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允我 浮生若夢
“你有孕不去告慰江世子的在天之靈, 跑來與本宮說什麽?”崔晚晚聞言勾唇冷笑,“怎麽?是要本宮打賞你?”
在後宮見多了各式各樣的心機手段,韋氏這點道行簡直不夠看。崔晚晚隐約知曉這女人的言下之意, 就是故意不順着她往下說。
韋清眉咬唇, 把委屈模樣演繹得淋漓盡致,含淚搖頭:“世子體弱, 一直……未與妾身圓房。”
“哦?”崔晚晚站起身,緩步走到她跟前,把人從頭到腳打量一番,“你與世子不曾圓房, 怎麽會有身孕?”
她突然湊到韋清眉跟前,口氣嘲諷:“你偷人啊?”
韋清眉似是被她吓到,驚慌後退兩步,不慎跌坐下去。
崔晚晚居高臨下看她, 紅裙宛若驕陽烈火, 一張美豔臉龐盡顯強勢。而韋清眉垂淚坐在地上,雙肩畏縮怯怯懦懦。
若有其他人在場, 必定以為又是貴妃仗勢欺人。
“妾……”
韋清眉張嘴想說些什麽,崔晚晚搶白道:“世子妃可要想好了, 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說。”
“世子過世月餘,你便有了身孕, 這可以是一件喜事, 也可以是一件醜事。”崔晚晚口吻輕蔑,目光像是在看蝼蟻,“倘若這是個遺腹子,正好承襲世子爵位, 你下半輩子也有了倚靠。但你要說他不是江家的種,信不信用不着本宮動手,有的是人要拿你沉塘?”
韋清眉萬萬沒想到崔晚晚竟是這種反應,她五指抓緊袖子,擡眸一字一句地說:“這個孩子,是陛下允我的。”口氣幾乎可稱狂妄,挑釁味十足。
“那又如何?”
崔晚晚嗤笑:“你意思是你偷人能偷到天子,十分了不得?竟敢到本宮面前耀武揚威,你嫌自己命太長?”
餘光瞥見那碗沒吃完冰已經化成了水,崔晚晚順手端過,一把潑到韋清眉臉上,然後砸了瓷碗,舉着鋒利殘片貼到她頸上。
“你以為搬出拓跋泰我就不敢動你?”崔晚晚語氣冰寒凜冽,把利刃往前一抵,刺破皮膚,“你若識相,就滾回去好好養胎生子,本宮念在幼子無辜,放你一條生路。你要是不知好歹,非要來招惹我,本宮便讓你見識見識何為心狠手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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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該不會以為,這雙手沒沾過血吧?”崔晚晚在韋清眉頸部割出一道小口,瞧着血珠冒出來,她勾唇肖似閻羅殿豔鬼,冷冷威脅,“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
韋清眉這才驚覺崔晚晚不是色厲內荏。
豔冠大魏的崔貴妃,并不是個只知以色侍人的草包美人,她是真的敢親手殺人。
韋清眉終于撕下僞裝,恨恨瞪着崔晚晚,不甘道:“我與他青梅竹馬,他待我是不同的,這個孩子也是他允我的!是他允我的——”說到後面竟然有幾分癫狂,“我為他守身如玉,我把最好的都給他留着……你不過是個殘花敗柳!有什麽資格在他身邊?!”
崔晚晚用一種憐憫的目光看她。
“臍下三寸之地便是你最寶貴的東西?”崔晚晚搖頭嘆氣,“你不把自己當人,別人也只會當你是個玩意兒,韋氏,你真可悲。”
不遠處走來一群女眷,漸漸靠近觀魚亭。
崔晚晚扔了碎片,直起身子扔下“好自為之”四個字,潇灑離去。
與此同時,賜冰之後,拓跋泰私下召來白崇峻。
雖然把陸湛丢去了宗正寺,但他當初所提的“上察百官,下攝衆司,巡查緝捕,審訊诏獄”這些事,倒是提醒了拓跋泰,組建一支直接聽令于天子的繡衣使,迫在眉睫。
繡衣使不同于前朝禦史,更不同于禁軍十衛,人數在精而不在多,并且要足夠隐秘,方便做一些不好拿到臺面上的事。拓跋泰雷厲風行,先是命白崇峻挑選合适之人,然後集中密訓。
但又在繡衣使頭領人選上犯了難。
抛開崔晚晚的未婚夫婿這一條,再沒有人比陸湛更能勝任,可拓跋泰想殺他還來不及,怎會把繡衣使交給他統領?所以只能暫由白崇峻先把人管着。
“陛下,臣要告病。”白崇峻這段時日可謂忙得腳不沾地,竟也學鄧銳那般扯着嗓子嚷嚷,“每天睡不足三個時辰,長此以往,臣就要英年早逝了。”
他一張白淨面皮變黑不少,眼底下也确有烏青。
“辛苦你了,再等等,待尋到合适的人再說。”拓跋泰先是安撫,又道,“朕看你龍精虎猛得很,一時半會死不了。”
白崇峻叫苦連天:“臣哪裏龍精虎猛了?精盡人亡還差不多。”
拓跋泰嗤笑:“你精神不濟怎麽還能日日去找房英蓮?她讓你精盡人亡的?”
“臣是去找她切磋武藝。”白崇峻當然不承認自己的小心思,狐貍眼轉了轉,“要不陛下讓她來給我做個幫手?臣實在是分身乏術,自顧不暇,力不從心……”
他絮絮叨叨得煩人,拓跋泰睨他一眼:“可。”
白崇峻喜出望外:“謝陛下!”
“不過,”拓跋泰豈會讓這只老狐貍得逞,“你二人一同暫代繡衣使,她為主你為副,你一切聽她安排。”
白崇峻:“……”
今日帝駕本應回宮,但拓跋泰念着崔晚晚難得出來一回,眼見天色漸暗,索性讓其餘人都回去,而自己和崔晚晚悄悄在山莊住下。
堂堂天子,在淩煙樓前吃了個大大的閉門羹。
淩煙樓門窗緊閉,福全推了推只聽鎖鏈哐當作響,裏面一把鐵将軍看守,他又喊了半晌的門,遲遲才有人來,從內把兩扇門拉開一條縫,露出半張讨喜圓臉。
金雪不敢看聖上,鼓起膽子對福全道:“大監,娘娘睡下了。”
“陛下來了,快把門打開!”福全使勁兒給小丫頭使眼色,埋怨她不懂事。
“奴婢打不開。”金雪奉貴妃之命違逆天子,怕得不行,瑟瑟道:“鑰匙在娘娘那兒。”
福全嫌她笨,跺腳催道:“還不快去拿來開鎖!”
“哦……哦。”
金雪飛快跑開,徒留帝王一行等在樓外。拓跋泰負手而立,遙望天邊一輪彎月如鈎,冷臉看似沉肅如常,實則內心又開始自我懷疑:朕又哪裏惹着她了?
若是被人得知九五之尊被拒門外,首先不是拿出天子之威開刀問罪,反而“三省吾身”,簡直要笑掉大牙。
不一會兒金雪兩手空空地跑回來。
福全見狀一陣氣悶:“鑰匙呢?”
“鑰、鑰匙,”金雪跑得氣喘籲籲,“娘娘說不小心掉進魚池了,想要的話、就、就自個兒去找……”
福全被氣個仰倒。
這跟大海撈針有什麽區別?
聽了這番話,拓跋泰一言不發,轉身便走。看樣子氣得不輕。
淩煙樓內。
金雪回來禀告情形,得知拓跋泰負氣而去,崔晚晚不以為然:“走他的,眼不見心不煩。”
佛蘭聞言問道:“這是又怎麽了?娘子與陛下鬧了什麽不快?”
崔晚晚一時沉默。
佛蘭揮退了金雪銀霜,解開她的發髻,一頭如緞黑發垂落下來,烏壓壓的。
“娘子到底是何打算?”佛蘭一邊為她梳發,一邊輕聲細語,“我從前勸您長痛不如短痛,可後來我又想,我憑什麽幫您做決定呢?該由您自己來選,長痛也好短痛也罷,只要您樂意,怎麽選都使得。”
崔晚晚輕輕往後靠住她:“姐姐,今年上元節,我許下一個承諾。”
回憶起那日的火樹銀花,她眸中似有璀璨星河。
“阿泰,朝朝暮暮,歲歲年年。”
“今年我們好好在一起。”
她望着鏡中的自己,容顏與從前在家沒有太大區別,只是幼年青稚漸漸褪去,整個人變得更加成熟妩媚,不負雙十年華的風采。雖然模樣依舊,但皮囊底下已經換了芯子,那個嬌憨天真的“崔晚晚”早就死了,留下的只有“崔貴妃”。
“我也不貪心,只是想要過好今年而已。”她委屈極了,像是讨不到糖吃的稚兒,帶着哭腔說,“就今年……郎君是我一個人的,我們開開心心過一年。”
“可總是有人來提醒我,他是天子,注定了不能只屬于我,哪怕一天都不行。”
“仿佛所有人都在嘲笑我是癡心妄想。”
佛蘭為她擦淚,眉目冷厲:“誰敢來招惹您,殺了她便是,就像王昭儀那樣。”
“可人是殺不完的。”崔晚晚淚眼朦胧,“沒有了昭儀,還有婕妤、美人、才人……天子後宮不會永遠只有貴妃,更何況他還要開枝散葉,傳宗接代。”
不僅僅是宮內,還有宮外,世家年年都有女兒及笄,秀女三年一選,鮮嫩的少女一茬又一茬。
不管韋清眉肚子裏那塊肉是不是拓跋泰的,崔晚晚遲早要直面更多相同的場景。那一個個康健的妙齡女子,小心翼翼捧腹而行,臉上洋溢着驕傲和幸福。誕下龍嗣,與有榮焉。
而崔晚晚連憧憬的權利都沒有。
佛蘭太了解她,所以才會勸她趕在陛下與其他女人生兒育女之前離開。若是不親眼目睹,也許痛會少一點吧。
“說好開心過一年的,再不許哭了。”佛蘭見她哭成淚人,自己也心如刀絞,忍着淚道,“娘子這般好,一定能得償所願,您今年會過得極好。”
“再好也只是南柯一夢……我只願這場夢做得久一點。”流盡最後一滴淚,崔晚晚輕輕阖眸。
窗外明月皎皎,夜深人靜正是入夢時分。
浮生若夢。
但總會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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