沒有适應成名之後的生活，不過長此以往，肯定會越來越應付自如的。

空姐畢竟還要去服務其他的乘客，這會兒偷空跟他們說這番話就已經夠出格的了，想要張簽名都不行，簡直慘！她戀戀不舍的推着餐飲車走了，唉，也不知道下次猜拳還能不能贏，要是不能的話，就只能便宜其他的小妖精了嘤……

等這位特殊的粉絲一離開，剛才還和樂融融的兩個人就又沉默了，低着頭捧着咖啡杯小口小口的啜飲，眼珠子悄悄地轉來轉去，各自打着鬼主意。

沈平章很快就覺得呼吸不暢，有些汗濕重衣的感覺了。

其實，機艙裏開了恒溫空調，溫度一直維持在二十六度左右，正是最适宜的溫度，但自從坐在了朱子墨旁邊，他就立刻變得不對勁起來……在空姐沒來之前，旁邊的朱子墨就當他不存在的樣子，沈平章是有些覺得松了一口氣的，但與此同時，他又覺得很不是滋味，那種別扭難言的感覺，真是活了二十年第一次嘗到。但現在他才覺得，剛剛那種程度又算得了什麽？

朱子墨也別扭的像是坐在了針氈上，飛機提供的咖啡并不是現磨的，而是他一向碰也不碰的速溶，但此時他卻根本沒嘗出來，往日挑剔的不行的舌頭像是被麻痹了神經一樣，他的全副心神都用來感受旁邊那人的動靜了。

幾分鐘之後，那種詭異莫名的空氣終于厚重的讓人再也無法承受了。

偏偏這兩個人同時擡起了頭，看向對方的方向，又同時開口道：“你最近都在忙什麽？”

“你最近過得怎麽樣？”

尴尬的對視了兩秒鐘，他們倆像是被蠍子蟄了一樣的避開了彼此的視線，又一次同時開口道：“沒忙什麽。”

“就那樣呗。”

這還要怎麽交流啊！兩個人閉上嘴巴，全在心中淚流滿面了。

……

剛剛那個空姐已經将商務艙所有乘客的飲料都分發完畢了，她推着餐飲車和另外幾個空姐彙合，幾個身穿制服的美女一邊收拾那些杯杯罐罐，一邊用訓練有素的、聲小而清晰的音量密密交流着：“哎哎，怎麽樣怎麽樣，近看如何？”

“超級棒！比遠看還要棒！尤其是朱子墨，皮膚好的簡直讓我自卑，我差點就忍不住問他是怎麽保養的了！”

“嗯，我覺得我還是比較喜歡沈平章，他帥的讓我覺得比較真實，比較有煙火氣，那個朱子墨也不知道是什麽出身，我只是遠遠的看着，就覺得跟他站在一起肯定會喘不過氣來……”

“這倒也是，我敢打賭，朱子墨家裏肯定是那種傳說中的豪門，這類人太高不可攀了，還是看看就好，如果想找個靠譜的，相對來說沈平章就很合适了……”

“我說姐姐，你說這種話不覺得虧心啊？好像沈平章就經濟适用了一樣，人家現在雖然談不上什麽咖位，可從戛納晃一圈回來，說不定就成了大明星，咱們照樣高攀不起好嗎！”

“快閉嘴啦！夢都不給做做？你怎麽能這麽殘忍！”

“不過說真的，他們拍的定妝照的确太有感覺了，我還從來沒有這麽盼過一部電影上映呢！咱們也不能在戛納停一下，不然，真想混進去先睹為快！”

“定妝照的确是挺有感覺的，可我對電影題材沒有愛怎麽辦？要不然還是等有光碟賣了，再買一張拿回家去看得了。”

“切！在家看和在電影院看能一樣嗎？又不差那幾個錢，真是小氣死了……我不管，到時候趕上咱們一起輪班，你就得陪着我一起去電影院看！”

“行了行了，怕了你了，大不了就舍命陪美女呗……”

“算你識相！”

“喂喂，你們倆也太能跑題了吧？我對電影什麽的不感興趣，只對帥哥感興趣……這群人真是個頂個的極品，不抓住機會一飽眼福太虧了！你們說，我過去送毛毯怎麽樣？”

“……好主意！不過老規矩，猜拳！誰贏誰去送！”

“來就來，誰怕誰！”

“……等等，姑娘們，還是先別內讧啊！你們快看看那邊，我怎麽總覺得那氣氛不大對勁兒？”

幾個空姐都停了口，鬼鬼祟祟的借着各種遮蔽物向那個方向看去。

就算離着這麽遠，幾位視力極好的空姐仍然看清楚了那邊兩個帥哥臉上的紅暈。

“哇！會害羞的男人哎，極品！”

“拜托，花癡也分分時候好嗎？重點是害羞嗎？重點是為什麽害羞啊！”

“還能為什麽？我絕對不會承認是因為剛剛某個猜拳猜贏了的混蛋的搭讪！”

“不行我也要去送毛毯了，誰也不許跟我搶！才不能讓那個誰專美于前！我也要看帥哥因為我臉紅！”

“……我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麽簡單啊！她都回來快十分鐘了，那兩位也沒有往這邊看啊！一次都沒有！我才不相信他們會暗暗地獨自臉紅十幾分鐘！這裏邊一定有內幕！”

“……來，我們猜拳，不算那個福爾摩斯附體的家夥！”

五分鐘之後，一個圓臉的空姐笑意盈盈的站到沈平章旁邊，微微彎下身子，問道：“兩位先生，需不需要毛毯？”

氣氛越發詭異的那兩個人，這會兒已經越來越接近自燃了，毛毯？他們異口同聲的搖頭道：“謝謝，現在還不需要。”

好容易贏了的圓臉空姐還想copy一下前輩的成功經驗，借着電影、粉絲這個話題多跟他們聊兩句，可還沒等再開口，臨近窗戶的朱子墨就順手将遮光板拉下來了，他将座椅稍微下調了一些，取了一個比較舒适的姿勢靠躺下來，向那個還站在一邊的空姐說道：“我要休息了，接下來的服務不必再叫我，謝謝。”

說完，他從旁邊的小包裏拿出一個上面畫着卡通眼睛的白色眼罩，把眼睛遮擋上，很快的就陷入了裝死的狀态。

沈平章：“……”

圓臉空姐：“……”

幾秒鐘之後，沈平章做出了一個抱歉的表情，他從圓臉空姐手裏拿了一條毛毯，并小聲的為自己的出爾反爾作出解釋：“睡着了可能會感覺到冷吧，謝謝你了。”

圓臉空姐神情恍惚的離開了。

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有哪裏怪怪的呢？

沈平章将那條薄毛毯攤開，輕輕地蓋在了朱子墨的肚子上。

他的動作其實非常非常輕，但朱子墨仍然像被電了一下似的顫動了一下。

看到他的反應，沈平章的雙手也僵了一瞬，然後他強裝鎮定的回去坐好了。

朱子墨就那麽熱着熱着，胡思亂想着，不知道什麽時候真的給睡着了。

沈平章呆呆的坐了一會兒，然後他側過身來，趁着朱子墨眼睛被遮住的機會，幾乎是貪婪的将他從上看到下，重點在他線條優美流暢的側臉上徘徊來去許久，腦子裏精彩紛呈的不知道想了多少東西，就這兒保持着這個別扭的姿勢，直到朱子墨醒來。

當然，他在朱子墨剛有動作的時候，就連忙做賊心虛的把頭轉了回去，還靠在了軟軟的椅背上，把眼睛閉了起來，好像剛剛他也在睡覺一樣。

不過可能是一個動作保持的太久了，然後他又突然急速轉頭，那可憐的頸椎瞬間發出了吱呀的抗議聲，痛的沈平章整個人都僵住了——如果不是可愛的空姐又一次解救了他，說不定他就要暴露剛剛裝睡的事實了。

這一次，空姐是過來送晚飯的。

商務艙的飛機餐還算是可口，有中餐也有西餐，全憑乘客的口味自主選擇。朱子墨有點睡蒙了，此時胃口一般，随便選了一樣吃了。他睡這一覺，不說神清氣爽吧，至少睡之前那種仿佛中了邪一樣的狀态被祛除了，整個人都自然了好多，吃完還問了沈平章一句：“你的脖子怎麽了？怎麽有點僵直的樣子？”

沈平章苦逼的回答他：“……睡覺姿勢不對，落枕！”

“哦……”朱子墨點了點頭，他一點沒覺得這個說法有什麽不對的，邏輯十分嚴謹啊！不過，就算是祛除了那種扭扭捏捏的狀态，朱子墨仍然心疼他，想了想說道，“那我來給你按摩一下吧，落枕雖然算不上什麽大毛病，難受起來也是很夠嗆的。”

沈平章的脊背更加僵直起來，他連忙拒絕道：“那個，還是算了，估計不用管他，一會兒就好了。”

朱子墨卻很堅持，“還是試試吧，不然等走紅地毯的時候，你仍然必須要僵着脖子，就太影響形象了！”

結果最後，朱子墨還是如願以償的‘摸’到了沈平章的脖子。

他眯着眼睛，可能是因為太過蕩漾了，一開始的動作十分的不溫不火，摸來摸去大半天，半點作用都沒起。還是沈平章主動要求，他才咬着牙下了狠手，也就是沈平章足夠堅忍，不然就憑那突如其來的劇烈酸痛，他沒準兒就慘叫的整個機艙的人都能聽見了。

如果說，睡一覺是朱子墨的醒神劑，那這鈔酷刑’就是解救沈平章的良方，他終于沒心思暗搓搓的偷窺朱子墨了，這次換他心力交瘁的沉沉睡過去了。

一夜無話。

當地時間下午兩點鐘，飛機降落在法國尼斯國際機場，然後劇組一行人搭乘特快列車，半個小時之後，就來到了戛納。

他們已經在那邊定了一家三星級的酒店，辦理了入住手續之後，洗了澡換了身衣服，就分頭找感興趣的地方游覽起來，順便倒倒時差。

因為戛納國際電影節馬上就要揭開序幕，這個城市借由這場盛世，也熱鬧了起來，走在街上，到處都能看到舉着攝像機的媒體人，還有戴着墨鏡，穿着時尚的明星們。為了盡可能多的博得版面，這些明星，尤其是女明星，個個都穿的争奇鬥豔，哪怕是街拍，都勢必要更吸引眼球一點——在朱子墨這一行人看來，她們仿佛覺得好不好看是次要的，有話題度才是王道，于是各種奇葩造型層出不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