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醉酒 夫君

三十一章

一連七日, 拓跋泰都宿在長安殿。

各宮嫔妃別說侍寝,連陛下的面都見不到,拓跋泰每日除了上朝理政, 在紫宸殿召見重臣議事, 就是入夜直接擺駕長安殿,陪一陪貴妃。除此而外, 頂多去演武場跑馬騎射,再沒有什麽別的消遣。

衆女備受冷落,可也別無他法。後宮女子禁入前朝,只能在後宮走動, 長安殿又是貴妃地盤,除了賢妃淑妃,其他位份低的嫔妃若無诏令,不得擅自去長安殿。

畢竟崔晚晚連她們的問安都拒了。

眼看貴妃專寵, 賢妃林新荔樂見其成, 不争不鬧,索性關上拾翠殿大門修身養性。而淑妃江巧音就不同了, 她的恨意幾乎都擺到明面上來,但與崔晚晚過招幾次皆是敗下陣來, 龌龊早生,如今也拉不下臉去示好。

一時間,長安殿仿佛又回到選秀前的景象。

這日拓跋泰來得早, 日頭尚好, 崔晚晚正伏案作畫。

“晚晚又有大作?”

見她聚精會神,拓跋泰悄悄上前,從後面握住腰肢貼上去,下巴擱在她肩頭, 目光落在畫紙。

墨色勾勒,筆法拙樸,線條二三便勾勒孤山明月、舊寺枯枝。

竟是一幅意趣小景。

“取些朱砂來。”她使喚起天子也毫不客氣。

紅點綴于枯枝,令一幅意境孤冷的畫作頓時鮮活起來。她筆意清絕畫技老道,應是受過名師指點,包括之前她送的那副江山圖,意氣磅礴浩瀚江海,也當得起一句極好。

“原來是孤山月下賞紅梅。”

拓跋泰瞥見旁邊還有一小摞畫,随手翻看,見到的皆是登樓觀柳,高樓望桑一類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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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妃畫藝了得。”他打趣,“朕覺着宮裏不用養畫師了。”

崔晚晚嗔道:“陛下是屬貔貅的不成?摳成這般,連畫師的月例也要省!”

“沒辦法,誰叫朕沒錢。”拓跋泰現在臉皮厚,竟打起了當面首吃軟飯的主意來,“窮困潦倒,也只能在貴妃這裏讨口飯吃了。”

難怪天天賴在長安殿不走。

崔晚晚作勢要揪他耳朵:“不許在這兒白吃白住。”

“哪裏白吃白住了?”拓跋泰偏頭一躲,笑得別有深意,“難道沒有把娘娘伺候好?芙蓉膏用完三盒了吧。”

“拓跋泰!”

沾着朱砂的筆擲過去,龍袍綻放點點梅花。天底下也只有崔貴妃敢直呼聖人名諱,還敢動手。

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拓跋泰學習能力卓絕,如今再不是當初那個經不起撩撥的愣頭青了,反而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他撣撣龍袍:“晚晚這雙貓爪子又該磨磨了。”

崔晚晚吓得拔腿就跑。

還沒出房門便被逮回去,如上次那般綁住手腳捆起來,扔上拔步床。

她上一刻還盛氣淩人,轉瞬便雙目盈淚我見猶憐:“您饒了我吧。”

拓跋泰嘴角噙着冷笑:“叫朕什麽?”

崔晚晚試探:“陛下?”

他搖頭,已解下九環玉帶。

她連忙改口:“阿泰——”

他還是搖頭,又脫了外袍,露出寬肩闊胸勁腰。

崔晚晚懼得雙腿發軟,趕緊喚了幾聲“好哥哥”。

“都錯了。”

拓跋泰欺身而上,不知從哪兒扯來紗巾覆住她眼簾。

眼前漆黑一片,崔晚晚不知他意欲如何,只覺得耳旁蟄伏着一只兇獸,氣息雄厚粗野。

吻輕輕落下。

“叫夫君。”

“晚晚,我是你夫君。”

……

今日巫山未來疾風驟雨,而是綿綿一場春雨,潤物細無聲。崔晚晚在起伏沉浮間,朦朦胧胧體會到些許不同以往的纏綿情意。

大紅羅圈金幔帳仍緊緊合着。

崔晚晚倚在拓跋泰懷中,難得的溫柔小意。她手指在男人胸膛畫圈,悶悶道:“陛下明日就該搬回去了吧?”

前朝後宮密切相關。戶部崔尚書剛一提出“均田之法”,皇帝就來了長安殿,連住數日專寵貴妃。而不表态的江家以及其他舊魏士族,送進宮的女兒連陛下的面都沒見着。

拓跋泰玩得好一手敲山震虎。

他捉起纖指輕吻,倒也不回避自己的打算,道:“沒那麽快,估摸還有幾日。”

眼見崔氏炙手可熱,同為舊魏士族,王氏袁氏自然不甘心屈居人下,這兩日接連遞了折子,表示願意把族中田産上繳朝廷。但是還不夠,拓跋泰在等,看江肅還能沉住多久的氣。

也許是這幾日拓跋泰對她柔情太盛,崔晚晚有些不舍,心裏也堵得慌,聞言只是“嗯”了一聲,伸手抱住他并不再說話。

拓跋泰難得見她情緒低靡,想起方才她畫的內容,皆是四季流轉,豪門貴女愛做的一些閑事,猜測她許是覺得困在長安殿無聊。

思忖片刻,他問:“去不去坐船觀景?”

“現在?”崔晚晚遲疑,“可天都黑了。”

拓跋泰來了興致,說動就動,立馬起身穿衣:“正好觀星賞月。”

長風萬裏,芳林獻霜。京城入了十月,那是一日冷過一日,估計過不了多少時日就要降下初雪。

皇帝貴妃突發奇想,大晚上要去太液池泛舟,搞得宮女內侍人仰馬翻。佛蘭翻箱倒櫃找出一個喜鵲繞梅的銀質手爐,匆匆往裏面添了幾塊炭,又給崔晚晚換上厚衣裳,再披上青緞鬥篷,直把人裹得像個包袱。

崔晚晚哭笑不得:“這才什麽季節就穿這般厚,我只是去泛舟,又不是要爬雪山。”

“外頭夜深霜重風還大。”佛蘭對這種小孩子想起一出是一出的做法嗤之以鼻,以為這是崔晚晚的主意,數落道:“您胡鬧就罷了,陛下怎麽也跟着瞎起哄?大晚上坐船吹冷風,真虧您想得出來!仔細凍着了回來又腹疼。”

“好了沒?”

拓跋泰跨進內室,只見他身披玄色鶴氅,愈發顯得身形偉岸。

“陛下來得正好,你快給佛蘭說說,泛舟到底是誰的主意?”崔晚晚撒嬌告狀,“她把我訓了好一頓,兇死了。”

拓跋泰道:“不怪她,是朕的主意。”

佛蘭沒料到竟真的是他的主意,急忙斂眉屈膝:“陛下恕罪。”

“無妨。”

拓跋泰見崔晚晚穿戴齊整,牽過她的手。

晴夜星繁,太液池邊泊着一艘精致畫舫。拓跋泰帶着崔晚晚登船進艙,只見地上鋪着波斯毛毯,踩上去細軟無聲,艙裏放置了幾個燃着的碳爐,湘妃竹簾此刻盡數放下,外面還罩着雨布,整個船艙暖意洋洋。

“福全想得還挺周全。”

崔晚晚見爐子上燙得有酒,伸手一摸溫度正好,除此而外還備了一桌下酒小菜。

拓跋泰打起一扇簾子,涼風瞬間灌進來,他回頭問:“冷不冷?”

“沒事,多喝兩盅酒就暖和了。”崔晚晚坐上美人靠,沖着他招手,“你快過來。”

拓跋泰與她擠在一處,拿自己的大氅把人裹進懷裏。崔晚晚鑽出一個腦袋,想伸手取杯斟酒。

“朕來。”

拓跋泰取過酒壺,銜住壺嘴仰頭飲下一大口,低頭盡數喂入懷中人的檀口之中。

“咳咳——”崔晚晚又嗆又辣,咳得眼角泛淚,“什麽酒這麽烈?”

“西北燒刀子,像你們這般的貴人應是不喝的。”

燒酒性烈味辣,多為庶民所喜,而貴族嫌棄這種酒粗鄙,很瞧不上。

好一會兒崔晚晚才壓下口中灼辣,不甘示弱道:“誰說我不喝,拿來!”

見她逞強,拓跋泰只笑:“醉了可別賴朕。”

伴着船外呼嘯風聲,兩人你一口我一口,不多時便分完了兩壺酒。

後勁上來,崔晚晚已然醉了,酡紅着臉想掀開大氅:“熱——”她掙不開,擡眸迷蒙嬌嗔,“阿泰,我熱。”

拓跋泰盡情觀賞着美人醉态,并不跟她搭腔。

“熱……你放開我嘛。”崔晚晚哼哼唧唧地求他,腦中不甚清明,但還能分辨出這是讓自己難受的罪魁禍首,故技重施又想咬人。

拓跋泰沒躲,任小貓利齒落在嘴角,看她究竟膽大包天至何種地步。沒想到這只貓兒學乖了,張牙舞爪看着兇猛,其實并不敢使勁。

她咬也沒重咬,反而讨好地舔了舔,以柔克剛:“夫君——”纏纏綿綿的嗓音,軟媚得能滴出水來。

拓跋泰沒想到之前任憑他如何撩撥擺弄,這人都咬緊牙關不肯叫他一聲“夫君”,此刻只是幾杯烈酒,便輕而易舉攻破防線。

“好晚晚,再叫一次。”

……

醉後不知天在水, 滿船清夢壓星河。

崔晚晚第二日是在長安殿醒來的,宿醉過後有些頭疼,她張口想喊人,發覺嗓子也幹啞。

昨晚喝醉酒,拓跋泰都讓她幹嘛了?

她使勁回憶,但也只能想起來模模糊糊的場景,好似兩人一直在說話……

“娘娘您醒了。”

金雪來勾起幔帳,小丫頭經過佛蘭的調|教,行事頗為利索周道,不等吩咐就端來一盞潤嗓子的水。

崔晚晚喝了大半方覺沒那麽幹渴了,疑惑問道:“我怎麽回來的?”

“是陛下親自抱您回來的。”金雪真心為她高興,“娘娘您昨晚喝醉了,陛下可一點都沒嫌棄,整夜都陪着您呢。”

整夜?崔晚晚懷疑拓跋泰是不是又趁人之危了,含蓄隐晦地問:“那他昨晚用芙蓉膏沒有?”

“倒是沒有喊奴婢取芙蓉膏。”金雪搖頭,“不過陛下把您的畫拿走了,說要制成畫集冊子。”

崔晚晚倒不是舍不得畫,就是覺得拓跋泰行事古怪:“他制成冊子作甚?難不成還想賣錢?”

“奴婢不知,不過陛下說了,今兒晚上還要檢查您的新畫,娘娘快起來吧,銀霜把筆墨都備好了。”

“真把我當畫師了?”崔晚晚生氣,“不畫!”

金雪掩嘴一笑:“不畫可不成,陛下還說了,完成有重賞,完不成可要挨罰。陛下連題都幫娘娘選好了,奴婢拿給您過目。”

厚厚一摞白鹿紙,都被拓跋泰題了字,崔晚晚粗略一翻,只見竟是打算讓她畫一套《四時賞幽錄》,整整四十八條,春夏秋冬各十二條。

看菜花、試新茶、剝蓮藕、賞桂花、雪烹茶……都是些風趣雅致的閑事。

拓跋泰自幼習隸書,講究蠶頭雁尾,字體莊重。批折子倒是再适合不過,但禦筆寫在這些小品畫紙上,反而不倫不類,就好比他這個人,在外也算個正經君子,偏偏喜愛崔晚晚這個“妖女”。

“賞什麽?”崔晚晚才沒興趣知道挨罰是怎樣,橫豎不過舍身飼狼罷了。

說起這個金雪兩眼放光:“陛下說了,娘娘要是畫得好,這個月冬狩就帶咱們長安殿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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