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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終于完全沉沒, 最後一絲橘紅的餘燼灼燒着天空。
匆匆從副駕駛下車的助理,震驚地看着自家老板和一個陌生青年旁若無人緊緊相擁。
另外一輛車上,狄叢同樣露出了錯愕的表情, 視線不斷在秋洛和林盡染兩人身上來回掃視,眉頭越夾越緊。
失而複得後的神智逐漸回籠,林盡染不斷地摸索着秋洛的臉頰, 不可思議地盯着他:“你……是整容了嗎?為什麽他們都說你死了?”
秋洛哭笑不得:“我沒有!上車再跟你解釋。”
林盡染乖乖被他牽着,只要秋洛還活着,怎麽樣都好。
直到小助理在背後大聲叫了一聲, 他随手沖對方擺擺手, 而後頭也不回地跟着秋洛走了。
留下小助理迎風流淚:“明天的機票到底取不取消啊……”
※※※
邁巴赫後座裏,兩人并排坐着,秋洛将這幾年的遭遇一一道來。
林盡染緊緊拉着秋洛的手, 十指交扣的姿勢,扣得緊緊的, 掌心都膩出了一層汗, 仿佛要把風都牢牢留在掌心似的。
“……事情就是這樣, 要不是親身經歷, 恐怕我也不會相信這世上還有這種事。我沒有整容, 現在在你面前的, 就是原來的我。”
秋洛把的手拉到懷裏,輕輕安撫他的手背。
這個故事過于匪夷所思, 一時之間叫人難以消化,林盡染陷入了漫長的沉默,眼底的震驚和荒謬逐漸消退。
他定定凝視秋洛良久,忽然,他伸出手用力捏了一把秋洛的臉頰。
秋洛捂着一邊臉頰錯愕地望着他:“你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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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盡染卻長舒一口氣, 終于放心下來:“看來是真的。”
秋洛:“……”
林盡染又摸摸被他捏紅的地方,問:“難怪這麽多年我都聯系不上你。我寫給你的信,你都沒收到嗎?”
秋洛搖搖頭:“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那你呢?這些年過得好嗎?”
秋洛的容貌變了,但他的眼神和神态沒有任何變化,目光永遠澄澈而專注,一眼就能看出曾經的影子。
林盡染只一味把他看着,一雙眼幽深如海,看得入神,直到秋洛又問了一遍,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他唇邊泛着一絲淺笑,輕輕開口:“我很好。”
秋洛不相信真像他說的如此輕松,不過來日方長,他們還有很多時間。
四年的時間,外人難以想象的磨砺和挫折,林盡染都咬牙挺過來,整個人仿佛脫胎換骨般的變化,年少時的桀骜和輕狂都被時光的剔刀消磨得內斂而沉穩。
唯獨那一雙深邃的眼,在注視秋洛的時候,有難以言喻的光澤鮮活得微微發亮。
林盡染頓了頓,指尖摩挲着秋洛手背,輕描淡寫地道:“只是有時會想你。”
秋洛被這一句話撩得胸腔鼓噪,他挪得近了些,兩人肩膀碰着肩膀,他壓低了聲音,悄悄道:“我也是……”
林盡染突然感到一股口幹舌燥,喉結微微滑動,他盯着秋洛,盯着他放大的臉容,越來越近的雙唇,也不知是自己在往前靠,還是對方在朝他湊近。
耳旁只剩下心髒砰砰跳動的鼓動聲,暧昧的氣息在狹窄的車廂裏瘋狂升溫,叫人渾然忘了此刻還置身于車裏。
兩人之間像是某種吸引着的磁鐵般緩緩貼近,直到駕駛席突然傳來一聲重重的咳嗽。
“到家了。”
兩人倏然被驚醒,林盡染抿了抿嘴,目光帶着隐晦的遺憾,秋洛像個被抓包的小賊,掩着嘴清了清嗓子,連忙要拉着林盡染下車。
狄叢雙手環臂,從後視鏡裏投來一瞥,銳利的目光不鹹不淡地盯着林盡染,帶着某種審視和警惕,如同巡視自家菜園的獵人,十分意味深長。
林盡染一身黑色西裝立在夜風裏,眼也不眨地望着他,幾乎要與夜色融為一體。
在狄叢灼灼的目光注視下,秋洛硬着頭皮捏捏林盡染的手:“我爸在家裏。”
林盡染一言不發,只沉默地拉着他不肯放。
秋洛顧不上狄叢震驚的眼神,捧起他的腦袋,在唇角落下一吻,嗓音低沉:“我明天去找你。”
林盡染這時才回過神,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直到秋洛好不容易從秋明宇和狄叢兩人的聯合炮擊下逃過一劫,回到二樓卧房時,窗外的院牆那邊,黑色的轎車依然停在路邊。
皎潔的月色下,林盡染氣場的身影背靠着車門,指間夾着猩紅閃爍的煙頭,狹長的雙眸微微眯着,仰頭望着他窗口的方向。
秋洛連忙打開窗戶,朝他揮揮手,手機按下語音鍵:“你還在樓下幹嘛?”
林盡染慢條斯理地道:“提前等你。”
車裏的小助理忍不住震驚地捂着臉,他跟了對方兩年,從來沒想到那個冷酷漠然的老板,居然還會說這種老土的情話,三觀都要崩壞了。
秋洛坐在窗邊,支着臉頰心癢癢地望着他:“你要是再不走,我怕我忍不住翻窗跳下去找你了。”
林盡染手機裏反複傳來這句話,聽了好幾遍,怎麽也不夠似的,他低下頭似是笑了笑,眼神裏藏不住的溫柔。
他朝秋洛揮揮手,示意自己要走了,轉而拉開車門上車,兩人的視線隔着車窗玻璃纏繞在一起,随着車起步的煙塵,終于漸漸分開。
林盡染打開通訊錄,在秋洛的備注裏寫下朱麗葉三個字,保存,放在唇邊親了親。
車子終于消失在夜色深處,別墅一樓大廳的窗口,秋明宇和狄叢默默對視一眼,難得在同一件事上心有戚戚,都從對方眼裏看出自家精心培育的白菜被狼叼走了的複雜感情。
※※※
翌日。
秋洛一醒來就收到了好幾條信息,林盡染幾乎隔一段時間就要發一條,他幾乎懷疑對方晚上壓根沒睡覺。
上午處理完公司的事,秋洛看了看林盡染提及的今日行程,這個點他應該在一個商業洽談沙龍上,秋洛驅車抵達時,想了想,決定給林盡染一個驚喜。
“先生,請問你有預約嗎?”前臺的小姐姐禮貌地詢問他。
秋洛穿着一身白色休閑西服,年輕帥氣的模樣,比起商業精英更像一個初出茅廬的大學生。
他四處張望一番,微笑道:“我找林盡染。請問他在哪個會議室?”
前臺小姐有些為難地看了他一眼:“抱歉先生,沒有預約的話我們不能随便告訴你。”
看來驚喜要落空了,秋洛有些可惜,還是掏出手機給林盡染打電話。
“你找林盡染?你是他什麽人?我認識林總,可以帶你過去。”背後突然有人道。
秋洛回過頭,後面站着一個年近三十的男人,戴着一副金絲邊框眼鏡,他身邊跟着一個穿着時尚的年輕男人,秋洛覺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個熱播的電視裏掃過一眼。
男人笑眯眯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示意秋洛跟着自己走。
秋洛跟他穿過大廳,走進一條長廊。
他身旁的年輕男人上下打量着秋洛,眼神帶着露骨的敵意,有些不屑地輕哼:“自從林氏資本進入內娛之後,越來越多十八線巴巴湊上來抱大腿了,我上次還看見一個被林總身邊的保镖活活拖出去的。”
秋洛失笑,他倒是沒問現在林盡染公司主營的什麽業務,不過他跟那些人可不同。
他将手機塞回兜裏,輕聲笑了笑:“我是他男朋友。這位先生,可以告訴我他在哪嗎?我自己去就行,不用麻煩帶路了。”
這話一出,戴着金絲眼鏡的男人驚訝地眨了眨眼,他身邊的年輕藝人忍不住冷笑一聲,譏嘲道:“男朋友?只怕不過是個被包養的玩意,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周圍十分安靜,他的聲音不大也不小,遠遠傳遞出去。
秋洛眯了眯眼,他堂堂秋家少爺,脾氣好卻不代表是泥人捏的。
他單手插在兜裏,借着身高優勢微微垂眼看他,唇邊挂着禮節性的微笑,從小金尊玉貴養出來的氣度無需刻意彰顯,便随着姿态自然而流露。
他聲音不疾不徐,委婉地道:“閣下有所誤會,畢竟,我和你不一樣。”
年輕藝人被嗆得臉色一陣白一陣紅,想反駁卻一時找不到說辭,一想到自己之前也不過是企圖往林盡染身邊湊的一份子,卻連對方面都見不到,心下頓時一陣惱火。
戴眼鏡的男人微微蹙眉:“好了,你別這麽無理取鬧。”
身邊的貨色帶出來雖然養眼,但涵養和風度跟面前的英俊青年比起來可差得遠了。
也不知道林盡染從哪裏找來的小情人,眼光倒是不錯。
眼鏡男有些見獵心喜,平日沒別的愛好,就好這一口,尤其是別人的小情人投入他的懷抱。
他帶着意味深長的目光端詳秋洛:“我知道他在哪裏,我帶你去找他。”
秋洛被這兩人這麽一攪合,好心情都給攪沒了,他當下便搖搖頭:“不勞煩了,我直接打電話給他就是。”
他拿着手機正要撥通,眼鏡男卻忽然伸過手來抓住了他的手腕,大拇指不動聲色地摩挲一下,臉上帶着熱情的笑意:“林總這會忙着公務,還是別打擾他,我帶你到隔壁等一等他就是。”
說着,他推開一扇會議室的門,拉着秋洛往裏走。
秋洛微微皺眉,停在原地不動,聲音冷下來:“不必,請閣下放手。”
他用力抽回手,沒想到眼鏡男竟然鐵了心抓着他不放,聲音也充滿着暗示的意味:“何必這麽拒人于千裏之外呢?林盡染能給你的,我都能給你,只多不少,你不如去打聽打聽,我是誰——”
秋洛手腕使勁,猛地掙脫他,慢吞吞捏着指骨,嗓音低沉,冷笑一聲:“閣下是誰,我沒興趣,不過我勸你最好打聽打聽我是誰。”
他看着對方勃然色變的臉,慢條斯理地補充了一句:“這是為了你好。”
眼鏡男臉色難看起來,壓低聲音:“敬酒不吃吃罰酒——”
他冷哼一聲,繞開秋洛就要帶着年輕藝人離開,誰料剛跨出會議室一步,門口赫然有兩個高大的黑衣保镖擋住了去路。
一個身形修長的男人立在中間,一步步朝他走來,純黑色的高定西裝筆挺莊重,從發絲到袖口,每個細節都一絲不茍。
男人眸色黑沉而淩厲,看他的眼神如同看一個死人,低沉沉地開口:“你要誰吃罰酒?”
眼鏡男對上視線的一瞬間,仿佛被一柄利刃洞穿頭顱,心頭重重打起鼓來:“林、林盡染,我剛不過好心帶你的小情人過來罷了,你什麽态度?”
林盡染徑自拉過秋洛的手,用力攥在掌心,冷冷遞給他一個眼神:“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我的合作方面前玩的勾當。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會針對你,因為你還沒這資格。”
林盡染從口袋裏抽出一支鋼筆,随手在助理遞來的文件上簽下名:“忘了告訴你,你的公司已經被我收購了,就在剛才。”
說罷,他也不去管眼鏡男氣得氣血上湧的嘴臉,攬着秋洛就往外走。
秋洛側過臉,看着他眼神黑沉沉的,渾身充斥着低氣壓的模樣,有些好笑,方才那點惱火早就抛諸腦後。
這要是擱四年前,林盡染早就一拳打上去了,如今終于學會了像一個成熟男人那樣處事。
秋洛把林盡染往自己懷裏拽了拽,含笑道:“你什麽表情?見到我不開心嗎?我可是特地過來找你的……”
林盡染的腳步突地頓住,眼神閃了閃,再也壓抑不住,猛地把秋洛推到走廊的牆壁上,躁動的胸膛緊緊壓上去,用力按住對方肩頭,雙唇重重吻住他的。
“你是我的!”
暧昧的氣息被瞬間點燃,唇舌的侵略如火如荼,秋洛渾身一震,立刻使勁回抱住男人,雙手牢牢撈住他的頭,把後背的西服抓起無數條褶皺。
他反客為主,唇齒無師自通地學會了防守反擊,鼻尖反複碰擦彼此,不斷變換角度。
不顧身後的助理和保镖,以及任何人的目光,昏暗狹窄的走廊裏,兩人激烈擁吻在一起。
不可言說的情緒肆意勃發着,喉嚨和呼吸仿佛都濺上了火星,就要在滾燙的眼神裏燃燒起某種無名的熊熊大火。
林盡染胸膛起伏,呼吸急促,被親得舌根都在發麻,卻依然不肯放開分毫。
不知過了多久,秋洛握住對方的雙肩,緩緩擡起頭,兩人的呼吸都還亂着。
他對上林盡染凝視自己的眼神,漆黑的眼底有什麽在瘋狂湧動。
那是一種克制到極點的隐忍,是失而複得後的患得患失,像是要極力确認對方的存在。
秋洛眼神沉了沉,重重吐出一口濁氣,而後捧起他的臉,溫柔地再次吻住他。
深吻來得纏綿而甜膩,林盡染只覺得那股不安和躁動瞬間被安撫住,溫暖柔和的氣息包裹了他,跳動的心髒泡在一汪溫水裏。
秋洛摩挲他的臉頰和唇角,小聲道:“有人在看着呢……”
林盡染低喘一聲:“去車裏……”
作者有話要說:小助理捂臉:光天化日!有傷風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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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