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吃早飯

淚漬滲透進情書的末尾兩行字

——陸同學, 以後的日日月月年年，每晚都有新的睡前讀物, 記得養成習慣。

來來回回看了十幾遍，陸影才滿足地将情書折好, 整整齊齊地塞回粉粉的信殼裏, 最後把信放到枕頭底下。

是夜, 陸影把情書枕在頭下, 真的做了個香甜的淺夢。依稀看見夢裏的韓沙, 高中時候的樣子。

同樣高中模樣的陸影，在夢裏敲了敲高二七班的後門，後排的韓沙一個激靈從座位上彈起，興致勃勃地迎上來。

陸影小心翼翼地遞出情書，而韓沙笑得狡黠，随着他響指清脆落下，他的身後像拉開帷幕一般，鋪天蓋地的情書朝陸影擁來。

被包裹在韓沙寫給她的情書裏，如同陷入了粉紅的棉花糖。

他說，這種事應該他來做。

***

第二天是周六，大清早不到六點半，陸影就被吵醒了。叫醒她的正是外頭呼嘯的風聲, 撞得玻璃刺啦啦作響, 看來氣象預報還蠻準, 臺風天果然來了。

陸影翻了個身, 本來想看看葉子是不是也被吵醒了, 結果不見她蹤影。

半睜着眼起來，打開卧室門就瞧見客廳沙發上的韓沙，已經坐起，揉着太陽穴很痛苦的樣子。

“怎麽了嗎？”陸影走上前，摸了摸他的額頭好像也不燙，正常體溫。

韓沙也是兩眼惺忪：“你去看看那位姑奶奶吧，別大早上把廚房給燒了。”

恰好葉子這時從廚房探出了頭，拿着鍋鏟手足無措地看向客廳，尋到陸影在那兒，眼前一亮。

“影子你醒啦，快來幫幫我，我這荷包蛋怎麽攤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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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影聞聲迅速過去幫忙，留韓沙一個人茫然地坐在沙發上，還沒醒過神來。

廚房裏，陸影手把手地教李葉子如何操控住一個沒成型的煎蛋。

順道好奇地問了問：“你這大早上做那麽多給誰吃呢？”

除了鍋裏的煎蛋，還有擺滿桌面上的牛奶、吐司和小香腸，這哪裏是三個人的量。

葉子小心地把雞蛋翻了個面，回答：“給你們吃呀，其餘的送去醫院。”

“醫院？”陸影知道阿姨現在的飲食都是嚴格把控的，也吃不了，難道葉子會轉性給她的弟弟和後爸做早餐。

“想什麽呢？”李葉子一眼看穿陸影沒想通，解釋道：“當然是給醫院管床的大夫和護士們呀。”

“紅包現在送不了，這點早餐既能表達心意，又能讨好他們多上心我媽媽，多好。”

終于煎好一個，李葉子以虔誠的姿态用鍋鏟捧着煎蛋，慢慢地轉移到碟子裏，才松了氣。

陸影實在看不過去了，這等她把滿冰箱的食材都準備成能吃的了，怕是醫院裏的醫生護士都吃午飯了。

于是，起了另一個鍋。

在陸影的幫忙下，半個小時後終于看見成果。打包好多下來的早點，李葉子随便咬了口吐司就準備出門了。

“诶？你別急呀，我讓韓沙送你去。”

陸影叫住李葉子，她知道她現在連代步車都被扣住了。

李葉子搖搖頭：“地鐵挺方便的，這個點也不擠，你們先吃早飯吧。”

她老人家要坐地鐵了，還真是破天荒的事情。說完，李葉子唯恐再被陸影留住，一溜煙地下樓了。

陸影無奈地關上門，轉過身剛好與洗漱完的韓沙視線相撞。

陸影擺擺手叫他快過來吃早餐。

“昨晚睡得好嗎？”韓沙坐下來，給陸影倒了杯牛奶。

陸影笑而不答，越過他去了廚房，一會兒之後端出來一碗小米粥。

“你以後早餐得吃些熱的，好養養你的胃。”

韓沙立刻起身接過燙手的粥，嘴上不忘占個便宜：“放心胃病是老毛病了，我身體其他都挺好的。”

陸影裝作沒有領會他的點，故意找茬問：“我怎麽不記得你高中有這個毛病。”

韓沙吹了吹粥，擡起頭裝模作樣地想了想：“大概是每回打完籃球，就喝下你的愛心冰水落下的吧。”

随即喝了口粥又說：“所以賴你，往後記得把它養好。”

陸影咬着面包：“想得挺美。”

這時韓沙桌子上的手機屏亮了下，他粗粗掃了眼後放下手機。

“沒事吧。”陸影問他。

“沒事，不過是小張要請假。”

陸影嚼着雞蛋，随口一說：“張特助前不久才請過假吧，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兒了？”

韓沙舀起一勺小米粥，頓住。

陸影沒察覺到他的反應變化，繼續說：“你平時也多關心關心員工生活問題嘛，你都不知道我們公司小女孩怎麽評價你的。”

韓沙緩過神，饒有興致問起：“怎麽說？”

陸影回想：“說過什麽像小說裏的霸總，高不可攀，帥的不靠譜。”

“你說你也就來我們公司一趟，她們見你沒兩面，就給人家留下這種印象，是不是該自己反省一下？”

韓沙聳聳肩，剝了個白煮蛋：“那些人都是什麽部門，什麽名字？”

陸影警覺：“幹嘛？”

韓沙：“沒什麽，我安排一下。”

陸影送給他一個白眼，幸災樂禍說：“我怎麽可能出賣可親可愛的同事們，我覺得她們說得蠻有借鑒價值的。”

話畢，輪到韓沙雲淡風輕地來了句：“不說沒關系，安排不了她們的去處，晚上回來看我還安排不了你了。”

随即，陸影奪過他手裏剝好的雞蛋，往他嘴裏送去，好堵住他的嘴。

吃完早飯，兩人換了衣服就趕去取錢，然後買了點水果開車去了醫院，看看葉子母親。

病床前，葉子愁眉苦臉地靠着，她剛剛替下了她後爸。

據李葉子說阿姨的狀态好像還不如昨天，眼下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陪李葉子坐了一個上午，就被葉子催着回去了，陸影想剛好可以回去幫葉子帶點衣物和生活用品，看這架勢，她今晚是不打算離開醫院了。

韓沙早些時候接了個電話，随後便趕到繁星公司去了，所以陸影獨自乘了地鐵回去。

還沒到家樓下，就在小區道路口聽到了不遠處傳來的争吵聲。

其中一個聲音再熟悉不過了，著名的“獅吼功”傳人——趙大爺。

聞聲過去，陸影看見所住的樓底下，趙大爺手舞足蹈地與一個人在争辯什麽。

那個人是個腰肥體壯的中年男人，粗肥的手臂上夾着皮質不錯的公文包。

這邊瘦高的趙大爺夾雜着寧市方言沖着中年發福男破口大罵，那邊對方也不甘示弱，指着趙大爺飛撒着唾沫星子。

路過的行人不由自主地停下來圍觀，還有不少周邊鄰裏紛紛從家裏窗戶口探出頭，磕着瓜子觀戰。

大家太了解這棟樓鼎鼎有名的火炮趙大爺了，所以不約而同地選擇吃瓜。

陸影也差不多，想要勸架的念頭一閃而過，就打算從交戰區後方溜走上樓。

“诶，小陸姑娘！你來的正好。”

這倒黴催的，趙大爺好巧不巧逮住視線裏出沒的她，把她叫住。

陸影尴尬不失禮貌地微笑：“怎麽了，趙大爺？”

趙大爺指着中年大叔的腦門：“你認識這癟三嗎？”

中年男把趙大爺手指甩開，反手指着他：“你說誰呢！”

陸影連忙勸道：“別別別，大爺叔叔您們都消消氣，有話好說。”

中年大叔聽到陸影的話這才作罷，輕蔑地瞥了眼趙大爺轉頭看向陸影。

“你就是陸影吧。”

陸影沒認出眼前富态的大叔：“呃…是的，請問叔叔您是？”

中年大叔笑了笑說：“嗨！李葉子那小兔崽子是我閨女。”

葉子的爸爸？

天哪，陸影一驚，連忙向趙大爺解釋清楚，把他請上去坐。

原來不久前李葉子父親根據地址找到這兒的時候，卻不知道陸影的家具體幾樓，在樓道門處猶豫了很久。剛好趙大爺出來遛彎兒，才上前打探。

結果被趙大爺誤認作什麽鬼祟的人，兩下溝通不了，兩個暴脾氣就吵了起來。

先前葉子說她父親怎麽怎麽，都讓陸影把她父親的形象定位為商界大鱷，翻雲覆雨定乾坤的精明樣子，這回乍一看這身材和剛剛吵架的架勢，倒不像葉子所描述得那麽精明，明明挺接地氣的。

怎麽就會那麽絕情，晾着前妻生死不顧。

陸影先把李叔叔請到家裏，立馬泡了點簡單的茶葉，沒想到他也不挑，就喝了起來。

還點點頭，滿意地說：“茶不錯，謝謝小陸了。”

陸影陪着笑。她摸不透李叔叔來的目的，也就不敢告訴葉子，讓她這時候徒增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