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2)

一身麻痹,心,隐隐震顫……

得得有點呆愣,小枚起了身,牽起她的手,重重捏了捏,“得得,”喊了聲,得得恍然間看向他,又似乎焦點并不在此,

小枚蹙着眉拉着她向走廊那邊快步走去,“我們是,出什麽事了!”

“快,快,那孩子不停,不停吐血!吓……”吓死人了,老師及時住了嘴,不過看她臉煞白,情形一定很恐怖!

小枚立即回頭!

得得好像已經丢了魂,只用一手捂着嘴,牙齒死死咬着,

“得得,沒事,站這兒別動,別動!”

得得虛浮的腳步因為小枚一聲吼定住,眼睛通紅,大大睜着,牙齒死死咬着,一動不動!

小枚的心都快被她挖出來了,卻也顧不得,快步走進考場……眼前的一幕,饒是小枚有心理準備,還是被震驚地生生阻住了腳步!

槍槍趴在課桌上,模樣像睡去,卻一桌的鮮血淋漓,

卷子浸在血裏,

他嫩潤的臉蛋浸在血裏,

指尖滴着血,

唇邊淌着血……

好似,這樣一個孩子,竭盡全力地流盡他最後一滴血,卻,身體是溫潤的,甚至豔美非凡,

這是一場恐怖又妖嬈的死亡,

轟轟烈烈,

大妖絕豔,

結束在這最聖潔的考場之內……

小枚極力穩住心神走近,一指去探了探那鼻息,已然沒有生息,

小枚看向那浸在血裏的卷子細格,

作文題目:愛。

槍槍娟秀的字剛寫完一段話:

我要用一個耄耋老者的愛來與你相愛,這樣你可以很快另結新歡,還會有豐富的愛的遺産。在你需要忍受我形容衰退、行為遲緩的時候,我決定找件事物來繼承我以便繼承你,比如,書寫。

仿若有了感應,小枚艱澀地看向門邊,

得得像個遭遺棄的孤孩,躲在門邊睜大着雙眼望向這邊……這一刻,小枚體會到什麽叫痛徹心扉,心裏只有一個艱難的念頭:你叫她怎麽活……

☆、110

上午十一時左右,小枚家門前的巷子口駛進來兩輛黑色小轎,先下來兩位身材高大的軍裝,接着,下來的人,兩三位跟着焦急步入門廊。

接着信兒,胡黎跟随在沈y軍區考察的元首緊急回京,才下專機立即驅車就趕了過來。

看見院子裏擱着搬出來的床,床上還有那把軍刀,男孩子的衣裳、鞋,少年的書本、筆……元首看一眼,始終沉着臉,走進去,其餘人都停在院子裏,一臉擔憂看着這一切。胡黎只跟到房間門口,往裏望去,隐隐看見小枚側着傾身坐在床邊,他遮住了視線,看不見床上的人兒……待見到元首進來,小枚起身,錯身的間隙裏,只一晃,胡黎看見她……只一眼吶,胡黎心就緊緊一揪!

頭發散下來,靠在兩床被褥裏,身上蓋着一床被子,兩手放在外面,眼睛無神地就望着窗外,臉色蒼白,得得好像就剩一把骨頭和一口氣了……

你想胡黎看了都揪心非常,何況,枚啓離。

得得這模樣簡直就是在拿刀剮他的心!

小枚看上去也有些憔悴,顯然一晚未睡,起身,一手扶着腰,一手撐在臉龐,說話很輕,“一直都這樣,什麽都不吃……”

元首沒有立即走到跟前,而是看了一眼這屋裏,聲音也不大,“怎麽都搬出去了,以前是不是都放這屋兒的,”

“是,”小枚的聲音有點顫。是他一件一件搬出去的,得得一直望着這些,又不哭,看得小枚挺慌,特別是那把軍刀,槍槍似乎很喜歡這把刀,得得幾次說怕他睡覺不舒服,男孩子更占床些麽,說要拿開,槍槍說,就擱着吧。

元首扭過頭來,再看向床上的得得……從他進來,得得竟是一眼都沒看自己,那眼睛怏怏地就望着窗外,好像死了心……啓離好像突然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吐了口氣,走過去,傾身把他的得得抱起來,輕飄飄,啓離唇抵着她的額角,一聲不作,抱着她走了出來,

經過胡黎,稍近距離看清她,胡黎只覺得得白的好似透明了……

院子裏的人見元首抱着得得出來,自覺向後退了幾步,

啓離一手托着她的腰臀,一手掌着她的後腦,就像她年少時抱着她去喝水,去蕩秋千,

掌着她後腦的手輕輕梳理了下她的發,“得得,槍槍平常用哪只筆,”

得得好像怔了怔,這才看向他,又好似沒有焦距,

啓離抱着她側了側身,“那邊,”

得得看過去,

看了好一會兒,盯着一個點不動,

啓離走過去,微彎腰,“這只?”

得得遲緩地點點頭,

“嗯,留着,以後你也常常用它。乖,拿起來。”

得得不動,

啓離輕輕聳了聳她,腿也彎下來些,“拿起來呀,”

得得伸手拿起,眼看着眼睛已經紅起來……

“嗯,再看看,槍槍平常總穿哪件衣裳……”

走到挂起的那一排衣褲邊,得得已經泫然欲泣,啓離狠着心,“得得,他平常總穿哪件,拿出來,槍槍走的時候總要他穿上他最喜歡的……”得得突然抓住一件白襯衣,扯得架子一晃!得得抱着,抱着……“嗚……”痛哭出來,

啓離已經是眼通紅,輕輕拍着她的背,“哭出來就好哭出來就好,”

得得咬着白襯衣哭得厲害,啓離抱着她又走進房裏去,聽見得得痛哭的聲音由近及遠,聽見元首心痛非常的聲音,“得得,你是姐姐,傷心是傷心,可,自己都走不出來了,這叫人怎麽……”元首些許哽咽,

再就是只聽見得得叫人傷心的哭聲,一聲,一聲,喊着“槍槍”……

小枚和胡黎走到院子裏來,

小枚沉着臉遞給他一只手機,“看看吧,裏面有一段視頻。”

是槍槍的手機,

從昨天出事的四中出來到現在,小枚的心思一直都撲在得得身上,只把槍槍的東西搬到院子裏去時,看到這只手機,想起槍槍那句話,“這不能帶進去,你幫我拿好,別随便打開看。”……

小枚就坐在院子裏打開了手機,翻看時,其中裏面有一段不完整的視頻,鏡頭都是歪斜,顯然是在非正常狀态下錄下來的,叫人心驚的是,當時槍槍正慘遭毒打!

槍槍一開始硬着氣不做聲,好似蜷着身子抱着頭,後來他都被打的模模糊糊喊“別打了,別打了……”

更駭人的是,

隐隐聽得見,

少年人的聲音,

“跟你姐一樣孬,求個什麽饒呀……”

胡黎看了,眼色沉的如灘黑毒,

“人得好好驗屍!”

小枚的眼低垂着,好似在看他自己的手,

“驗屍報告兩點鐘出來。”

☆、111

槍槍的屍檢報告出來了,外傷性脾破裂,引起腹腔大出血致休克死亡。

關鍵詳細要看“外傷性脾破裂”這點,屍檢報告說的很清楚屬于遲發性破裂,根據症狀判斷,約四十八小時前經歷重創,加之報告指出身體多處軟組織損傷,簡單直白地說,這孩子是被人活活打死!

這種報告結果如何能叫得得知道?最辛苦的主要是瞞着她了,其餘,都不算辛苦。

還有什麽好說的,鬧出了人命,放得過誰!

槍槍屍檢出來當天警方就羁押了幾位直接嫌疑人,一開始小孩子們還仗着家裏背景橫着呢,後來一聽人死了!……這才各個吓得沒了主意,一吓一喝,全水出來了。

第三天,北京市東城分局将審訊資料送至東城檢方,同時向檢方提請逮捕程某、滕某,因此案嫌疑人涉及未成年人,均不對外公布姓名。另,警方已下令所有參與辦案人員不得向外界洩露任何案件細節,警方內部的非偵辦人員,也不得洩露。其間,辦案進展由偵辦人員直接向警方相關領導彙報。

根據規定,檢方會在七日內作出批捕決定,因此案重大,其間的周六日也納入決定批捕時間內的話,預計兩三日內,程某滕某肯定會被批捕。事實,有這樣一種壓力在裏頭:希望在死者頭七內,兇手全部捉拿歸案!

黑雲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

真有一種如此氣勢,北京的天豔陽暖人,卻越身處高位的人此時越繃緊了弦,感受着無與倫比的低氣壓。雖口風壓得相當緊,知內情人少之又少,但是有政治敏感度的人就能嗅出那一觸即發般的黯抑與不安……

真不知是可笑還是可悲了,

槍槍身亡當日,楊骐達再次通過阮曉寧這條線施壓,終于拿到四中一個免試名額,高高興興交到塗維茜手上。次日,塗維茜交付錢越。

錢越當時拿着手裏的入學通知書,那份滿足心悅……竟是親往四中而去,途中給得得打過幾次電話,均處于關機狀态。

入四中,錢越更是一份殷勤,想幹脆就幫得得把她弟弟一切入學事項先打點好,比如挑個好班,打點好老師,

卻,當報出學生姓名時,

“什麽,您再說說姓名?”

“皮槍槍。”

姓名是從張琪那裏打聽來的,

你看教導處這位一開始還恭敬接待他的老師當即臉色變得!……

“您,您确認這孩子的名字叫……”

“是的,皮槍槍。”錢越已經微蹙起眉頭,又說了一遍。

“對不起,這件事……”老師顯得神經緊繃般,竟是如此不明不白将他送了出來!

錢越覺着事有蹊跷,只有再次聯系徐敏,

徐敏一開始見到他還不知道多殷勤,還以為上次得罪了他,給他打電話他也是冷冷淡淡,說見面也被婉拒了,徐敏還不知道多傷心,這會兒他竟主動找上自己,還沒待錢越開口,徐敏就忙說,“你生什麽氣呀,我又不是不幫忙……”委屈死,錢越擡擡手,還是那樣的微笑,“謝謝你,這事兒我已經解決了,不過今天來辦報到,怎麽你們這兒的老師怪裏怪氣的,”

徐敏嗔他,“誰怪裏怪氣了,那孩子到底跟你什麽關系,這麽積極,”

錢越淡笑沒回答,只說,“我就說孩子叫皮槍槍……”

“什麽?!皮槍槍!”徐敏一聽也像見了鬼似得,

“到底怎麽回事兒?”錢越顯些不耐煩,

徐敏驚憂的望着他,“你給這孩子的關系找遲了,他昨天來我們學校筆試了,結果,”徐敏嘆了口氣,“考試的時候突然吐血,當時就沒了……”

錢越深蹙着眉頭怔在那裏,完全沒想到……

原來有這場變故,難怪得得關機……

☆、112

這幾天小枚班都沒上,光在家守着她了。

得得話少,也不是不說話,有時候會問槍槍是怎麽死的,小枚就哄她脾髒假性囊腫破裂,輕輕的聲音,一些醫療專業術語,得得聽不懂,就哭,怎麽會長了那玩意兒……小枚就抱着她輕輕搖輕輕哄,反正她這樣也好,算是接受了槍槍離世的事實。

傷心當然傷心,還不是時常癡癡的,呆着呆着就哭了,吃的也不多,哄着吃點。

老枚每天都來,抱着她常常在院子裏轉,得得常常流着淚小聲跟他講槍槍小時候的事,啓離也開導她,說出來也是一種懷念,槍槍也許也在聽……

槍槍火化的前一晚,是老枚告訴的她火化的事,自是一場艱難的安慰,得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也要去……只能答應她。

晚上,小枚摟着她看着她睡着,好半天後自己才眯着,睡得極不安穩。

這幾天小枚都睡不好,整宿整宿地做夢,夢裏都是那只綠小母螳螂。

她倒不那麽顯悲傷,不過流露出大量的哀求,

“你看得得是不是最照業,所以,她再要什麽,就算再胡鬧,你都依着她啊,別吼她啊……”她的風騷小螳螂腿勾着他的腰直搖晃,

小枚夢裏倒比她還傷心,

“得得哭死了……”

小母螳螂倒安慰他起來,

“讓她哭,哭哭就好了,”又哀求,“得得以後要胡鬧了,你別吼她好不好……”

小枚依舊傷心,“好。”

小母螳螂像放心了,抱着他好安靜。

整宿整宿就做這個夢,醒來,有時候發現天還沒亮,就看着懷裏淚漬蒙蒙的得得……一看到天亮……

這一晚,小枚還是睡得不沉,可是小母螳螂沒來,小枚像累了也醒不過來,就那麽不安的迷迷糊糊間……懷裏的得得卻一下驚醒過來!因為槍槍在叫她,“得得,得得,”

得得爬起身,竟是發覺自己水漾水漾的,得得卻不驚奇,她只尋摸着槍槍的聲音飄了起來,

槍槍睡過的小床又搬了進來,他的東西也都還了原,得得看見槍槍盤腿坐在那張床上,跟自己一樣水漾水漾的,

得得急忙飄過去,已是大哭,“槍槍!”過去張手就抱住了弟弟,

槍槍卻也任她抱住,還低頭抹她的眼淚,“別哭了,我沒有丢下你。”

得得擡起頭就是望着他哭,槍槍想起那會兒說外子被處決時,她也是這麽抱着自己哭,

槍槍當時比較冷淡,“哭什麽,他一天沒親近過你,值得你這樣為他哭,”

得得搖頭,“我不是哭他,我是想到有一天你也走了,我怎麽辦……”

那時候槍槍還是個小孩子,得得是個少女,聽起來何其怪異,卻,如若被人聽了還是想落淚,因為,深深的依賴……

槍槍回想那時刻的自己與此時刻的自己,不能不動容,她是金剛鈎的至愛,被自己施了法如此依賴自己……菩薩的慈悲心懷怎能無動于衷……

慈悲心可以有,大謀略也不能無,

槍槍摸着她的頭發,恢複淡然,

“得得,你信不信我沒有離開你,”

得得流着淚點頭,無條件的信任,

“那行,你聽好了,你還是可以見到我,不過,一定要用這樣的方法……”槍槍湊到得得耳朵旁耳語了好一會兒,得得漸漸止住了淚意,眼神看上去……嗯,怎麽說,好玩起來。好吧,這時候咱們都應該悲情點是吧,不應該用“好玩”這個詞,可是,筆者也不好形容,得得的模樣着實只能用“好玩”來形容,有點搞不清楚狀況,有點蠻幹蠻幹的傻愣氣,

槍槍最後抹了抹她的眼睛,“得得,最後的最後,我會告訴你這一切前因後果,不過,現在你得幫我,以後,你都得幫我。”

得得望着他還是那個“好玩的”表情,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槍槍最後一笑,得得立即完全傻樣兒起來,因為,從來沒見槍槍這樣笑過,笑的得得願意為他這一笑赴湯蹈火粉身碎骨一般……正癡傻着,槍槍在水漾裏消失不見,得得也“嗖”地一下像被吸回大床上!……得得慢慢睜開眼,那是一場夢,卻,如此真實!得得的心撲通撲通跳的好似要蹦出來!……再看向小枚,小枚蹙着眉睡的好不安穩,夜裏的小枚,如此近距離的小枚……得得望着他,腦袋裏卻紛亂不成形,竟是她這麽望着他一晚……

113

八寶山殡儀館承接 過不少已故黨政軍領導人、社會各界知名人士殡儀服務,大場面習以為常,而今日這位故人的葬儀倒叫人看不明白,用的是普通小廳,喪儀标準也屬平民,卻,警戒水平相當高,半封閉狀态,這是只有領導人級別才有。

知情人 心裏有數,逝者為少年人,關鍵是送葬的人分量太重,元首親臨。不過此行處理低調,送別的人不多,猜想可能是元首家裏的某個孩子,如此早逝,也叫人惋惜,生在這樣高貴的家庭,卻無福享這樣的人間煙火……

車裏,得得一身 黑。黑色掐腰風衣,腰側打着結。長發披散下來,戴着黑色發卡。黑色墨鏡幾乎遮住半張臉。

開車的是元首辦公室一秘副主任蔣寅,小枚帶着她坐在後座。

得得一直望着窗外,小枚看着她。

一早起來得得有點反常,

以為這天到來她得哭多狠,倒是一滴眼淚沒流,就是人好像呆厲害了,一副心事重重……

小枚擔心她傷心傷迷了,一邊捯饬她一邊安慰,“人總有這一遭,傷心是傷心,為了走的人想是應該,可也要為活着的人想想,”

她還點頭呢,“我知道。”不曉得幾懂事的樣子,一時倒搞得小枚摸不透了,她這是?……可細看,這孩子也沒遮掩,好像真的想通了般。

小枚扭頭看向窗外,才沉口氣,感覺手被得得抓住,又轉過頭來看她,

得得一副大墨鏡好像只看見嘴巴動,小枚一煩,伸手摘了她的墨鏡,“車上戴着幹什麽,”看不清她的眼睛叫小枚突然有點心煩意亂,

得得幹淨的眼睛露出來,還是不像要哭的樣子,就是些許哀求,“一會兒,燒完了,我想和槍槍單獨待會兒。”

這是聽了叫人心酸的,小枚點點頭,頭又扭過去,得得的手還握着他的手,變成十指相扣,小枚握着輕輕摩挲着她的手背……

他們是最後一輛抵達的車,元首已經在小廳外站着等候。

得得來了,元首輕擡手扶着她的背一同進去,小枚走在稍後的位置。

不管怎樣,看見躺在中間的槍槍遺體,得得還是痛哭出聲,小枚這才放心點,她這會兒不哭倒真叫人不放心,

啓離也察覺出點異樣,最怕槍槍被推進去時得得會失控,還好,她就是淚流成河倒沒哭天搶地……得得好似一瞬長大的樣子叫啓離心酸非常……

整個火化的過程,親屬可以隔着玻璃觀看。又是叫人想不到,得得默默流着淚伫立在只有一米遠的玻璃窗外一直望着……那樣子,孤獨,傷心,卻也透着一抹說不出來的飄逸妖異……

小枚過不得,好像要走上前去牽回她,倒被老枚阻住,輕輕搖搖頭。

蔣寅站在胡黎一旁,輕聲說,“叫她這樣望着不是更傷心,不該看的,”

胡黎只是搖搖頭,并未說話。

胡黎發現,枚啓離養她寵縱有之,卻也分寸得法,并非一味護着好似叫她包在玻璃糖紙裏,該面對還是要面對,真是亦父亦情,相較起來,小枚反而心更軟,特別是經過這次,看出小枚對她啊,那真是“刀子嘴豆腐心”,着實叫胡黎挺意外,這父子倆對她的相處模式完全與自己想象的相反……

燒出來,包括工作人員仔細碾碎骨頭的過程,她都看着,仿佛在确認這裏面全是槍槍的骨灰,沒有參雜旁質……

捧出來一個青花小罐子,這也是得得指定的,外面包着一個大紅綢布。

得得抱着,她一身的黑,她懷裏鮮豔的紅……“讓我和他呆會兒,”得得的眼睛紅的像只小兔子,

給她帶到一間單獨的小間,啓離囑咐她,“別胡思亂想。”得得點頭。

門合上,人都站在外面,着實憂心忡忡,

小枚對父親說,“我覺着不對勁,可她要呆會兒也沒辦法,”

啓離點頭,“她老家的規矩,人要合體下葬,槍槍沒成年,燒了,她也能接受,呆會兒就呆會兒吧,這會兒,她算沒有至親了……”

父親這話兒不知為何重重打在小枚的心上!想起以往種種,從未考慮過得得實際是個孤兒,帶着幼弟,雖非寄人籬下,可也養在非親身旁……小枚一時竟覺一股腥甜湧上喉頭,心如刀絞!好似,好似,自己棄了至親……

元首這話兒,稍站後的胡黎也聽見了,一想,這樣看來,得得的身世估計很凄涼,不免也是心中怆然……

五分鐘過去了,

十分鐘過去了,

得得沒有出來,

小枚有點呆不住,“爸,”竟是着急到這樣的稱呼,

啓離此時也心中沒了底,得得不是這樣沉得住悲傷的人,憂慮地點點頭,小枚一下扭開門鎖推開門!“得得……”

眼前一幕,

何止驚憚世人心,

簡直要活生生烙進人心懷深處,然後每每回想,從骨頭縫兒裏冒出來痛徹心扉!……

得得滿嘴糊着槍槍的骨灰,正在艱難地吞咽,

扭過頭來仰頭看着他們的孩兒,至誠至真的像個憨佛陀,

小枚一口血嘔了出來。

114

小枚吐了這口血, 把他爹都吓着了,“小枚!”

小枚卻 擺擺手,半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牢牢盯着得得,“快讓她都吐出來!”

你說她這吓不吓 人!滿嘴包着骨頭灰還在往裏咽!

“得得!”元首跑過去蹲下來拉住她的手,得得一個勁往裏吞還死抱着壇子不松手,胡黎也過來彎下腰,“這怎麽能吃!”

要撈過壇子她死也不放啊,嘴巴裏還叫,“你們別管我!”

元首發火了,“不管你除非我死!”得得眼睛一紅,又一嗆,咳嗽起來,老枚心疼啊,又拍她的背,“你這是要我命,要我命……”

松了手,胡黎把骨灰盅拿起來,後邊已經有人把水遞上來,叫得得漱口,她閉着嘴巴就是不願意,小枚一直捂着嘴盯着她,眼睛裏又是怒氣又是心疼……

送去了北軍總,

叫小枚也檢查一下,那一口血吐的蹊跷也吓人,小枚搖搖頭,沒事兒,先看看她怎麽回事兒。

檢查出來,也無大礙,就說要洗胃,得得抱着肚子窩在床上哭鬧啊,“你們要把槍槍洗走了,我怎麽辦,”嗚嗚哭得傷心,老枚實在無法,擺擺手,算了算了,沒大礙就算了。

折騰了一下午,見得得慢慢平靜下來,小枚這才在蔣寅陪同下去檢查了下,着實也沒大礙,元首這才放心,先走了,留下胡黎在此善後。

床上,得得還抱着肚子像只小兔子窩着,眼睛看着坐在床邊靠椅上的小枚,

得得其實也被小枚那口血吓着了,就那麽濃濃一團出來,當時小枚下巴都是淅淅瀝瀝血紅!

小枚還不是盯着她,當她是個不清白的,“你吃它做什麽!”

得得吓的一縮,小枚沉口氣,放軟一點神情,“肚子疼不疼,”

得得搖頭,伸出手去拉他的手,小枚冷着臉沒動也任她,

“你怎麽吐血了?”

“被你惡心的,你以後再做這種喪天良沒人性的事情,我連肺啊心啊都得吐出來。”

得得癟嘴,“你不明白……”

小枚變得似笑非笑,“我是不明白,可傷心也該有個度,死了的人是人,活着的人就不是人了?你這樣,把這些活着關心你的人置于何地,”

得得松了手,臉朝那邊望去,嘴巴癟更狠,又像要哭,

小枚盯着她的後腦勺,

什麽時候她把我變成這樣了?

像她這樣的任性,小枚一貫不喜,可也沒有義務去搭理,她不聽就不聽,走就是,

可現在,走不了了,步子都邁不開,寧可像這樣自虐般氣死地盯着她後腦勺……

得得抽泣地這時候又扭過頭來,“我也不是……我就是……”半天又說不出口,可她這模樣已然摧垮小枚,雖然依舊心煩意亂,可還是伸手傾身把她撈過來抱在懷裏,得得順坡下趕緊緊緊抱着他的脖子,“小枚,你怎麽吐血了,我怎麽會故意惡心你,我就是,就是舍不得槍槍……”

小枚沒說話,抱着她輕輕搖,兩口子一個啜泣,一個深蹙眉,各是一份心情。

槍槍在她耳朵旁說,你得先把我的骨灰吃下去我的靈才能釋放出來,得得當然照做,

她哪裏又知,

槍槍靈體釋放的一剎那,那種沖擊,同時養在外子這一個“鎖靈囊”裏的小枚靈體也受到波及,連累小枚肉身也撼動了下,吐出一口血來,不過着實也沒大礙。

槍槍還在她耳旁說,我和你太親近,靈養在對你好的人的身體裏,反而容易沖了那個人,最好養在恨你的人身體裏,我選中了滕雲青和程成美。

槍槍并沒有詳細告訴她為何要養在兩個人身體裏,因為,雲青和成美畢竟太年輕,閱歷淺,心境到底有限度,一人根本承受不起……

最後,槍槍跟她說了件得得特犯難的事兒,

你只要跟他二人同時合體時,就能見到我,與我通話。

與仇人鬼混,槍槍就出現!得得想,槍槍是不是太邪惡了,可是我不試怎麽甘心!

115

同類推薦

仙家萌喵嬌養成

仙家萌喵嬌養成

一派仙師齊晟路遇一只奶貓,本想冬天暖脖子夏天當腳踏,誰知這是一只貓妹砸,還變成蘿莉騎在了他身上。從此被這只貓蹭吃蹭喝還蹭睡,淪為貓奴。
“喵喵!”大喵搖着尾巴在齊晟腳邊蹭來蹭去,毛茸茸的耳朵一抖一抖。
齊晟冷酷的面龐瞬間融化,将她抱起,揉着滿身順滑的貓毛,心中一片滿足。
齊晟滿目柔情的眸子盯着那雙琥珀般的大眼,捏着她的粉嫩爪爪,霸氣道:“傻喵,吻我。”
“喵嗚~放肆!區區鏟屎官也想親我,小魚幹準備了沒有?”
“啪!”“哎呦!”
大喵一爪子糊在齊晟的臉頰之上,隐隐的有一點紅痕。
見齊晟委屈模樣,心想,那,那,勉強來一口吧!
大喵強勢捧上齊晟的臉頰,爪子按在他的胸膛,毛茸茸的大臉湊向他的薄唇。

修仙 滅鳳
432.6萬字
我和大聖是兄弟

我和大聖是兄弟

王虎穿越了,而且悲催的成了五指山下的一只老虎。
“我去,這是要做猴哥虎皮裙的節奏?”王虎表示不服。
作為一只21世紀穿越來的新時代老虎,怎麽着也要和猴哥拜把子,做兄弟啊!
此時此刻齊天大聖孫悟空被壓五行山馬上就滿五百年,再有十年,波瀾壯闊,影響三界格局的西天取經之旅就要開始,看王虎如何在其中攪動三界風雲,與猴哥一起再掀萬妖狂潮。

凡人修仙傳仙界篇

凡人修仙傳仙界篇

凡人修仙,風雲再起
時空穿梭,輪回逆轉
金仙太乙,大羅道祖
三千大道,法則至尊
《凡人修仙傳》仙界篇,一個韓立叱咤仙界的故事,一個凡人小子修仙的不滅傳說。
特說明下,沒有看過前傳的書友,并不影響本書的閱讀體驗,但感興趣的書友,也可以先去看看《凡人修仙傳》,再來看本書哦。
諸位道友,忘語新書《仙者》,經在起點中文網上傳了,歡迎大家繼續支持哦!

修仙 忘語
463.8萬字
擺爛太狠,我被宗門當反面教材了

擺爛太狠,我被宗門當反面教材了

重生無數次的宋以枝直接佛了。
每一世都改變不了死亡的結局,宋以枝決定,擺爛!
別人在努力修煉飛升,宋以枝在地裏除草澆水。
新一輩的天才弟子在努力修煉,宋以枝在烤鳥。
氣運之女在內卷同門,宋以枝在睡大覺。
在最大最內卷的門派裏,宋以枝當最鹹的魚。
最後,擺爛太狠的宋以枝被制裁了。
落入修煉狂魔之手,宋以枝以為自己要死,沒想到最後過的…還算滋潤?
“五長老,我要種地。

“可。

“五長老,我要養鵝!”
“可。

……
在某位修煉狂魔的縱容之下,宋以枝不僅将他的地方大變樣,甚至還比以前更擺了。

在仙俠世界寫小說

在仙俠世界寫小說

穿越了,寫幾本小說養家糊口,不料卻被人當真了。不怕別人不認真,就怕別人太認真!
大哥!我一本仙俠小說,你們這一大群的修真者犯不着拿着當秘籍去參悟吧!
九州大陸專用裙~小說關鍵詞:在仙俠世界寫小說無彈窗,在仙俠世界寫小說,在仙俠世界寫小說最新章節閱讀

超級大敗家子

超級大敗家子

張家無敵逗比敗家巨真的很煩惱,為什麽我說我不帥,他們就打我,并且說我虛僞!我明明不喜歡那個富家千金,她還非得賴着嫁給我,我覺得這一切都怪我爸媽,為什麽家裏要有辣麽多錢,搞得我這一生下來的任務就都只有敗家了…
★★★★★
本書惡搞。
年少為之,節奏把握不行。
已多次修改,但篇幅太長,三觀重塑很難。
今生不知是否還有機會重塑。
暫入坑慎重。
可噴。
主不在乎。
★★★★★
娛樂性一般小說關鍵詞:超級大敗家子無彈窗,超級大敗家子,超級大敗家子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