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兩心相印 謝寶瓒陷入了……

謝寶瓒陷入了混亂的夢境之中。

夢裏,乞巧節的時候,皇後召一群貴女們進宮,人人都傳應當是要給太子和五皇子選妃了。她生來就被蒼雪大師批為護龍鳳,皇帝和皇後也幾次流露出要将她許給太子的意思,但被父親拒絕了,父親也因此而惹得皇帝不高興。

她進宮的時候,在皇城前遇到了蕭淩辰,他正被一個小太監欺負。安國長公主為了大局嫁給了燕北王,蕭淩辰是被父兄逼得無家可歸而來到京城,皇帝并不待見他,宮裏随便一個太監都能給他臉色看。

謝寶瓒便呵斥了那太監,給了他一張引薦,蕭淩辰去了楓林書院,被父親收入門下。

不過,這是後話。

她進宮後,有人催動了情蠱,她被趙昭玷污,謝家不得不答應了她與趙昭的婚事。而她成為了景王妃後,也不得不為趙昭謀劃,太子被廢,皇帝被趙昭毒死,趙昭登極後,她被封為皇後。

這一場大夢,謝寶瓒做了三天。

賀雲為她把脈,也找不出病因來。謝寶瓒幾次幾乎斷了呼吸,謝家人悲痛欲絕,老太太暈過去幾次,哭道,“我的寶兒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

好在,謝家人自顧不暇,也沒人看出蕭淩辰的異樣來,他看着床上的謝寶瓒,生機幾無,也忍不住在想,要是寶兒沒了,他該怎麽辦呢?

他還沒有來得及問,寶兒的夢裏,他是什麽樣子的,那個時候他們應該還不曾見過面,夢裏他做了什麽,他們是什麽關系?他有沒有待她很好?

應該是極好的,他有些感激那個夢,夢把他們牽絆在了一起。

他也想到,寶兒暈過去之前,正好他去接她,她一定很高興,才會動了情,催動了情蠱。

岩大夫與賀雲再次會診後,趙昭帶了一群太醫來,但人人把脈之後,都搖搖頭,一籌莫展,沒有分毫頭緒。皇太子也守在一邊,整個長公主府的氛圍,似末日降臨。

玉芙宮裏,靈安跪在謙妃的寝宮門口,一直沒有起來。

謙妃一個苗疆聖女,居然在拜中原的佛。

皇帝領了李祥齋匆匆而來,看到靈安,腳步稍微頓了一下,不等靈安行禮就匆匆地進去了,他揮手讓李祥齋退下,走到謙妃的旁邊蹲下身,伸手欲搭在謙妃的肩上,試探了一下,終究還是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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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兒向朕求娶謝二姑娘,明憲縣主的病是否因此而起?”

謙妃如同一尊玉佛,此時才稍微動彈了一下,她回頭看了皇上一眼,“皇上是想問,若五皇子娶了謝二姑娘,是否會遭情蠱反噬吧?皇上是位慈父,妾身非常欣慰。”

“靈安做錯了什麽?她也是待嫁的姑娘了,還能在你跟前幾天?”

這話似乎觸動了謙妃的心,她朝窗外看了一眼,“妾身知錯了。那情蠱是妾身親自煉出來的,五皇子身份貴重,妾身定然不會讓情蠱反噬于他,只是,若五皇子不能娶謝大姑娘,一來,情蠱失去了作用,二來,謝大姑娘将來……可怎麽辦才好?”

皇帝松了一口氣,“如此一來,也只有朕好好補償她一番了。她既然是這樣的命格,若能入道觀修清淨無為道,于江山社稷,于謝家也終究是有益的。”

“陛下聖明!”

“李祥齋,傳朕的旨意,着禮部拟旨,晉封明憲縣主為明憲護國郡主,歲銀一萬兩,歲米五千石,食邑三千戶。”

這封賞趕得上親王了,李祥齋一下子呆住了,而門外,聽到消息的靈安,尋思這背後的意思,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聖旨下達的時候,謝寶瓒還沒有醒,謝家一連接了兩封聖旨,都是和謝家的姑娘有關,大姑娘被封為護國郡主,而二姑娘被指婚嫁與景王為妃,真是烈火烹油,繁花着錦的好事,一時間,上門賀喜的絡繹不絕。

一直被蒙在鼓裏的謝家人此時品砸出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意味來,皇帝如此大肆敕封,謝寶瓒将來還能嫁給誰呢?滿朝文武,誰願意娶一個雖無親王品階卻有親王待遇的女子。

景王妃定下來的第二天,皇後從宮裏發了十多封帖子出來,邀請京中的貴女們進宮賞花,謝寶瓒雖也拿到了帖子,但誰都知道,此時她還躺在床上沒有醒來,想去也去不了,這帖子,純粹只是給謝寶瓒做個臉,沒有半點用處。

老太太在謝寶瓒的床邊守了一天一夜,盧氏幾次讓她去睡,老太太都抹着眼淚搖頭,她不知道可憐的孫女兒到底怎麽了?她怕她去睡了醒來的時候,被人告知,她孫女兒醒不來了。

“只要我的寶兒能夠醒來,我再也不罵護國寺了,我謝家願意給護國寺的菩薩塑金身。”老太太許下宏願。

外面的事情,老太太還不知道,謝翃從外面進來,将屋裏的人都請了出去,雖然在別人家裏這麽做有點不合适,但此時,謝翃也是沒有辦法了。

“母親,現在五皇子的婚事已經定了,是喜姐兒。宮裏應當有意給太子選妃了,聽說皇後屬意次輔彭有圳的女兒。”

老太太大吃一驚,若是如此,那她的寶貝孫女兒怎麽辦?自從被蒼雪那老禿驢批出她孫女兒是護龍鳳的命格之後,謝家都不敢給寶兒議親,原以為會順當地嫁進皇家去,如今卻成了個笑話。

謝寶瓒在京城人的眼裏,的确成了個笑話,雖然皇帝也着實是補償了她不少,但敕封本身就是個大耳刮子。

“寶姐兒怎麽辦?”盧氏再鎮定,事關女兒終生,她也無法鎮定下來,一股怒氣不受控制,“他以為他皇家是什麽東西?想一份富貴就把我女兒的終生給買斷了,想得美!”

老太太也冷哼了一聲,“護國,他建興帝是做了個好夢,想讓我謝家的女兒為他的江山守寡了,做夢!”

蕭淩辰緩緩地在謝寶瓒的床邊坐了下來,他握着謝寶瓒的手,輕輕地揉着,“寶兒,你什麽時候願意醒過來?你算無遺策,這是不是也是你的算計?如果有下次,能不能提前告訴我一聲?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蕭淩辰生平第一次說情話,也沒有預演過,說得有點磕磕絆絆,怕謝寶瓒笑話他,可是,看到謝寶瓒一動不動,他又不由得悲從中來,不論他說了什麽,寶瓒都聽不到。

宮裏的賞花會是在謝寶瓒昏迷的第三天開的,皇後大約也擔心,怕拖時間長了,謝寶瓒醒來了,要去了,怎麽辦?

因為時間很匆忙,以至于,很多姑娘都沒有來得及做新衣裳,打新首飾。好在,大家都差不多,也不存在誰會笑話誰的意思。

宮裏的意思,早就傳了出來,除了彭家姑娘彭蕙如,別的女孩兒都是陪襯,也着實用不着多講究。

崔月顏當日從安國長公主府的後門出來的時候,沒有進過家門,便被榮安長公主派人送到了宏恩觀。這一次,蘇南枝接到了請帖,禦花園裏這麽多姑娘,人人都很高興,興高采烈,三五成群地說話,可她卻失去了和任何人說話的興趣。

“聽說明憲郡主還昏迷在安國長公主府,謝家也是挺奇怪的,也不知道把人弄回去,要是有個不好,難道還從安國長公主府出門不成?”

蘇南枝循聲看過去,見識永寧伯府錢妤好,也的确只有她才敢在皇後娘娘的宴會上,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彭蕙如很好奇,但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只望過去,沒有敢問一聲。周圍多的是巴結她的人,便有人幫她問了,“她是因為什麽昏迷不醒?”

“誰知道呢?”錢妤好不由得想起了安北侯的天人之姿,“誰知道她安的是什麽心?”

言外之意,誰都聽出來了,都是一陣不懷好意的笑。

蘇南枝卻笑不出來,她不由得想到崔月顏臨走前托人帶給她的話,“待你好的人未必真的待你好,若是那天謝寶瓒不在,我恐怕就死定了。南枝,不要指望誰會為你謀劃,人這一生,能夠為自己謀劃的人只有自己。”

“錢姑娘,那你覺得明憲郡主謀劃的是什麽?她若真謀劃什麽,是你能夠發現得了的嗎?”

錢妤好頓時不說話了,她這些日子一直都在害怕,所有參與這場謀劃的人都沒有落到好,如今只剩下她了,若是被謝寶瓒知道,她也曾參與了,她會落什麽好?

謝寶瓒醒了過來,她一眼便看到了蹲在床邊的蕭淩辰,歪着頭,似睡着了,但她一睜開眼,對方就擡起了頭來,四目相對下,謝寶瓒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神色的變化,從震驚到歡喜,不過是轉瞬之間。

“你怎麽了?”謝寶瓒擡手摸着他的下巴,有點紮手,她頓時起了玩心,掌心撫過來撫過去,她還從來不曾見過他留須的樣子,有點顯滄桑,但也依然好看。

“寶兒!”蕭淩辰的聲音有些沙啞,他握住她的手,略垂頭,閉上了眼,将眼中的熱意逼了下去,便騰地起身要喊賀雲,“我讓賀雲過來診脈。”

“別動!”謝寶瓒攔住了他,“你抱抱我!”

蕭淩辰一膝跪在了床上側身過去,将她摟在懷裏,臉埋在她的肩窩,“寶兒,你昏迷了三天三夜,你知道,我們有多擔心嗎?”

“我知道啊,所以我這麽快就醒過來了。”謝寶瓒只覺得全身無力,卻不肯叫他擔心,強撐起精神,“我都聽到你在叫我啦!”

蕭淩辰說來,竟是有些委屈,小心翼翼地抱着她,他臉上的短須在她的臉上刮了刮,“謝大人他們都來了,你昏迷這幾天,他們一直都在,這會兒,宮裏下了旨意,他們出去商量去了。”

“是什麽旨意?”謝寶瓒心裏已是有了數,笑道,“一定是皇上敕封我的旨意吧?想必太子妃也有了人選。”

蕭淩辰以前總是聽逍遙公子說他侄孫女兒有多聰明,沒有見過謝寶瓒的時候,他嗤之以鼻,心想着,謝家人都孤高自傲得緊,把自家人誇得都到天上去了。

而現在,若是有人和他反駁一聲說,謝寶瓒的聰明勁兒也就這樣,他肯定要提刀砍人了。

“皇上敕封你為郡主。”蕭淩辰是真擔心謝寶瓒會委屈,謝二姑娘被指婚給了五皇子,皇上便斷無再讓另一個謝家姑娘嫁進皇室的可能,只是皇上将寶瓒封為郡主倒也沒什麽說不過去的,讓她的食邑俸祿趕超親王,就不知何意了?

“真是小氣!”謝寶瓒笑了一下,她掙紮着要坐起來,蕭淩辰放了一個靠枕在她的身後,聽了這話,補了一句,“食邑和俸祿都不低。”

“我原還以為他會封我個……”謝寶瓒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見蕭淩辰怔怔地看着她,她擡手撫了把他的臉,明知故問,“怎麽了?”

“寶兒,我現在問一些事,是不是還是不合時宜?我原以為我們……非比尋常,你的很多事我都想知道,當然,我的事你只要問,我也都會告訴你。”

蕭淩辰把話說得小心翼翼,謝寶瓒明白了,她身子有些受不住,便側身倚在蕭淩辰的身上,這樣一來,也是給了蕭淩辰一些回應,蕭淩辰将她摟進懷裏,一時間,時間和氣流似乎都停滞了,彼此能夠聽到對方心跳,這種感覺是兩人從未經歷過的,但也都第一時間感受到了,這大約就是傳說中的兩心相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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