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你這就管上我了嗎? 賞桃會……
賞桃會在桃園。
當年先帝将緊靠着宮城的府邸賜給了唯一的嫡女安國長公主,後花園的一帶恰好與皇宮的禦花園比鄰,只隔了兩道牆,綿延迤逦而去,連接着景山,山腳下一片便是桃園。
蕭淩辰将謝寶瓒送到了桃園附近,依稀能夠聽到貴女們的聲音了,他停下了腳步。
“待結束了,我送你回去。”
“嗯。”謝寶瓒微微一笑,朝蕭淩辰伸出手來,蕭淩辰無奈地笑了笑,将懷裏揣了好半日的桃兒拿出來放在了她的手上,“今日的份,一會兒去了,不許多吃。”
“你這就管上我了嗎?”
蕭淩辰的臉不由得紅了,好半天才道,“嬷嬷一日三遍地在我跟前說,桃吃多了傷脾胃。”
“我知道。”
也不知是知道“桃吃多了傷脾胃”呢,還是知道,他是為了她好。
蕭淩辰眼見她跟着丫鬟去了,漸漸地沒入了桃林中,有小姐妹在跟她打招呼,半開玩笑地責怪她為何來得這麽遲,蕭淩辰這才轉身,他走得有點緩慢,一邊想着,情蠱應當是一對,另外一只應是在五皇子身上,這也正好印證了蝴蝶蘭的釵。
而這一點,謝寶瓒心裏也有數,只是,她将發釵還給五皇子,又是有何用意?
“侯爺!”
蕭淩辰被一道嬌滴滴的聲音吓得頓住了腳步,眼前的女子有些面熟,但蕭淩辰已經記不起在哪裏見過了。今日,來家裏的都是客人,蕭淩辰微微颔首,便準備側身避開,誰知,這女子卻無端朝他撲了過來。
蕭淩辰身手何其敏捷,眼前這女子雖也貌美如花,但蕭淩辰平生也最憎恨人算計于他,落在蕭淩辰的眼裏,便顯得面目可憎。
“啊,姑娘,你怎麽了?”
紅薔原本躲在暗處,她家姑娘朝蕭淩辰撲過去的時候,她已經做好了準備。附近,恰好蘇姑娘和崔姑娘帶着人在附近,正如姑娘所謀劃的那樣,讓人恰好看到了侯爺将姑娘扶在懷裏,憑謝家的家世地位,侯爺也不得不娶她為正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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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薔遠遠看到安北侯過來,俊美無俦的容顏,玉樹臨風的氣質,也讓她迷醉。若是她家姑娘能夠嫁與侯爺為正妻,那她也就有了被侯爺收房的機會。
誰知,一切與她們主仆幻想的都不同,蕭淩辰身子一閃,謝寶喜便摔在了離她約有十步遠的地方,正好臉朝地。
紅薔驚呼出聲,也驚動了在附近的蘇南枝和崔月顏,兩人也正好如謝寶喜所料想的那樣,聽到動靜,連忙帶着人過來了。
“謝二姑娘,你這是怎麽回事?怎麽不小心摔着了?還不快扶你家姑娘起來。”
蘇南枝最後一句話是對紅薔說的,紅薔回過神來,趕緊去将謝寶喜扶了起來,所幸謝寶喜摔下去的時候,手墊了一下地,臉是保住了,可細嫩的,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手,卻擦傷了一片,滲出血來。
“侯爺,您這是何意?”謝寶喜趴在地上不起來,兩眼淚汪汪,“不論我說錯了什麽,做錯了什麽,我上有祖母爹娘,下有長姐兄長,侯爺可以向他們說我的不是,為何出手如此之重?”
謝寶喜伸出手來,滲出了血的手上,沾滿了綠苔泥巴,看起來着實吓人。
蘇南枝和崔月顏也不由得認可謝寶喜說的話,什麽深仇大恨值得一個男子将女子摔成這樣呢?
兩人都沒有親眼看到事情的真相,但謝寶喜的一句話,卻似乎讓人知道了真相到底是怎麽回事?
誰也沒有想到謝寶喜是自己摔下去的,聽這意思是蕭淩辰将她摔在地上的。
蕭淩辰的臉黑得能夠滴下水來,若眼前這人不是寶兒的堂妹,他再多毒的話都能說出口來。
謝寶瓒才到了桃園,腳還沒有站穩,靈安就跑了過來,拉着她兩眼通紅,“你怎麽才來?我等你好久了。”
“我這不是來了嗎?”謝寶瓒假裝沒有看懂靈安哭過的眼睛,“走,我先去給長公主請安!”
“寶瓒,你來了,還以為你今日不來了呢!”榮安長公主正坐着和一群貴婦說話,面前是擺好的桃,各色的果品、點心,幾壺茶,待謝寶瓒行過禮,吩咐人給她看座,“去把月顏找回來,就說寶瓒來了,要玩一塊兒玩。”
謝寶瓒端起茶,裝模作樣地要喝,靈安扯了一下她的衣袖,謝寶瓒便趁勢将茶杯放下,“你怎麽了?”
謝寶瓒這才看到樓珠快步走來,行色匆匆,也不知道出了什麽事?
而此時,榮安長公主的丫鬟也過來了,在她耳邊耳語兩句,榮安長公主忍不住笑了一下,起身,“寶瓒,前邊出了事,說是有人冒犯了侯爺,我們去瞧瞧!”
事關蕭淩辰,謝寶瓒也連忙起身,樓珠過來了,低聲将事情說給了寶瓒聽,讓她提前有個準備。
榮安與謝寶瓒一起走,其他的命婦貴女們跟在後頭,都不知道出了什麽事,但這架勢,也一定不是什麽小事。
誰不知道安北侯姿容不凡?又是安國長公主唯一的兒子,皇帝的親外甥,多少人正心裏打着主意呢,也不知道是哪個小蹄子,這麽快就下手了,一幹人去得特別快。
賀雲遠遠地看到,來的一群人中,走在最前面的女子容貌傾城,她或許不是位最尊者,卻一身氣勢出衆,雖笑得溫柔,可眉眼間卻噙着一抹桀骜不馴,這樣的女子,也不知道世間有怎樣的男子才能配得上?
緊接着,賀雲便看到,蕭淩辰自來人出現,目光便鎖了過去,方才身上湧動的滾滾殺氣,也随之收斂了。
“嬷嬷,我是謝家的姑娘,謝家是什麽樣的人家,還需要我說嗎?難道我還會自取其辱不成?”
童嬷嬷站在蕭淩辰的身邊,默着臉,這話叫她怎麽回?這世上自取其辱的人,誰會覺得自己是在自取其辱呢?
“紅薔,我記得你是叫紅薔吧?”
謝寶瓒掃過一眼衆人,便猜中了事情真相,“還不快扶你家姑娘回去,是身體重要,還是臉面重要?”
“大姐姐,連你也不幫我嗎?你知不知道,侯爺他居然把我摔了出去,我都差點破相了。”謝寶喜說完,哭了起來。
蕭淩辰極為緊張,他擔心謝寶瓒相信她堂妹的鬼話,但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他說什麽,似乎都不妥,無論是維護他自己的名譽臉面,還是實話實說,讓謝家的姑娘沒臉。
謝寶瓒似乎看懂了他的心思,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這一眼有魔力,蕭淩辰的心也随之跟着平靜下來,似乎,無論發生什麽事,她都會信任他,也會站在他這一邊。
“長公主府這麽大,你怎麽會和侯爺遇上了呢?看來,你身邊的丫鬟婆子們做事太不上心了,竟然讓你在外面私自見到了外男,幸好是侯爺把你摔在了地上,若是遇到別的人,做了什麽別的事,如何是好?”
謝寶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大姐姐,你這說的是什麽話?”
“就是這個意思,還愣着做什麽?把姑娘帶回去,跟二太太說,好生看着,把傷養好了再出來。”
這是要軟禁她的節奏?謝寶喜聽聞,也沒有再分辨,任由人将她帶走了。
“還是明憲縣主好氣魄,小小年紀,當機立斷的本事也是了得!”榮安長公主笑着說道,她的目光追随着謝寶喜,看到對方的後背僵硬了一瞬,越發笑得意味深長。
“多謝長公主,只是,這份本事,也不是三兩日能夠養成的,若長公主舍得,可把月顏姐姐交給我,假以時日,月顏姐姐或許也能得我三分真傳。”
榮安長公主這就笑不出來了,幸好有別的命婦在旁邊插科打诨,這才把二人的這番唇槍舌劍給打斷。
“你們都站在這裏做什麽?有什麽好玩的事嗎?”
五皇子一身月白色的錦袍,頭戴玉冠,收拾得規整利落,帶了兩名太監,穿花拂柳而來。他不知道在那摘了兩個桃兒,看到謝寶瓒,朝她遞出一個。
謝寶瓒只瞅了一眼,樓珠上前來接了,順道給他行了個禮。
五皇子見沒人答他的話,便又問了謝寶瓒一遍。
“殿下這就問得稀奇了,今日又不是我請客,你也不是我的客人,可着我問又是什麽意思?是覺得我平日裏多話嗎?還是覺着我活該幫長公主招待客人?”
謝寶瓒說完,便轉身朝桃園走去。
榮安長公主頓時有些沒臉,知道謝寶瓒一向都是有仇當場就報,她這是在生氣方才自己在她姐妹中間挑撥離間呢,只好賠笑道,“才我可是真心誇你呢,怎麽還生上氣了?”
謝寶瓒的手段在京城裏,人盡皆知。榮安長公主偷雞不着蝕把米,衆人也都看在眼裏。她若是此時不賠個小意,誰知道後邊,謝寶瓒會使什麽手段,那時候,倒黴的或許就是崔月顏了。
榮安長公主是不敢拿女兒冒險的,謝寶瓒點了崔月顏的名字,榮安長公主便不敢明面上得罪謝寶瓒了。
橫豎,很快,謝寶瓒也會笑不出來。
坐席的時候,服侍的丫鬟不小心将茶水灑在了謝寶瓒的裙子上,這在女眷中是用爛了的套路,謝寶瓒也就從善如流地跟了這丫鬟去附近的山房換衣裙。
“縣主,奴婢已經通知樓珠姐姐去拿縣主的衣裙去了,請縣主稍候。”
帶謝寶瓒過來的是榮安長公主府的侍女,以前跟崔月顏出過門,謝寶瓒有印象,她點了點頭,“勞煩了,我在這裏等會兒,你若有事,就先離開吧!”
這丫鬟求之不得,離開的時候,就跟身後有惡犬追來一般。
謝寶瓒的眸色深了一點。
謝寶喜的馬車駛出了巷子,在街頭轉了一個圈,又回來了,她換了一身衣服,從後院門進來的時候,榮安長公主府的守門人,就跟眼瞎了,沒看到她一樣。
紅薔不解,她想再攔姑娘一把,畢竟方才,安北侯被冒犯後的眼神實在是讓人有種刀架在了脖子上的死亡威脅。
“你知道什麽?那不過是我試探一下而已,若他接住了我,這事也就成了,若不成,我現在已經離開了侯府,後邊侯府出什麽事,也與我不相幹,這原本是之前就商量好了的。”
蕭淩辰的冷酷也是那麽迷人,謝寶喜若說之前只是迷他的皮相與權勢地位,如今,謝寶喜的心裏已經裝下了這個男子。
五皇子來,蕭淩辰原應當陪着,但他方才被謝寶喜敗了興,托稱身體不适,回了書房,陪五皇子的是賀雲。
“這些年,賀公子想必走了不少地方吧?聽父皇說,你醫術精湛不少。”
“不敢當,不過游山玩水而已,若殿下不棄,可否由在下為殿下請回平安脈?”
“求之不得!”五皇子伸出手來,賀雲拿出一個手枕放在桌子上,指尖微涼,搭上了五皇子的脈。
“如何?”
半晌,五皇子見賀雲眉眼平和,心中已經有了數,放心地問道。
賀雲笑着收了手枕,“殿下年輕體壯,說是平安脈,自然是平安無恙了。”
“殿下,長公主那邊開席了,請殿下過去。”一個不認識的婆子自稱是長公主府的人,過來請趙昭。
“知道了,你先去,我随後就來。”趙昭起身與賀雲告辭。
他行不多時,便迷了路,恰好前面有女眷,離了十多步遠的距離,趙昭聽到主仆二人在說快些走,擔心宴會遲到了,趙昭便心安理得地跟在二人的後面。
越走,有點偏了,趙昭駐足立了一會兒,那主仆二人居然就不見了,前面不遠有一處山房,有人影在晃動,趙昭便快走兩步過去,樹木葳蕤,濃陰掩映下,一處小小的院落幽靜雅致。
“有人嗎?”
“嗚嗚嗚!”
有掙紮聲傳來,趙昭吃了一驚,想着這等地方,到底是誰在行不軌之事?趙昭沖到了門口,裏面的聲音越發大了,好在他自小在宮廷裏長大,見多了腌臜事,理智回籠,冷笑一聲,便準備離開。
誰知,就在這時,一道迷煙朝他襲了過來,趙昭正要屏住呼吸,已然來不及了,最後的一點神識中,他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有點像謝寶瓒身邊的丫鬟。
而方才,就是謝寶瓒身邊的丫鬟把他帶來的小太監喊走去摘桃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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