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東市 哦——朕的青梅

二十三章

中秋宮宴後半月,拓跋泰下旨遴選良家女子入宮。

除了房英蓮,當日赴宴的人家基本都接到了旨意,包括江家。

江巧音雀躍不已,拿着聖旨去找韋清眉。

“嫂嫂,”她一副炫耀口氣,“我過幾日就要入宮了,到時候幫你教訓那個妖妃。”

韋清眉自那日從宮中回家,先是被江肅關起門來狠狠訓斥了一頓,然後便打發到一個小院子裏“靜養”。在拓跋泰的威壓之下,當日宮中發生的事并沒有外傳,江肅偷雞不成蝕把米,更是三緘其口,是故江家人只知道世子妃韋氏“禦前失儀”,讓江家丢了面子。而江巧音則是在偷聽的時候,聽到韋清眉辯解自己是被崔晚晚陷害,一知半解下,以為所有事都是崔貴妃所為。

貴妃豔名響徹大魏,江巧音自然也聽過,未見之前腦海中就描摹了一個心機妖女的形象,無甚好感。中秋宴上見到崔晚晚和拓跋泰親密,江巧音愈發嫉妒厭惡。

韋清眉表情淡淡:“恭喜小姑。”

她衣衫簡樸不施粉黛,眉間蹙着愁緒,整個人顯得嬌怯柔弱,正是最能博得男子憐憫的那一類。

江巧音并非表面上看起來那麽嬌憨天真,她天生就有些小聰明,察言觀色也很有一套,早就發現這個嫂嫂對拓跋泰有些別樣情愫,但她從前年幼,大人的事插不上手,可如今她已經是大姑娘了,正值嫁齡,家世又顯赫,宮中後位盡可以放手一搏。而韋清眉這輩子都只能當江家婦,拓跋泰于她,是可望不可及。

一種勝利者的優越感騰起,江巧音更加耀武揚威:“嫂嫂放心,等我當了皇後,就把那妖女砍了手腳做成人彘,送到家裏來任你折磨出氣。”

“多謝小姑美意。”韋清眉還是那副不鹹不淡的樣子,“我要吃藥了,小姑請便。”

待到江巧音走了之後,侍女端來一碗藥,韋清眉素手端起碗,緩緩倒入一盆文竹裏,嘴裏冷冷吐出兩個字。

“蠢貨。”

……

“長安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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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蘭看着摘星樓的牌匾被摘下,換上新帝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自然而然念出聲,眉眼盛滿了笑意。

除此而外,拓跋泰還下旨修葺長安殿,要另外增加兩道側門。只因崔晚晚說過摘星樓進出只有一條道,好比囚籠。

這些日子皇上都住在長安殿,與貴妃同寝同卧,宮女內侍們都暗中議論兩人伉俪情深。而在長安殿內侍奉的人走出去腰板格外直,與有榮焉。

近來,崔晚晚被一日三頓的藥膳補品養得面色紅潤,拓跋泰還不許她随意出去,随她怎麽鬧都不理睬,非要她卧床休養,害得她身子都豐腴了幾分。這日百無聊賴,正好內侍省把選秀名冊送到長安殿,她便讓佛蘭取來過目。

“王家六娘七娘八娘都送來了?”崔晚晚一邊看一邊點評,“這王氏還真是下了血本。”

“怎麽袁家大娘也在裏頭?不是說她嫁了人?”

佛蘭也依稀記得有這茬,猜測道:“興許是死了丈夫?”

“什麽時候孀居婦人也能入選了,豈非笑話。”崔晚晚拿筆沾了朱砂,把名字叉掉,“也不知給了花鳥使多少好處。”

從前元啓風流好色,每年都要派人采選天下美女,召入深宮,而這些內侍就被戲稱為“花鳥使”。

“什麽好處?”

拓跋泰下了朝回來,聽見半句話,不禁發問。

崔晚晚把手中冊子一揚,努嘴道:“您該好好敲打一下那些辦事的人,什麽香的臭的都選進來。”說完又見他還穿着龍袍,玉帶勾勒出一把勁腰,風流倜傥的模樣,不由得生出幾分自己都沒察覺的醋意,道:“是臣妾多嘴,也許陛下就喜歡人|妻呢。”

“胡說什麽。”拓跋泰走近,彈了她腦門一下,“小卯兒這張嘴又不老實了。”

崔晚晚捂頭瞪他:“哼,那勞什子韋清眉,不就是嗎?”

瞧她醋勁兒上來,拓跋泰卻高興,故意拖長聲調說道:“哦——朕的青梅。”

惹得崔晚晚把名冊砸向他:“去你的!”

拓跋泰側身躲過,上前雙臂抱住她,低頭含笑:“朕只給一個人摘過青梅,她還騙朕吃了兩顆,酸得掉牙。”

“騙人,我才不信。”崔晚晚昂着下巴把頭別開,氣鼓鼓的樣子。

拓跋泰去含那小巧瑩白的耳垂:“朕說得都是實話,倒是小卯兒你,心裏是不是還念着什麽尋真公子?”

熱氣吹在耳根,崔晚晚吃癢,一邊縮着脖子躲,一邊不知死活地挑釁:“你猜?”

“朕不猜,沒有最好,有也無妨。”拓跋泰溫柔親吻她臉頰,說出的話卻血淋淋的。

“除了朕,誰敢住進你心裏,朕就把他挖出來剝皮抽筋、挫骨揚灰。”

兩人鬧了一陣,拓跋泰讓崔晚晚換身輕便衣裳,說要帶她去個地方。

崔晚晚不明所以,但還是聽話換上胡服,随着拓跋泰一路乘辇到了丹鳳門。只見宮門處內侍牽着幾匹馬,還有幾個禦前侍衛着便服,作尋常護衛打扮。

“這是……”

不等崔晚晚問清楚,拓跋泰抱她上馬,随後翻身而上摟住她,接着拿披風把懷中人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她一雙眸子。

“抱緊了,我們出宮。”

一聲“駕”,胯|下寶馬就撒蹄飛奔起來,崔晚晚縮在拓跋泰胸前,擡眼見到他英朗的下颔,獵獵風聲從耳邊擦過,但她不覺得冷,反而連心田都是灼熱的。

眼眶有些酸,還有些熱,她吸吸鼻子把眼淚逼回去,伸手緊緊抱住他的腰。

一行人騎馬踏過朱雀街,往左而去,經過東市的時候放慢速度,聽到周圍的喧鬧聲,崔晚晚也從拓跋泰懷中鑽出頭來。

東市店鋪毗連,商賈雲集,市內貨財二百二十行,四面立邸,四方珍奇,皆所積集。

一切既熟悉又陌生。

她揪着拓跋泰的衣襟問:“我們去哪兒?”

拓跋泰低頭見她眼睛裏的雀躍之情都要溢出來,反問:“你想去哪兒?”

“以前那邊有家胡人酒肆,我想去看看還在開沒有。”

按着她所指方位,一行人穿過熙攘人群,來到一間酒肆。只見酒肆門口站着兩名高挑胡姬,綠眼卷發,扭着腰正在賣酒攬客。

拓跋泰抱崔晚晚下馬,胡姬迎了上來,說得一口流利中原話:“娘子打什麽酒?”

“阿羅憾在不在?”

崔晚晚徑直進店,很是熟悉的樣子,胡姬沖櫃臺後面喊了一聲,只見走出來一個胡人男子,約莫三四十歲,棕發藍眼,蓄着胡須。

“來了來了,誰找我?”阿羅憾的官話十分地道,沒有一絲口音。乍見一絕色美人站在面前,他眼睛一亮,正欲伸出手去行那“吻手禮”,眼角卻瞥見一道寒光。

美人身側的高大男子腰別赤冶刀,此刻刀已出鞘半寸。吓得阿羅憾趕緊縮回手,把視線轉向此人。

只見這冷臉男人生得劍眉星目,不怒自威,稱一句龍章鳳姿也不為過。

“阿羅憾,好久不見。”

美人說話,阿羅憾仔細端詳片刻,面露驚喜:“小晚!”

阿羅憾引幾人去二樓雅間坐下,又讓胡姬端來上好的高昌葡萄酒,親自斟上。

“小晚你都好幾年不來了。”阿羅憾唏噓,“聽說你嫁人了,這位便是你的郎君?”

崔晚晚瞟了端坐的拓跋泰一眼,模棱兩可道:“算是吧。”确實是郎君,只不過不是她一個人的郎君而已。

“在下阿羅憾,不知郎君如何稱呼?”阿羅憾行了個叉手禮。

不等拓跋泰開口,崔晚晚搶先說道:“榫,他叫粗榫。”說完便一臉得逞地壞笑。

阿羅憾納悶:“筍?竹筍?”中原人竟有如此古怪的名字?

“鷹隼之隼。”拓跋泰放在桌下的手暗暗捏了崔晚晚一把,正色道:“鄙姓褚,見過閣下。”

“原是褚郎君,幸會。”阿羅憾奉酒相敬,拓跋泰也不推脫,當即飲了一盅。

飲罷酒,崔晚晚問:“阿羅憾,我二兄來過你這裏沒?”

阿羅憾搖頭:“我好幾年沒見過他了。說來你倆不愧是兄妹,像約好一般,你是嫁了人就不來,他我就不知為何了。”

“哦。”崔晚晚有些失望,眼裏的光彩都黯淡幾分,不過她還是說,“如果我二兄再來的話,你記得告訴他我來過。”

阿羅憾應允:“一定。”

從酒肆出來,拓跋泰沒有騎馬,與崔晚晚并肩而行,看似在東市漫無目的地閑逛。

察覺到她悶悶不樂,他去牽着她手:“怎麽了?”

“沒什麽。”崔晚晚一副不想吐露心事的模樣,她深呼吸一口氣,揚起笑臉,“郎君為何今天這麽好?專程帶我出來玩兒?”

“嗯。”拓跋泰應了一聲,牽着她在賣珠花的攤販前停下來,拾起一支絨花櫻桃簪,“這個襯你。”

他擡手為她插發簪,同時目光越過她的頭頂,不着痕跡地掃了一眼街尾的幾個鬼祟身影。

“什麽啊,又紅又綠的,醜死了。”崔晚晚噘嘴不滿,但卻沒把簪子取下來,而是照着攤位上的銅鏡左顧右盼。

拓跋泰表面上在欣賞美人,實則背着手給暗衛打手勢,讓他們不要輕舉妄動。

攤主見二人衣着低調貴氣,奉承道:“娘子貌美,戴什麽都是好看的。”

“好吧。”崔晚晚勉為其難,“就這支了,郎君快給錢。”

付了錢,兩人又一路往前,崔晚晚走走停停,看見什麽都想要,即便是福全都沒料到,見識過無數奇珍異寶的崔貴妃竟然喜歡東市街頭亂七八糟的小玩意兒。不一會兒,福全給聖上準備的零錢袋子就空空如也了。

“郎君,我想要這個——”

見到賣紅绫餤的,崔晚晚忽覺饑腸辘辘,店家熱忱無比,拿油紙包了個熱騰騰的餅餌遞過去:“娘子吃吃,甜着呢。”

崔晚晚接過馬上咬了一口,醍醐餅皮子裹着玫瑰糖餡兒,在口腔裏形成美妙的甜蜜滋味,她很快吃完一個,尚不知足,便叫拓跋泰來給錢再買幾個。

拓跋泰面露難色地看着一文不剩的錢袋。

“唔?沒錢了?”

崔晚晚大失所望,見拓跋泰略微發窘覺得好笑,愈發頑劣:“哎呀呀,沒想到郎君竟是外強中幹之人。”

拓跋泰無法,只得硬着頭皮同店家商量:“不知可否賒欠一些,待我回家便差奴仆把錢送來。”

店家翻了個白眼:“店小利薄概不賒賬,罷了罷了,剛才那個餅就當送你們吃了,真是,人模人樣的……”

“閉嘴!”崔晚晚突然板起臉呵斥一聲,“勢利眼!不就是一個餅麽,賠你就是。”

說罷她取下手镯,撒氣似的砸到店家身上,店家趕緊捧住,只見赤金手镯上鑲了紅寶,一看就價值不菲。

店家馬上換了副嘴臉,點頭哈腰道:“镯子如此貴重小人怎麽敢收?怕是買下這個店也綽綽有餘,娘子若要拿信物抵押,頭上那支絨花簪便夠了。”

“你想得美。”崔晚晚摸了摸櫻桃簪,哼道,“我這支簪貴着呢。”

“晚晚。”

拓跋泰低低喚她,突然把她拽進懷裏死死摟住。

四周刀劍殺聲響起。

“別怕,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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