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遇險 大開殺戒
二十四章
這不是崔晚晚第一次見拓跋泰殺人,但卻是她第一次見他殺了這麽多人。
刺客前仆後繼,暗衛把皇帝貴妃團團圍在中央,一邊抵禦一邊後退。但寡不敵衆,很快最外圍便有人倒下。
拓跋泰拔刀下令:“別戀戰,全力突圍!”
他是武将出身,沒有花拳繡腿,出手的目的就是要置敵人死地,崔晚晚看他如砍瓜切菜一般,一刀下去能劈開半邊腦袋,匪徒連喊叫聲都來不及發出就倒地而亡。
滿地的肚腸血腦,崔晚晚強忍着惡心,身軀緊挨拓跋泰,盡量不拖後腿。
暗衛一早便向天上射出穿雲箭,半空中爆開一朵紅雲。對方見狀攻勢更加淩厲,死士前仆後繼。
一行人退到了新昌坊,坊內東南角有座寺廟,名為青龍寺。
暗衛抹了把臉上的血:“請陛下暫避寺中。”
拓跋泰右手握刀,左手環住崔晚晚,道:“走。”
進了寺裏,衆人合力關上寺門,暗衛還想再發信號,被拓跋泰阻止:“不急。”
寺中僧人乍見一群渾身是血還拿着刀劍的人闖進來,吓得四散逃竄,拓跋泰示意暗衛把和尚都關進禪房,然後又把住持拎到跟前。
佛殿肅穆,寶相莊嚴。
拓跋泰坐在香案之前,擦拭着刀上血漬,問:“寺裏有多少香油?”
住持回話:“一千餘斤。”
“找人都搬出來,壘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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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持一聽大驚失色:“施主不妥!寺中僧衆數百,人命關天……”
拓跋泰立刀撐地,扯了扯嘴角,猶如從地獄而來的修羅,道:“誰不搬,殺無赦。”
主持無法,只得在暗衛的脅迫下讓僧人去庫房裏擡出一壇壇燈油,堆在寺大門後,還沿着圍牆鋪設一圈。做完這些,拓跋泰又把暗衛都召進佛殿,道:“坐下養足精神,待會兒還有惡戰。”
歇息的間隙,他拉着崔晚晚坐到佛像身後,還貼心地為她墊上蒲團。
“怕不怕?”拓跋泰摟她靠在肩頭,低頭親吻發頂。
她搖頭:“不。”
他悶笑:“小卯兒膽子倒不小。”
“沒正經!”崔晚晚佯怒捶了他一拳,“都什麽時候了還滿腦子這些,玷污佛祖耳朵!”
“什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朕從不信。”拓跋泰自嘲一笑,“若是沒了刀,只能任人魚肉。所以,我只信手中的刀。”
佛殿之外,已經有人開始沖撞寺門了。
“後面的天井裏有水缸,一會兒若是燒起來你便躲進去,無論如何也不要出來。”
說完拓跋泰拎刀站了起來,崔晚晚一把拉住他。
“你呢?”
“我?”
他安撫地拍拍她手背,眼裏是嗜血又無畏的光芒。
“自然是去大開殺戒。”
寺外殺聲震天,崔晚晚躲在佛像背後,并不探頭去看,并非是她不敢,而是她需要保全自己,這個時候不給其他人添麻煩就是最大的助力。
“娘娘!”
火勢驟起,嗆人的黑煙竄入佛殿中,一名暗衛匆匆進來:“微臣奉旨護您出去。”
崔晚晚果斷跟他去了殿後天井,踩着他的腿跳進一人高的水缸中,缸中餘水沒過她的小腿。暗衛拆了門板把缸蓋住,留下透氣的縫隙,叮囑道:“娘娘莫出聲。”
“等等!”崔晚晚聽他要走,連忙問,“外面情形如何?可抵擋得住?”
暗衛實誠:“敵衆我寡,若是救援不來,恐怕兇多吉少。”說完他又匆忙而去,加入了前方的戰鬥。
崔晚晚屏氣躲在缸中,指甲扣緊了沿壁,一顆心懸到了嗓子眼兒。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的厮殺聲漸漸減弱,煙熏火燎的味道也淡了不少,喧嚣歸于寂靜。
崔晚晚幾次想出去,可想到拓跋泰的叮囑,又硬生生忍下。直到聽見整齊劃一的步伐踏踏而來,兼有铠甲碰撞的金屬聲,她猜測是援軍到了。
她雙臂高舉費力去挪頭頂木板,卻是紋絲不動,再提一口氣繼續嘗試,木板忽然移開了。
刺眼的光讓她禁不住伸手擋了擋,須臾适應了光線,只見缸邊湊來一張看不清五官的黑臉,咧嘴露出一口白牙。
“小卯兒,我來了。”
崔晚晚撲進他懷裏,竟然也不嫌髒,墊腳咬他烏漆墨黑的下巴,說話聲音發顫,哭唧唧的。
“你個混賬!”
拓跋泰伸手為她拭淚,在雪白臉頰流下兩道污痕,低笑道:“哭什麽,朕又沒死。”
“呸,死了算了。”
劫後餘生,崔晚晚可謂喜極而泣,這時只見兩個頭戴翻緣盔,肩披虎頭铠,身穿明光甲的武将過來,分別是龍武大将軍鄧銳與羽林大将軍白崇峻。都是拓跋泰的心腹。
鄧銳面黑身壯,手持一柄長柯斧,朗聲道:“陛下,刺客盡數伏誅,死者三百二十八。”
拓跋泰問:“活口?”
“臣這兒沒有,看老白。”鄧銳大手一揮。
白崇峻二十來歲,個高面白像個儒将,他這才說話:“留了三個,挑斷手腳筋卸掉下巴,一時死不了。”
“崇峻你來審,務必問出主謀。”
方才起火不僅燒掉半個青龍寺,相鄰的屋舍也未能幸免于難,新昌坊損毀嚴重,目之所及都是斷壁殘垣,焦牆黑木。
拓跋泰帶衆人踏出寺門,見僧人百姓們顫巍巍跪在外面。他遠目眺望皇宮所在方向,吩咐道:“派人來此善後,撫恤百姓。”
皇帝遇刺震驚朝野。
拓跋泰甫一回宮,草草換了身衣裳就去前朝接見大臣,崔晚晚則被送回長安殿。
佛蘭一早便等在門口,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老遠見到辇轎而來,連忙迎上。
“娘子!”
好在崔晚晚除了衣裳髒污,并沒有受傷,佛蘭放下心來,伺候她沐浴更衣之後,又讓人熬煮安神的湯藥來,說要為她壓驚。
崔晚晚倚在美人靠上,烏發披散,道:“我又無事,喝藥作甚。”
佛蘭梳着她的長發,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知道您什麽都不怕,可我卻是膽小,聽見消息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崔晚晚笑:“那該你喝。”
“您就當寬我的心成不?”佛蘭不依,端了安神湯硬是哄着她飲了幾口。
崔晚晚含了一顆糖壓下藥味,思忖須臾,低聲問道:“你們在宮裏還聽說了什麽?”
佛蘭心領神會,先是把其他宮女遣出去,又親自關上房門,方才說道:“消息衆多,真假有待商榷,除卻陛下遇刺受困佛寺,大火燒了半個新昌坊這些,還有就是今日出事的并非只有陛下和您。”
崔晚晚坐直了身體:“還有誰?”
“江太傅府、房将軍府還有數個官員府邸也遇襲了,據說死了好些人。”
聽罷,崔晚晚沉默許久。
“娘子,這支絨花?”
佛蘭收拾貴妃換下的衣物,發現了那支絨花櫻桃簪,只見用材普通做工粗劣,上面還沾了灰塵,納悶崔晚晚何時有這樣的首飾,不禁一問。
崔晚晚遲遲回神,随口吐出三個字:“扔了吧。”
佛蘭本要立馬扔掉,可覺得崔晚晚是小孩子心性,今天厭惡明天又喜歡,萬一回過頭要找,豈不是難為人?于是幹脆找了個小匣子來裝上。
一連三日,拓跋泰都在前朝處理京城中的襲擊事件,他人雖沒有來長安殿,但關于前朝的消息源源不斷。
這波來歷不明的刺客應是精心豢養的死士,他們在同一日襲擊了數人,由于青龍寺大火,京中禁軍幾乎都去馳援,所以好些朝中官員在此次襲擊中喪命,尤其是房牧山的将軍府傷亡嚴重,他本人更是重傷昏迷,太傅府也損失了不少護衛,而江肅安然無恙。
白崇峻奉命審問活口,十八般酷刑用遍,直至第三日終于拿着一疊供詞呈上朝堂,出乎意料的是,死士招認背後主謀竟是杜立德。
就是那個被拓跋泰一箭射瞎眼睛,然後不知所蹤的竊國賊。
朝中一片嘩然,拓跋泰先是下令追剿杜賊餘孽,随後以禁軍防衛不力為由,頒布了重組禁軍的旨意。
如今禁軍設十衛,分別是左右羽林衛、左右龍武衛、左右神策衛、左右神武衛、左右神威衛。由五位大将軍統領,除了本來的鄧銳和白崇峻,拓跋泰另從軍中提拔了三人負責神策、神武、神威三衛。禁軍直接聽令于皇帝。
如此一來,除了藩王府兵,其餘兵權盡歸拓跋泰之手。
第三日,拓跋泰踏着夜色駕臨長安殿。
那恃寵生嬌的美人一反常态,竟在殿門口接駕,禮數上尋不出一點錯來。
“臣妾恭迎聖駕。”
她一乖巧,拓跋泰就知有詐,牽起人拽進懷裏,低低問:“又怎麽了?”
崔晚晚看他一副輕快模樣就來氣,使勁兒在他腰側擰了一把:“陛下好謀算,把臣妾耍得團團轉!”
“嘶——”
拓跋泰吃痛,難得的悶哼出聲,用掌捂住腰部。
“貴妃娘娘您快住手,陛下的傷還沒好吶,哪兒禁得住您這般掐!”福全簡直哭天搶地。
崔晚晚這才松手,偏偏還咬着嘴唇鼓着腮幫,好像她才是受了天大委屈的那個。
拓跋泰苦笑:“貴妃要興師問罪,也先讓朕止了血再說。”
崔晚晚冷哼一聲,把手一甩扭頭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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