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電燈泡

陸影抱住葉子, 柔聲細語：“不會的，肺移植手術已經算是成熟了, 阿姨肯定會好的，你放心我陪着你呢。”

可能是擔心陸影在衛生間裏待了太久, 韓沙在門口敲了敲門問：“你們沒事吧，影影。”

陸影：“沒事兒。”

韓沙松口氣：“那先出來吃飯。”

出來之前，陸影小聲地問了句：“阿姨那邊一共需要多少錢？”

葉子神色黯淡：“還差二十多萬。”

之後陸影攙扶着李葉子出了衛生間，走到餐桌邊，幫她拉開椅子坐下。

等韓沙挽着襯衫袖從廚房裏端上一道絲瓜湯，菜就全齊了。

看葉子依舊心不在焉的樣子, 陸影安慰她：“錢的事情你別操心了，我卡裏有點存款雖然不多，但好歹能将前期着急的費用先墊上, 不影響阿姨治療。”

李葉子搖搖頭：“影子，我真的沒有要管你借錢的意思，我來找你只是一個人害怕, 錢方面我打算把工作室轉手了, 只是怕走的程序多，拿到錢就耽擱了。”

“工作室？”

“嗯, 之前有個演藝行業的大公司看中過, 還留了我一張名片，我前天聯系過了, 對方說開始和上面提交申請了。”

陸影夾了塊魚肚子最嫩的肉, 放到葉子碗裏, 邊夾邊思考。

“葉子，工作室別賣了。”陸影擱下筷子，“你還記得嗎，之前你借我的一套小洋裙還在我這兒呢，我們把它折價賣了吧。”

李葉子昨天就有賣首飾賣包的念頭，結果自從和親爹鬧翻後，她在寧市的家直接被幾個保镖鎖了起來。

她不眠不休地照顧了她媽媽一天，今天輪到那個男人來守着了，才得空趕回家，想要把那些奢侈品拿出來賣。結果腳才踏出電梯，就被他爸手底下的人攔在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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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影也是經此提醒，才猛然想起家裏衣櫃裏還保存着那晚文科班聚會的小禮服。

話音剛落，陸影就一股腦地沖到卧室。

後面傳來韓沙的聲音：“別急影影，小心摔了。”

陸影把禮服拿出來，展示給李葉子。

“這件裙子原價十二萬，想要快點賣出去的話起碼得折個半價，加上你先有的錢，足夠可以支撐到阿姨手術前的治療費用了。”

陸影手上提的裙子，讓韓沙十分眼熟。仔細回憶了兩秒，腦海中閃過他剛回國的第二天晚上，走在半道上被人“碰瓷”的畫面。

當時陸影穿的就是這身，撲到他的懷裏，然後像頭牛似的拽不動将他硬拉到威斯汀酒店裏。

回憶甘甜，韓沙不禁舔了舔嘴角，随即他開口。

“這裙子別賣了。”

“啊？”

陸影和李葉子紛紛扭頭看向他。

韓沙的視線從小洋裙轉移到葉子，問她：“一共需要多少錢，我替影影借你，明日就可以提出來。。”

“真的嗎？”

韓沙點頭：“應該的。”

如此一來，這是最快最有效的來錢方式了，接下來就不用為費用問題提心吊膽了。

“韓總，謝謝了！”

轉瞬間，葉子又熱淚盈眶。陸影坐下後給她夾了好些菜，并告訴她：“這些天你就安心照看阿姨的身體，其他的事情交給我好了。”

李葉子抽抽搭搭地吃着飯，多半還是被感動到了。嘴裏邊嚼着陸影夾給她的辣子雞，邊感慨道。

“韓總，我能問一下，你這外賣是哪家的嗎？能不能分享給我，這味道還蠻不錯。”

身旁的陸影哭笑不得。

韓沙淡定地舀了勺絲瓜湯，故作玄虛：“獨此一家，無可奉告。”

陸影直接拆穿他：“葉子，這是他做的。”

“啊？”葉子擦了擦眼角的淚，看向陸影，“影子，你真的嫁對了。”

韓沙眼角一亮，輕描淡寫來了句：“借你的錢不算利息。”

陸影：“”

吃好晚飯，李葉子去浴室洗了個澡，然後就穿着陸影的睡衣，鑽進她的被窩。

碰到枕頭沒過一分鐘，葉子就睡着了。陸影看着她眼底的烏青，不敢想這兩天她是怎麽一個人熬過來的，也不和她吱一聲。

關了燈，輕手輕腳地走出卧室，陸影走到廚房想要幫忙洗碗。

剛跨進廚房門，就聽韓沙用正常音量問了句：“她今晚睡這兒？”

陸影立刻向他“噓”了一聲，壓低聲音說：“葉子睡着了。”

随後拿起一只洗潔精刷好的碗沖洗起來。

韓沙指了指挂在牆壁上的橡膠手套，示意她帶上。

陸影撇回頭：“沒事兒，沒這麽誇張。”

于是，韓沙立馬奪過陸影手裏的碗，念念有詞：“新家得買個洗碗機。”

陸影笑了笑：“可以。”

韓沙微微側頭，問：“今晚我睡哪？”

“呃”陸影的眼珠左右轉轉，露出不懷好意地微笑，“那只剩下沙發了。”

韓沙不置可否：“那你呢？”

陸影揚起下巴：“當然陪葉子睡啦。”

聞此，韓沙皺起眉頭：“所以我那麽忙前忙後地勞苦幹活，還讨不了你一點好。”

陸影撲哧一下：“哎呀，特殊時期我總要陪着葉子嘛。勤勞的小蜜蜂你就體諒一下啦。”

然後，韓沙邊刷碗邊低聲嘀咕：“怎麽辦？我反悔了。”

“嗯？什嘛？”

“我應該算利息的。”

陸影瞧見他一副吃癟的表情，就忍不住咯咯咯笑起來，為了防止聲音傳出去，拼命捂住嘴，無聲地嘲笑他。

洗盤子的時候，難免濺上水花，韓沙用身子擋住，并叫陸影往後面站些：“小心濺濕。”

陸影笑他一驚一乍。

乖乖地退到韓沙身後，看着他系着她碎花圍裙的背影，心底不免麻麻地，有所觸動。

既然雙手閑下來了，陸影想着好歹犒勞一下某只勤勞的小蜜蜂吧。

韓沙剛把陸影手裏的碗沖洗幹淨，準備拿起下一只，忽然感到他的背上多出兩只拳頭。

陸影按摩的力氣不大，軟綿綿地在他的後背和肩膀上又捶又捏地，倒想是小貓爪在撓動他，撩得他心癢。

“影影啊。”

“嗯哼？”

“要不你還是先出去吧。”

“怎麽啦？”

陸影踮起腳尖，探着腦袋看向韓沙，此刻他的臉上就差貼個“清心寡欲”符來鎮定自己了。

“你在這兒我沒法好好幹活了。”

陸影“切”了一句，溜了出去。

抓起餐桌的手機，陸影邊走邊打開微博，稍作猶豫便埋頭在鍵盤上輸入一串字，把私信發出去。

她決定了，把漫畫的影視版權賣出去。

李葉子和他爸鬧掰，陸影是不了解他爸爸性格，但她知道葉子是絕對不會先低頭，所以這沒錢的日子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緩和過來。

韓沙能借錢确實解了燃眉之急，但總不好一直拖着不還，所以陸影思來想去，想到懸而未決的漫畫版權。

大晚上的，華娛影業的官微回複得倒是蠻快，陸影的消息發出去沒五分鐘，對方就回了。

「感謝您能有這個意向，這裏是影視版權負責人的聯系方式，相關問題全權由其為您解答，談妥後會安排時間簽訂合約」

陸影記下聯系方式，想着找個工作日再去麻煩人家好了。

放下手機就先去洗澡了。

洗好澡出來，給韓沙準備好換洗衣物，叫他進去洗澡後，陸影悄悄地進到卧室，從櫃子裏抱了一床被子和枕頭出來，在沙發上鋪上。

等韓沙換上她新買的家居服重新出現在客廳時，陸影也正要回到卧室睡覺去了。

她關上客廳最頂上的燈，留下一盞暗淡的落地燈，道了聲。

“晚安啦！韓同學！”

“等一下影影。”韓沙輕聲叫住她。

陸影轉過身，不明白怎麽了。

微弱的燈光下，只見韓沙從茶幾上的文件夾裏抽出一封信。

走上來遞給她。

“睡前讀物。”

陸影更加納悶了，愣愣地接過。

就着暖橘色的微光，陸影看清了信殼的樣式：粉粉的，上面還有着缤紛的熱氣球。

信殼上寫着：t一 陸影

陸影狐疑地看着嘴角含笑的韓沙，當着他的面就給拆開了。

裏面果不其然是封信。

信的最開頭有一行日期記事：2018年8月24日寫給影影的第一封情書。

陸影驚訝地擡頭：“你什麽時候寫的？”

韓沙笑着：“午休的時候。”

說着，韓沙把情書遮住：“說了是睡前讀物，拿進去看吧。”

陸影的眼底有些發酸了，在熱淚湧出來前，她連忙抱着情書走進卧室。

坐在床頭，陸影讀完了情書上的每個字，一滴淚掉在末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