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事情初始

初九正坐在椅子上猶豫不決的時候，李纖夏就端着一盤削好皮的水果出來，有葡萄有蘋果還有火龍果，看上去非常漂亮，上面還放着兩把精致的叉子，“吃完晚飯，再來一點餐後甜點才是最好的。你剛才炒的菜有點鹹，不過沒關系，以後我教你。”

“哦。”

“你在想什麽？”

初九畢竟年輕了，經歷的事情不夠多，不然不會因為這句話露出緊張的神情，随即神色自然道：“沒什麽，剛才嘗味道的時候，也沒有覺得多鹹，可能鹽味都在湯裏吧……”

他沒有拆穿，反而點點頭，笑的溫柔。

“對了，我要和你說一件事情，我明天要出去公幹，誰知道省裏是怎麽一回事呢，整天吵吵吵，拿不出一點章程來，大約也是到了該換屆的時候吧，總是人心浮動。”他把一顆葡萄的皮細細的剝了，喂到初九嘴裏，“我會想你的，你也要想着我。”

“你去多久？”

“不清楚，看事情什麽時候解決吧。最少也要三五天。”

聽他這麽說，初九舒了一口氣，可能過一段時間，她就能把這件事情想清楚了，能夠很好的面對他了吧？要是一直和李纖夏朝夕相處，免不了會被他發現什麽蹤跡。李纖夏鬼精鬼精的。

“那好，我給你準備行李。”

“不用，你在這裏陪陪我——我想和你說話，随便什麽都好。”他頓了一下，“我們還沒有好好聊過天呢。”

兩人才蜜月沒有多久，有什麽好聊天的？

不過初九也沒有拒絕，她也有很多問題想要問李纖夏，不僅是他的家庭，還有他的過去。李纖夏只說他是簡單的官二代，犯過混，後來清醒過來，洗心革面好好做人，再然後，就是考上大學，順其自然的來當一個公務員了。

可初九直覺李纖夏的過去不可能是像他說的那麽簡單，有時候女孩子的第六感是很靈的，她也相信自己的直覺。

自從兩人相識以來，這樣沉默的相處，還是從來沒有過的。

李纖夏嘆了一口氣，摟住她的肩膀，親密的靠在她的肩膀，初九不自然的動了動。他就笑着說：“我們來聊聊吧，你有什麽想問的，都可以問我，我不會避諱你。我們已經結婚了，夫妻之間最重要的就是坦誠，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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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九遲疑的點點頭。

李纖夏隐瞞了她很多地方，這點毋庸置疑。

他說：“今天你看上去很奇怪，怏怏的，是有什麽事情嗎？”

“李纖夏……”她想說什麽，卻覺得非常的厭煩，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索性閉上嘴巴。

“那我猜一猜，是你爸媽那裏有什麽事？嗯，你弟弟的工作？還是你弟妹又惹你生氣了？你氣性別這麽大啊，他們畢竟是你的家人。”李纖夏看着她的臉色，又猜，“工作上的事情？你副主任又罵你了？她也有點太可惡了。這樣，我有一個朋友是衛生局的，想要弄掉她一個副主任還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你要亂猜了，都不是。”初九皺了皺眉，把腦袋栽到他的懷裏。

李纖夏做出一副非常疑惑的神情。

初九想了想，“大哥今天來找我了。”

李纖夏眉頭微微一挑，很快收斂，初九根本沒有發現，“他找你做什麽？你下次跟他說有什麽就沖我來，欺負你一個女人算什麽。我要去和他好好說一說！”

“別，你明天要出差呢，別耽誤了你的正事。”初九心裏柔軟的一塌糊塗，靠着他的胸膛，把今天下午的事情說了出來，不過保留了項鏈的事情，她總覺得大哥對待那項鏈有些奇怪，莫名其妙的。

上次他們結婚，李芊眠就當着他們的面把項鏈給扯了，這次問完了話就直接丢進了垃圾桶裏面。說不定其中和李纖夏有什麽牽連呢。

李纖夏抱着她的手臂緊了緊，他雖然沒有別的表情，可初九就是覺得李纖夏的心情突然變得很好，“其實我也不該跟你說這件事情的，未免有點挑撥你們兄弟關系的嫌疑。”

“他對你說這種話，明顯就沒有把我當做兄弟。”李纖夏嗤笑了一聲。

“不能這樣說，你們怎麽說也是從小長大的，又是一個爹媽生的，再大的仇，也沒有恨成這樣的。”初九勸道，“我以前也看彭盛不順眼，覺得他把我的所有東西都搶走了，後來慢慢的也想通了，爸媽重男輕女又不是他的錯，他實在沒必要承擔我的嫉妒。”

“我和李芊眠的關系并不像你們姐弟那樣簡單。”他眼前彌漫着一層看不透的光，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他的過去，“我媽死的早，這一點你知道的。那時候我哥是正牌的大少爺，我外公和爺爺都寵着他，我後媽也把所有的好東西都給他。而我，沒人挂心我的感受，可以說我的日子過的不算壞，可也不能算好。”

“我哥那時候對我很好，有什麽都願意分我一半，有人欺負我，他也願意幫我揍人。可他性子古怪，我摸不準他的喜好，有時候無緣無故的他就要生氣，我還小，就有點怕他。後來他去參軍了，我也搬出了家開始在外面住。”

“本來應該是好好的，就這樣不鹹不淡的過一輩子兄弟。我當時也是這樣想的。”

他曾經想過好好的跟李芊眠當一輩子兄弟的。

可惜世事無常。

“轉折點發生在我十八歲那年，我雖然不是受寵的，可好歹也是姓‘李’，不論是學校還是外面，大家都願意給姓‘李’的一個面子。他們捧着捧着我就有點得意忘形了，年輕氣盛嘛，做了很多傻逼事，現在想起來都覺得丢臉的很。”

李纖夏輕輕笑了一下，他叉起一口蘋果，咬了咬，吞了下去。

“她比我大一歲，長得很漂亮，長發、胸大、皮膚白，家裏是林業局的，她爸是副局長，當時有份文件正求到我爸手上，就來吃過一頓飯，我看那女孩子長得漂亮，就起了別的心思。我幫他們家把這件事情處理了，她爸就暗示她來和我玩。”

“剛開始的時候還覺得相處的可以，她床上功夫好，臉蛋又長得漂亮，拿出去很有面子，也就新鮮了幾天。後來發覺她很有心計，我心裏面就不是很喜歡，慢慢的就疏遠了。再後來，她找到了一個比我地位更高的男的，姓‘葉’，也是葉家的嫡系，我當時氣昏了頭，心想姓葉的也敢撬我的牆角，而且還給我戴綠帽子，敢不把我放在眼裏……我就算不喜歡她，也不想在別人的嘲笑中窩囊的過下去。”

“我找了一個沒人的地方，帶着兄弟把姓葉的揍了一頓。當然這是有報應的，後來他也帶人收拾了我一頓，打的很慘，輕微腦震蕩，斷了一根肋骨，在醫院裏面養了兩個星期，沒什麽大礙。”

初九奇怪的問：“這是你的事情，怎麽扯到你哥哥身上了？他也喜歡那個女孩子？”

李纖夏閉了閉眼睛。

他似乎有些難以開口，舔了舔嘴唇。

“……也不知道是誰告訴我哥的，我哥知道了，他那時候已經不算是正常人了，正常人也不可能做出他那樣的事情來。他當時從寧夏悄悄過來，抓了姓葉的，誰都沒有告訴，給打斷了六根肋骨，扔到學校門口——姓葉的現在是植物人。”

“他如果是僅僅為我報仇的話，我也能忍下去，頂多覺得他手段有點殘忍罷了。你可能覺得我心太狠了，其實說實話，我就是沒有同情過姓葉的小子，我現在連他叫什麽都不知道，也不會去在乎。廢了就廢了，沒什麽大不了的。”

“他做的最過分的就是……把那女孩子帶到我面前，問我喜歡不喜歡她。”

李纖夏顫了一下，眼神裏卻透着不可錯認的狠戾。

“我點頭了，我承認我喜歡她。然後李芊眠把她的手腳綁起來，放在離我五步遠的地方，然後他開車過來，從她身上碾了過去。”

初九駭的瞪大了眼睛。“他……”

“我還能聽見骨頭被車輪碾碎的聲音，她就在我面前，剛開始還是哭着掙紮，車子軋過去之後，連哼聲都沒有，一句話都沒有，像個破布娃娃，一下子就沒了。”

“我當時吓壞了。李芊眠從車子上下來，用手指蘸着血抹在我的臉上，跟我說，這種水性楊花的女孩子根本不值得我喜歡，更何況，他都沒有找到心愛的人，我憑什麽就能幸福？大家都是一個媽生的，有難同當有福同享。”

故事到這裏就結束了。

李纖夏嘴唇動了動，他摟住初九，說：“所以，不管他說什麽，你都不要相信他的話。因為我愛你。”

他怎麽可能放過李芊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