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哄你
黑貓崽子們喵喵叫着, 一只接一只往秋洛身上爬,太小只的爬不動,就蹭着他的腳背打滾。
“你腦子裏在想些什麽呢?我可是公貓, 哦不, 我是男人!”
秋洛無奈極了, 拎一只, 抱一只,肩膀上還挂一只。
被貓貓淹沒, 不知所措.jpg
“都是你在外面貼的那些尋貓啓事,貼得滿城都是,這下好了, 每天都有人上門送黑貓, 分要說是林家走丢的,還要找貓的報酬呢。”
秋洛說着, 彎腰驅趕腳邊的小貓咪, 可他身上仿佛有同類相吸的氣味似的,小貓崽們趕都趕不走,他走一步, 跟一步,前仆後繼圍着他打轉要抱抱。
林盡染緩緩舒展眉宇, 視線掠過活蹦亂跳的小崽子們, 慢悠悠輕笑一聲:“你以為我在想什麽?我只是以為是原來那只貓的,又沒說是你下的崽。”
秋洛:“……”
他正想着說點什麽挽回一下岌岌可危的面子,突然雙眼一眯,湊到男人面前:“你不是說除了我之外,什麽都看不見嗎?難道你眼睛好了?能看見這些貓了?”
林盡染心裏一咯噔,但他心理素質極其過硬, 鎮定自若地道:“我只是聽見貓叫,模模糊糊看個大概輪廓而已。”
秋洛失望地“哦”了一聲,但又很快打起精神,摸摸男人的頭頂安慰他,:“沒關系,要不了多久就能完全好了。”
林盡染攥緊他的手腕,心中微笑,面上卻不動聲色道:“在那之前,你可要寸步不離守着我。”
“放心吧。”秋洛眉頭一點點皺起,“你身上怎麽出了這麽多汗?鞋子也不穿。”
林盡染扶着他的手在床邊坐下,眼神微微閃爍,低沉沉道:“我剛才醒來,你不在,我急着找你,抱歉,是我反應太過度了……”
秋洛一怔,心中有種被滾水濺到的刺痛,不劇烈,但悶悶的難受,他默默握住林盡染的手,一點點擦去他掌心的潮意。
注意到他的腳還光着,秋洛轉身去找鞋子,剛一起身,手臂忽然被用力拽住,力道大得令人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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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我給你找鞋子穿。”秋洛詫異回頭,林盡染仿佛也被自己下意識的反應驚到,立刻松開了手,垂着眼一言不發。
秋洛找來了棉拖鞋和新衣服,替他換掉那身被汗濕的、皺巴巴的睡衣。
林盡染配合他的動作沒有做聲,秋洛看着他常年少見陽光的臉色,在心裏暗暗嘆口氣。
林盡染還在害怕,表面上看着沉穩冷靜一切正常,神經卻一直處于緊繃的狀态。
害怕被抛棄,被扔回黑暗裏,害怕孤獨一人,就連睡在自己身旁時,都沒有安全感。
心中明明有太多的恐懼,卻從不說出口,無處排解。
秋洛懷裏抱着一窩貓咪,挨個撸過毛腦袋,出神地想,心病還須心藥醫。
※※※
從那天起,秋洛發現林盡染有意識或無意識的,要呆在離自己很近的地方,最好一伸手就能撈到,至少也要在視線範圍內。
但凡幾分鐘看不見人,林盡染就會變得明顯焦躁,神經緊繃,倘若正好有個倒黴蛋在彙報工作,不是被他挑刺就是被陰沉沉看着,直叫下屬們有苦說不出。
書房的窗簾像往常那樣擋住了陽光,只被風吹起一條窄窄的縫隙。
漏進來的一線日光蔓過木地板,在即将抵達書桌邊緣時,就延伸到了極限。
那張暗紅實木書桌,連帶坐在桌後的林盡染,長年累月的沉浸在晦暗的屋子裏,桌上臺燈将他的影子孤零零映在牆壁上,時不時伴随着他的手臂晃動一下。
因為一個虧損的項目,項目經理已經被林盡染冷着臉、毫不客氣地“教育”了半小時了。
他不耐煩地聽着屬下的報告,頻繁向書房門口投去視線。
經理不明所以地跟着回頭看,又戰戰兢兢地問:“林總,是在等什麽人?”
林盡染的手指快速摸索着手杖龍頭,皺眉道:“你說你的。”
秋洛說去溜貓,說好很快就回,已經十分鐘了,怎麽還沒回……
林盡染也覺得自己太過反應過度,不斷告訴自己一切都過去了,總不可能還把阿秋當做小黑貓,時時抱在懷裏。
可是心底那股不安總是揮之不去。
林盡染無意識地抓了抓椅子扶手,屬下的彙報根本聽不進去,思緒紛亂。
正當他猶豫着要不要起身去找人的時候,書房的窗簾刷的一下被打開,明媚的陽光争先恐後沖進來,塞滿了房間,林盡染不得不眯起眼,用手擋住,以抵禦光線突兀的刺激。
“林盡染!”
是秋洛喊他的聲音。
林盡染立刻起身,窗臺突然冒出一顆毛茸茸的貓貓頭,他臉色微變,心裏倏然一沉,該不會又變成貓了吧?
還沒等他來到窗臺邊,第二顆貓頭緊跟着冒出來,然後的第三顆,第四顆……
窗臺活像長了貓,黑不溜秋的,一下長了五只,前爪費力扒住窗臺邊緣,瞪着圓溜溜的眼睛喵喵叫。
林盡染拄着手杖,三步并作兩步來到窗臺跟前,這裏是二樓,窗臺外是裝飾性小陽臺,樓下是精心設計過的小花園,種滿了薔薇和玫瑰,還有一座假山小魚池。
“林盡染,這裏!我在下面!”
秋洛的聲音從樓下傳來,他正踩着一架□□,貼着牆壁往上攀,伸着脖子仰頭笑吟吟看他。
林盡染一見他便松口氣,緊繃的神經也自然而然放松下來。
“你在那裏幹嘛?小心掉下去。”
秋洛吭哧吭哧攀上小陽臺,右手伸到男人面前,竟然遞來一支新鮮的玫瑰,花瓣還帶着晶瑩的露水,紅豔欲滴。
他琥珀色的雙眼熠熠生輝,笑容比天空的太陽還要明朗:“我來見我的朱麗葉。”
林盡染呆了呆,他平日裏面對董事會那幫老狐貍,還有家裏如狼似虎的親戚,從來都只有他說得對方啞口無言的份,這會他嘴張了又合,腦子仿佛卡了殼,竟遍尋不到一個詞,來形容眼下的心情。
他緩緩接過那支熱烈怒放的玫瑰,明明不過最普通一俗物,他卻覺得胸腔灼熱,心都要化開似的。
良久,他輕輕一笑,眼尾彎起柔和的弧度:“我很好奇,有什麽人是你哄不到的?”
天生點滿了甜言蜜語技能的秋洛,一本正經道:“誰我都哄不到,除了你。”
林盡染揚眉:“哦?”
秋洛賊兮兮地笑:“因為除了你我誰也不哄。”
林盡染被對方直白的糖衣炮彈轟得節節敗退,根本招架不住,他虛虛握拳輕咳一聲:“好了,快下去,上面危險。”
在他身後,還等着訓話的部門經理,此刻已然完全陷入呆滞狀況,這個溫柔細語的林總是誰?他不認識!
“等等。”秋洛指了指書房裏的書桌,“外面太陽這麽好,你把桌子挪過來坐嘛,別老窩在裏頭,小心長黴。那位先生,麻煩幫忙挪挪桌子。我還要帶着這些小崽子散步呢。”
靠近窗臺的地方實在太亮了,林盡染本能些抗拒陽光,但秋洛的要求他從不舍的拒絕,轉念一想,在窗邊不是正好可以看見下面散步的秋洛嗎?
經理一個激靈回過神,動林總的書房布置?誰敢這麽大膽?
下一刻,他卻看見林盡染按下了桌上的按鈴,幾個傭人立刻進來,二話不說把書桌和椅子挪到了窗邊。
他本人靠着窗邊坐下,單手支着臉頰,淡淡吩咐:“繼續說下一個項目。”
經理咽了咽口水,偷偷瞄了林總一眼,卻見對方目光時不時落在樓下小花園裏,方才爬牆的青年,此刻正帶着五只小黑貓,在花園裏散步。
秋洛穿着一身淡黃色的運動套裝,清爽明朗的色澤同和煦的陽光如出一轍。小黑貓崽子們亦步亦趨爬在他腳邊,排成一溜,小尾巴似的跟着,活像鴨媽媽帶着一群覓食的崽。
那種焦躁不安的心情不知不覺被撫平了,只剩下恬靜和安寧,林盡染瞧着青年的身影,唇邊不由自主泛着淺淡的笑意。
經理在心裏暗罵,他怎麽就不知道這個時候再來呢?
※※※
一連好幾天,秋洛仔細留心着林盡染的狀況,發現對方似乎有在看心理醫生的跡象,但沒有同自己說,不過好在他焦躁的次數越來越少,情況正在好轉,便暗地裏松了口氣。
倒是家裏的黑貓越來越多,陳秘書趕緊叫人把尋貓啓事撤回來了。
直到一天,秋洛發現書房裏多了只金色的籠子,外面用黑布蒙着,足有一人高,鑽一個人進去綽綽有餘。
秋洛吃了一驚,林盡染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焦慮症惡化了?
他猛然想起這部穿書文的劇情,最後的結局就是作為反派的林盡染,對男主秋二少求而不得,在各種刺激下越來越瘋狂,最後心理扭曲黑化,将男主囚禁起來關在金籠子裏,當他的金絲雀!
秋洛心中猛地一沉,怎麽會這樣?
穿書者都被打得魂飛魄散了,難道劇情還會往老路上拐不成?
林盡染明明不應該是這樣的,他應該和自己一起行走在陽光下,有一個溫暖幸福健康的家庭。
他該怎麽拯救他?
就在秋洛站在籠子前焦灼沉思時,林盡染推開房門,拄着手杖走進屋內。
秋洛一回頭,正好看見他手裏握着一把鎖和鑰匙,幾根細細的鎖鏈悠悠晃蕩。
“林盡染……”秋洛眉宇憂愁,嘆了口氣,“這籠子是你叫人打的?”
林盡染點點頭:“原來你在這裏,我正找你呢。你看這籠子如何?我命人打造的很結實,不會弄壞的,足夠生活很久。”
秋洛心情沉痛地望着他,良久,把心一橫,仿佛下了莫大的決心,在林盡染拿着鎖鏈即将開口時,伸手打斷了他。
“我知道了!”
林盡染一愣:“你知道什麽?”
秋洛一把奪過他手裏的鎖,拔掉鑰匙,随手丢出了窗外,帶着沉重卻堅定的腳步,勢要醫治好對付心病的決心,以及大無畏的勇氣,毅然決然走進了金籠子。
咔嚓一聲,關門,上鎖。
圍着他打轉的小貓咪們,也紛紛跟了進去,在籠子裏好奇地打滾。
林盡染一臉震驚地望着他:“你幹什麽?”
秋洛氣定神閑地站在籠子裏,隔着栅欄跟他對視:“我就是要讓你知道,我會一直跟你在一起,永遠不會丢下你的,暫時呆在裏面,也沒關系。”
林盡染張大了嘴,渾身一震,幾乎無法言語,半晌,他嘆息一聲:“我當然知道你的心意,但是……你為什麽會這麽想?”
秋洛後知後覺眨眨眼:“啊?”
林盡染抿了抿嘴,無可奈何拿他沒轍的樣子:“家裏的貓實在太多,滿地亂跑,這籠子是給這些貓的……你跑進去做什麽?”
秋洛:“……”
林盡染接着道:“那鑰匙只有一把。”你還把它丢了……
秋洛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雙手抓着籠子,可憐巴巴哀嚎:“快放我出去!!!”
林盡染一言難盡地看着他,忍了又忍,最後實在憋不住,笑出了聲。
秋洛瞬間炸毛:“不許笑!”
林盡染眼含笑意:“誰讓你調皮。”
或許他該告訴秋洛,自己早已走出恐懼與陰霾,有他在身邊的每一天,生活都是鮮花與陽光。
作者有話要說:嗚嗚熬夜越來越嚴重了
下章這個世界就要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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