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正文完
出發的前一晚,我在房間收拾東西。行李已經提前托運過去了,收來收去也不過是些零碎的小玩意兒。
周沉在那邊置辦了一套雙人公寓,面積不大,推開窗就能看到藍色的多瑙河。
我不喜歡住大房子,他開玩笑說我沒有富貴命,嫁入豪門卻不懂享受。
我說要享受你自己享受,有本事別往我的小被子裏鑽。
他仗勢欺人,把我抱起來丢在床上,說小東西越來越牙尖嘴利。
我故意用腳趾扯他襯衫,“我牙尖嘴利但肉酥骨軟,你要試試嗎?”
他目光幽深,在我腰上流連了幾個來回,警告我說老實點。
長夜漫漫,為什麽要老實?
我跪起來挪過去,攀着他的脖子咬他下巴,“先生……你是不是不行?”
……
先生很行。
中間換安.全套的時候,我按住他的手,問出了考慮很久的問題:“周沉……你想不想,要一個孩子?”
他眸光暗了暗。
“我問過醫生……我的生.殖.腔沒有損壞,是可以用的……雖然概率很小,但……”
此刻的場景配上這種話,饒是我再不知羞也臊得滿臉通紅。
他嘆了口氣,溫柔地抱住我,“我有你就夠了,你就是我的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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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我知道他擔心我的身體,也顧忌beta生育的巨大風險。可是我要是走得早,他一個人孤單怎麽辦……
周沉好似能看透我的心,說:“你會長命百歲,會和我共度一生。寶貝,我的愛已經全部都給你了,分不出一點給別人,孩子也不行。”
我額頭抵着他的肩,忍不住鼻酸:“你為我犧牲太多了……”
我沒有什麽不能舍棄的,所以全心全意愛他也不覺得辛苦。但他為了我,放棄了唾手可得的家業和地位,放棄了已有的人脈和事業,甚至還要放棄圓滿的家庭和兒孫滿堂的晚年,我無法想象要有多少愛才能支撐他這麽做。
“犧牲這個詞不是這麽用的。”他像哄小孩一樣按着我的後腦勺,一下一下撫摸,“過去的很多年裏,我懷疑一切,厭惡一切,甚至連血緣都不足以讓我信任。你以為我犧牲掉的東西,對我來說本來就不重要。”
他低低地說:“那段時間,我無法确定自己和這個世界的關系,直到遇見你。陪伴你成長的過程,也是我與世界建立聯系的過程。這和父母養育孩子,或是alpha标記omega不一樣,我們之間沒有任何生理羁絆,但你的存在,真實地與我有關。”
周沉的聲音總是可以給我恰到好處的安撫,讓我仿佛置身于一片溫熱深海,心裏的不安漸漸複歸寧靜。
“你也許無法理解,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的存在與我有關,這件事對我來說有多重要。”
“我能成為今天的我,沒有墜落,沒有腐朽,都是因為你。”
“所以不是我救了你,是你救了我。”
他一邊說一邊輕吻我的額頭,“當然現在,這個聯系有了新的名字,叫愛。”
這是我找到碟片和日記本之後,他第一次對我說起過去的事。
我又想到他曾說,他和祁殊有相似的成長環境和血脈,本該成為一樣冷漠薄情的人,但沒有。
或許也是因為我嗎……
他為我保留了愛與深情,我又為他獲得了新生的勇氣。
原來一切都早有安排。
在每一天的夕照裏,我們因為彼此又愛了一遍人間。
落地維也納時下着小雨,前一晚折騰太久,飛機上又睡得不踏實,我一身骨頭像是散架了一樣難受。周沉無奈又心疼,從機場到家都沒讓我腳尖着過地,我又累又困,不知不覺在他懷裏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醒來,看見陌生的房間和陌生的床,我一時沒反應過來自己在哪。還好身邊的味道是熟悉的,是周沉為了安撫我釋放的信息素。
穿鞋出去,看見他在廚房裏煮粥。
窗外雨已經停了,推開窗,遠處的多瑙河在陽光下波光粼粼。
整座城市充滿古典的浪漫和優雅,迎面而來的空氣裏都帶着沉睡的音符。
還沒等我多看幾眼,就被人攬着腰拉了回去,窗戶随之啪唧一聲關上。
“剛睡醒就吹風,你是不是又想給我找事?”周沉面色不善。
我只好轉身去給他道歉,一邊說對不起一邊踮腳吻他的唇。
好不容易把人哄好,粥也熟了。
吃飯的時候,周沉說Evans先生随樂團巡演,過幾天才能回來,趁這段時間他可以帶我四處玩一玩。
我很少出去旅游,一聽到玩,嘴裏的粥都不香了。
“先吃飯,”他點了一下我的額頭,無奈道:“小朋友。”
維也納的秋天很美,大片金黃的落葉鋪滿整座城市,幾個世紀前的建築如同凝固的樂章,在時光裏熠熠生輝。
我們在普拉特摩天輪的最高處接吻,在夏夫堡山的紅皮小火車裏相擁看日落,在巴德加斯坦的溫泉抵死纏.綿,頭頂是碧藍的天,身後是白雪覆蓋的阿爾卑斯山。
我說了一萬遍我愛你,得到周沉一萬零一遍回應。
我愛你,因此愛有你的世界。
回家的那天,我們在公寓樓下撿到一只小貓。
三個多月大的乳白英短躺在紙箱裏,身下壓着一張字條,“Please take me home”。
于是我們把它帶回了家。
小貓又乖又軟,抱去給寵物醫生檢查的時候也不鬧,只有打疫苗的時候哀鳴了一聲,好像在控訴人類的兇狠。
周沉幸災樂禍:“像你,被欺負了只會哭,不會還手。”
我為了證明自己不是他說的那樣,當即狠狠擰了他一把。
回家第一件事,給小貓起名。
周沉想也不想地說:“叫小島吧。”
“為什麽?好奇怪。”
他眉眼含笑:“我說了,你不許生氣。”
我納悶地答應:“好。”
周沉說,他九歲住院的那段時間,天天聽隔壁的叔叔拉大提琴,一來二去就熟了起來,知道叔叔肚子裏有一個小寶寶。
小寶寶越長越大,周沉覺得奇妙,總是趴在旁邊看,後來得到允許,偶爾貼上去聽寶寶的胎動。
他問叔叔小寶寶叫什麽名字,叔叔說還沒想好,小周幫忙想一個吧。
周沉想了想,說:“我叫小舟,他叫小島吧。”
叔叔一愣,然後哈哈大笑,說:“小島一股東洋味,不好不好,叫小嶼吧,島和嶼是一樣的。”
于是小寶寶有了他的名字。
而那個被否定掉的“小島”,事隔多年,落在了可憐的貓咪頭上。
“小島。”我捧起貓咪的臉,它睜着大眼睛無辜地看我,“如果你長大不喜歡這個名字,別怪我,怪爸爸。”
小島可能聽不懂我的話,但配合地喵了一聲。
“嗯,真乖。”
又過了幾天,岚樂團巡演結束回到維也納,周沉陪我去見了Evans先生。
整個過程順利得不像話,我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就這樣加入了全世界最棒的樂團。
在同一天,周沉告訴我他回歸本職,正式接受醫院聘請,成為了一名腺體科醫生。
晚上難得開了一瓶紅酒,在跳動的燭光中,我對周沉舉杯:“敬健康與生命。”
他微微一笑,“敬音樂與藝術。”
敬世間一切相逢和等待。
敬愛與自由。
——正文完——
作者有話說:
今日歌單:《喜歡》
[在所有人事已非的景色裏,我最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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