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補課

豔陽高照,烈日炎炎。

鐘饒白穿着正裝,将自行車停在小庭院裏,抹了把額頭上的汗,輕喘氣走進屋子。

謝靳杵在廚房門口,目光随着鐘饒白移動,“老師,你第一天就遲到了兩分鐘。”

鐘饒白被這話弄的某名心虛。

倒不是因為遲到,而是謝靳口裏吐出的那兩個字:

老師。

鐘饒白不是什麽老師,這不過是他打工地方的老板,介紹給他的兼職。

讓他給即将高三的謝靳補課。

昨天鐘饒白來找謝靳的母親,詢問補課的要求,瞥見過從二樓下來的謝靳,但還沒有正式打招呼。

他伸出手,眉眼彎起,向謝靳介紹自己:“你好,我是你的老師,我叫鐘饒白。”

為了這份兼職,平時一兩年不買衣服的鐘饒白,特意去購了套正裝,讓他看起來更像名成熟的男人。

可實際上鐘饒白還未過十八。

連男人都說不上,頂多算個小青年。

他穿正裝的模樣,确實給他添了些許穩重氣息,但看着總有些不對勁。

像是小孩子偷穿大人的鞋子,不夠合腳。

謝靳和鐘饒白握了下手,忽然想起了前幾個月。

他打完球,陪羅茂去借書,在門口等着,視線一瞟,看見了圖書館靠窗邊的位置,坐着一名穿校服的學生。

那桌上攤開的,是謝靳最讨厭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還擺了四本在那裏。

謝靳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這一看就停不下來了。

不是看書,是看人。

羅茂出來了,拍了拍謝靳,“晚上去不去吃燒烤,關興昂說他……”

謝靳沒聽進去,指了指坐在窗邊的那位,“我們學校的?”

羅茂把幫他姐借的書塞進書包裏,抽空擡頭看了眼,“不是,理科班沒這號人。”

謝靳收回了視線,“這麽确定?說不定人家是高一的。”

羅茂把書包背上,“要是有,學校表白牆早炸了。”

“我覺得看起來有點眼熟。”

羅茂停下步子,福至心靈,滿臉全寫着,我懂兄弟你。

“想要聯系方式?我幫你。”

謝靳舔了舔後牙槽,扯着嘴角,露出尖尖的虎牙,沒拉下面子,“還不至于。”

“我看你回去後不後悔。”

不過兩天,謝靳如羅茂那烏鴉嘴所言,後悔了。

要是當時要個聯系方式,也不至于後來那麽惦記。

之後謝靳去過圖書館五六次,唯獨有一次沒撞見。

主要是那名學生,一天大部分時間都在那裏坐着刷題。

圖書館裏面有空調,可以全天免費蹭。

謝靳瞧見人了,又突然不想上前了。

他就找本書,離的遠一點,坐下,瞧着。

因為擔心對上視線,謝靳都是坐在後面,沒法看見了臉,但能瞧見那只捏着筆的手,和單薄的肩。

謝靳盯半個小時了,嗓子眼癢,出去抽了根煙,離開了。

他能進圖書館已經算稀奇事了,怎麽可能在圖書館一下呆半天。

最後一次看見那名學生,是對方抱着書本,走出圖書館。

而現在,一個月前那位抱着三年高考五年模拟的學生,站在他的面前,告訴他,是個老師。

這謝靳可不信,但他沒拆穿,視線掃過鐘饒白全身上下,笑了一聲,“老師看起來怪年輕的,今年幾歲了?”

鐘饒白被謝靳看的不自在,聽見問題,背脊骨挺的直直的,生怕露了陷。

“二十一。”

謝靳轉了轉眼珠子,心裏想着遲早得拆穿這家夥的真實年齡。

“二十一?我還以為十六呢。”謝靳勾了勾唇,“能看看老師身份證嗎?”

鐘饒白假裝摸了摸口袋,尴尬擡起眼,撓了撓後耳根,“今天忘記帶了,明天給你看。”

謝靳挑了挑眉,轉身往二樓走,“那老師明天可別忘了,廚房裏剛煮了綠豆沙,老師可以去喝一點。”

鐘饒白沒好意思在別人家亂走,“不用了,直接補課吧。”

“今天來晚了兩分鐘,不好意思啊,是我沒掐準時間,以為趕過來這裏只需要半小時。”

“你可以不用叫我老師的,我不過是來替你補習的,算不上老師。”

……

上了樓,鐘饒白發現這位看起來不太好相處的學生,什麽都沒準備,把他帶房間裏了,就坐着打游戲。

鐘饒白在書桌前站了将近一分鐘,完全沒看見課本。

這才是第一天,鐘饒白不急着教他。

沒看見課本,他打算翻翻謝靳的複習資料,手撚着書角,偏頭詢問謝靳。

“我可以動這些書嗎?”

其實謝靳沒有打游戲,但他要是不看着手機,視線總是喜歡往鐘饒白身上跑,“房間裏的東西随便動。”

得到了允許,鐘饒白翻看複習資料。

除了名字寫的比較漂亮,其他全是空白。

“你平時寫作業嗎?”

謝靳可誠實了,“不寫。”

“為什麽?”

“會的沒必要寫,不會的也寫不出來。”

很有理,然而是歪道理。

鐘饒白吐出一口氣,放下書,坐到謝靳旁邊,嘗試和他溝通。

他兩只手穿插指縫,掩飾住緊張,平穩的和謝靳談一些學習上的事情。

像個大人。

假大人。謝靳在心裏笑。

他可真想扯了這家夥的領帶,再将那兩只纖細的手腕綁在一起,領帶是藏青色,皮膚是冷白色,若是綁上了,絕對賞心悅目。綁着了,再把這家夥按椅子上,解開一顆顆衣扣,逼他說出真實年齡,要是說出的年紀不對,就全部脫光,看看到底像不像……

等謝靳反應過來,這些想法有多麽不對勁,鐘饒白就疑惑向他望了過來。

“謝靳?”

“領,口,”謝靳立馬止住下面要說的話,改為,“歪了。”

鐘饒白折了折衣領,“謝謝。”

這天,鐘饒白沒有教謝靳什麽,但他将謝靳的卷子和資料,全看了遍,寫過的,沒寫過的,錯誤的,正确的。除此之外,鐘饒白了解到謝靳的學習進度,大概停頓在高二上冊。

鐘饒白走後,謝靳躺在床上打游戲,有點忘不了半小時前坐在他書桌前,翻他書的假大人。

心不在焉,手機裏的人物死了五次了。

連線的羅茂不停叫慘,“我的親哥,你想啥呢?難道游戲不配得到你的真心對待嗎?有什麽比的過陪伴你日日夜夜的游戲?”

這群常在一起打游戲的朋友,說話都不怎麽着調。

以往從來不開麥的謝靳,這次突然點開了,邊操作游戲人物,邊漫不經心回答羅茂:“想個好看的人,還有點想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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