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面首 何以解憂,唯有晚晚
三十章
拓跋泰自然是回的長安殿。
一日過去, 也不知那頑劣的小女子睡了多久,有沒有按時用膳,又做了些什麽……
拓跋泰忽然有種自己身為老父, 養了個不聽話閨女的錯覺。
此刻, “不聽話的閨女”又在玩物喪志,邀約着宮人一起玩樗蒲, 好不熱鬧。
拓跋泰進殿的時候,裝樗蒲的大瓷碗還沒來得及藏起來,碗底躺着幾枚畫着黑犢白雉的玉石。
金雪銀霜跪伏在地上,袖口不慎露出錢袋子的須穗。
崔晚晚驚訝:“陛下這麽早就來了。”
拓跋泰拈起玉石, 笑着問道:“貴妃今日是輸是贏?”
“自然是贏。”崔晚晚還記恨他擲骰子使詐,諷刺道:“不過倘若陛下來玩,臣妾肯定又要輸了。”
“贏了些什麽?”
他随口一問,崔晚晚卻如臨大敵, 道:“管我贏什麽!反正我不跟你玩。”
拓跋泰見她小貓護食的模樣忍不住去捏她鼻子:“小氣。”
“臣妾月例才多少呀, 哪兒禁得住陛下饕餮般的搜刮。”崔晚晚噘着的嘴可以挂茶壺了。
拓跋泰聞言嘆氣:“是朕太窮。”
雖然崔晚晚不提,但他也知曉如今長安殿的份例是遠不及從前摘星樓的。關于後宮各殿的開銷, 內侍省一早就請過旨,他拿來過目, 方知每月脂粉錢都是上萬兩,更別說什麽衣裳錢、首飾錢、燭火錢,若是冬天還要再添上一筆薪炭錢。難怪元啓任由杜立德侵吞賠款以及撫恤金, 實在是後宮的窟窿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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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泰當即大筆一揮, 把後宮各項開支減了大半,今非昔比,妃嫔若想買盒胭脂,恐怕也要等上兩個月。
還有, 當初遣散元啓後宮,實則也是為長遠計,何必養這麽多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閑人在宮裏?不如給點財物讓她們家去,自有他人會養。
“窮不打緊,郎君靠着這張面皮也是不缺飯吃的。”崔晚晚坐在他腿上,摸着俊臉調戲,“郎君難道不知,京中貴婦豢養面首的可不在少數,尤愛年少俊俏、陽道壯偉的男子呢,就如郎君這般。”
她這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一張小嘴又開始惹禍。
拓跋泰被她氣笑:“貴妃倒是對面首一道頗為精通。”
“哪裏呀,臣妾也是聽說而已。”崔晚晚瞧他皮笑肉不笑的模樣就雙腿發軟,生怕今晚上還要用那芙蓉膏,連忙補救,“外頭那些浮花浪蕊豈能比得上陛下,連您一根頭發絲都不如。”
“口蜜腹劍。”拓跋泰又愛又恨地在她唇上咬了一口,略作懲罰,随即撫着她的發鬓,口氣歉疚,“且再等等,待到均田令一推,明年應就好了。”
“均田之法”的好處,不出三年便能見成效。
可偏偏不知多久才能推行,朝中積弊太多阻力重重,頒布政令倒是容易,但要是無人施行,那不成了一紙空文?
他兀自煩憂,崔晚晚卻歪着頭笑,突然問道:“陛下可知為何世人多愛賭錢?”
她叫來金雪:“金雪兒你說說,為什麽喜歡玩樗蒲?”
金雪想了想,道:“好玩,還可以贏錢。”
“那你每回都贏麽?”
金雪搖頭:“有時輸有時贏。”
崔晚晚又問:“若是你知道一定會輸,那還會玩兒麽?”
金雪果斷否定:“肯定不會。”
“陛下你看,若是一個人知道自己必輸無疑,定是不會冒險去賭錢的。”崔晚晚撥動樗蒲,聲音緩緩,“好比均田之法,世家既然知曉上交田産沒有任何好處,又怎會贊同?”
拓跋泰道:“那些田地本就應該歸還朝廷。”
“可如今田地并不在官府手中,不是有句俗話說,誰吃到就是誰的。”崔晚晚手指點上他的唇,彎起笑眼,“陛下若想收回田産,少不得要吃點虧,還有句俗話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倘若奴婢和牛只亦得受田,且受田之數高于普通百姓,你猜世家會不會擠破頭都要上繳田産?”
豪門士族多豢養奴仆,亦有牛馬,若是他們能靠牛只和奴婢得到田地,那就無需抗拒新政,反而會贊同才對。假如上交一千畝地,而奴仆有三百人,每人分田四十畝,統共能獲得一千兩百畝地,比從前還更多。這樣一筆簡單的賬,世家不會算不來。
這就好比賭錢,利字當頭,多得是人去冒險。
拓跋泰聞言為之一振,随即又生出顧慮:“可這樣一來,田地豈不是又回到世家手中。”
“您沒聽見金雪兒說麽,有時贏,有時輸。”
“換句話說,也許東家多賺兩百畝,但西家可能會虧四百畝。可不管誰輸誰贏,只要均田令能推行下去,陛下您作為莊家,就是穩賺不賠的。”
“待到幾年之後,均田令便可以稍作修改,比如限制奴婢受田,親王最高三百人……總之不可操之過急,一步一步慢慢來。”
拓跋泰一點就通,想明白了其中關節,不由得面露喜色,捧着她的臉重重一啄:“何以解憂,唯有晚晚。”
口水吧唧的。崔晚晚嫌棄極了,怒道:“您是旺財不成!”
誰知拓跋泰卻不氣,反而還說:“甘為晚晚效犬馬之勞。”
“去,誰許你搶旺財飯碗。”崔晚晚嗔他一眼,故作驕橫,“臣妾才不是為了陛下想的法子,我只是想多買點胭脂水粉而已。”
“晚晚傾城之貌,無需粉飾。”
從前冷肅寡言之人,現在說起甜言蜜語來簡直出口成章。拓跋泰捉住她的手揉捏,想起一事來:“晚晚對均田之法如此熟悉,可是因為從前在家聽過?”
提出均田之法的戶部崔尚書正是崔晚晚的叔父。
“唔……”崔晚晚頓了頓,模棱兩可地說了句“聽他們提過”。
這個“他們”,拓跋泰只當是崔尚書和崔衍。
他點着頭誇贊:“你兄長确實不俗。”
“那當然,阿兄可是狀元呢。”
從前,崔府。
那是武洪二十九年。
昔日狀元郎與新科探花郎在放鶴亭下棋。
映竹青青,落子可聞。
崔衍執黑子,凝眉緩落,走得頗為謹慎。反觀對面朗若清風的年輕郎君,手執白子不假思索,思緒敏捷。
“尋真,”崔衍見他下了一步險棋,好意提醒,“你不該走這裏。”
陸湛搖扇輕笑,好比竹中君子:“落棋無悔。”
坦坦蕩蕩猶如驕陽明月。
崔衍又下一子:“總要給自己留條後路。”
“置之死地而後生。”陸湛再下一子,劍走偏鋒。
崔衍搖頭:“聖人纏綿病榻已久,朝中局勢尚且不明,北邊匈奴虎視眈眈,與大魏遲早還有一場大戰,這個節骨眼上,朝廷必要仰賴世家藩将。你所提的均田新政雖好,但如今不是推行的良機,且再等等吧。”他在棋盤放下黑子,再三叮囑準妹夫,“鋒芒太露不是好事,韬光養晦方為上策。”
陸湛盯着棋盤,目光堅定:“如今豪強橫行,百姓流離人口凋敝,良田荒蕪,長此以往國将不國,過幾年大魏缺糧少兵,拿什麽跟匈奴人打仗?我以為,出臺新政迫在眉睫。”
“即便聖上同意新政,但就一定能上行下效麽?”崔衍已在官場磨砺數年,比起初出茅廬的陸湛更多幾分世故遠見,“此舉無異于撼動世家根基,若是底下陽奉陰違導致新政失利,世家必定拿人開刀問罪,後果你可承擔得起!”
陸湛無畏道:“昔年商君變法,內立法度,嚴刑罰,饬政教,外設百倍之利,收山澤之稅,國富民強,而秦人大治。功如丘山,名傳後世。他都做得,我亦可。”①
“商鞅乃車裂而死,你也要效仿?”崔衍嘆氣,“那小晚怎麽辦?”
陸湛這才一愣。
他出身世家,自幼飽讀詩書,且天資聰慧,文思敏捷兼對治國之道頗有見地,十六歲已聲名遠播,十八歲殿試被欽點為探花,更是風光無限。陸尋真此生順遂,他胸懷天下心地仁善,總想為國為民做一些實事,他還有宏偉抱負亟待實現。
倘若他是光棍一個那還好說,盡可不管不顧,但他背後是陸家,現在還多了崔晚晚。
崔陸兩家世交,小兒女青梅竹馬,長輩做主為兩人定親,陸湛其實心底是很歡喜的。他早就傾心于她。
愛慕一人,便會為其長遠計,憂其苦樂。灑脫不羁的尋真公子,自此有了軟肋。
“我……”陸湛一時語塞。
“阿兄,你們在說什麽?”
娉婷少女托茶而來,明眸善睐,仙袂飄飄。她放下茶盞,托腮觀棋,爛漫天真:“下了半天也沒分出勝負,好沒意思!不如和局,你們陪我出去玩。”
崔衍和陸湛不約而同一笑。
時光靜好,細水流年。
都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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