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章節

顧自地琢磨道。

“姑娘,咱們還是回去吧,這兒怪冷的,小心凍着自個兒。”綠兒勸道。

“嗯……”杭盈心下仍舊犯嘀咕,草草應道。

再看燕譽廳的衆人,杭士白與趙康王及程郡王相談甚歡,觥籌交錯、推杯換盞,三杯兩盞下肚後,皆是有些上頭,醉醺醺的。便命人打了熱水來,洗了把臉,又喝了杯醒酒茶,方才略略清醒過來。

反觀程青平、趙辰寧等人,倒是循着禮節,你問我答,小抿幾口,聊表心意。雖尋不出什麽錯兒,但也不覺有多親近。程青平和趙辰寧面上平平、不似熱絡,倒也可理解,皆因心思都飄乎遠去,向着僅一壁之隔的凝秀廳,不約而同地落在了杭柔的身上,“所謂伊人,在水一方”,雖望眼欲穿,倒是求而不得。

而杭衛與着自家這些異母兄弟們向來也是說不到一塊,程青舒只因幾位哥哥們都無甚反應,也就悶着頭,兀自享用尚食娘子這獨到的手藝了。

杭老太太見衆人都進了漱口茶,便道:“南邊唱京詞的蔣郎婦、諸宮調的王雙蓮以及舞绾百戲的花念一郎最近得排了幾出新戲,特地請了來今晚搭臺角戲,且去看一看罷?”

“姑母有此雅興,燕蘊定當相陪,同着一道湊湊趣兒。”趙燕蘊道。

“忙活年歲晚節大半個月了,也是好一程子未看這些了,今兒倒是借着老太太的光,得了這閑暇功夫,豈不珍惜?”顧如欣道。

趙卉音、程青娣等小輩們見如此說,也是雀躍贊道。

戲臺子仍舊是搭在南園的瓊芳館,但與此前不同的是,今夜的瓊芳館用青灰色魯繡芙蓉雙鴨缦紗簾隔成了兩大間,一間為女眷,一間為男客。但杭士白等人由于酒醺意來、雅興大發,趙康王爺便道:“久聞士白兄,藏品頗豐,倒不如秉燭夜游,書房清談,把酒賞玩,品詩論畫,也不失為美事一樁哉!”

“此言甚是,妥!”程天明道。

趙辰寧心中另有成算,便道:“杭大人的藏品久聞大名,心神往之,但奈何辰寧不勝酒力,不欲掃了父輩們的雅興,本想着還是去瓊芳館歇歇,看看戲,醒醒酒罷!”

不待杭士白等人說話,程青平便道:“趙小王爺一人前去瓊芳館甚是不妥,青平卻願相陪,非杭大人藏品不足以一觀,終是南園酒烈性濃,醇厚美酒,不忍貪杯故醉,為避佯相,還是陪着小王爺一道省酒自怡為妙。”

“這……”杭士白看着二人道。

“罷!罷!爾等小輩皆去也,今兒歡喜,便不究着考問學識,且樂去吧!”趙康王爺擺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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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青平聽後,雖覺不對味兒,但見目的已成,也就啞然一笑,揖手退去。趙辰寧等人也跟着往瓊芳館的方向去了。

一路上,趙辰寧都在盤算着如何才能與杭柔見上面兒,說上話,雖有一肚子的衷腸要訴,但到了瓊芳館,依稀看到被青灰色魯繡芙蓉雙鴨缦紗簾擋住的杭柔,在烏桕燭火的映照下,顯得愈發柔美動人,臺上縱有千般好戲也賽不過這一出美景,不由凝住心神,呆看了去。程青平在一旁忽而瞧見,玩味地看了看,便洞徹清淺,挑了挑眉,不悅地押了口茶,轉而看戲。

隔着缦紗簾的杭柔也無心看戲,特意挑了個離缦紗簾近點的角落旮旯,欲尋着機會與程青平交談。怎知趙辰寧眼疾手快,也挑着另一頭緊鄰缦紗簾的角落坐了下來。杭柔見是趙辰寧,又不好起身離去,也只得佯裝認真觀戲,不作他想。

趙辰寧幾欲開口,但皆被杭柔的軟刀子給收了回去:要不就是側着身子與旁人評戲,要不就是帕子跌落彎腰拾撿,要不就是喝茶吃小食……

再看了一程子,杭柔便假借更衣,走至杭老太太耳邊絮叨幾句,帶着巧兒和翠喜便先離去了。不多久,杭柔回來後徑自坐到了顧如欣的身旁,說說笑笑起來。

如此一來,趙辰寧并未與杭柔說得一句話,心中憋悶,無處可發,只得陰沉着臉。起初胸悶氣短的程青平,看着這折子守株待兔、避而不及的戲越發合了心意,倒是覺得着實有趣,看出了其中究竟,會出了奧妙玄機,饒是未曾坐與她身旁,未曾與她說上話,也不免心滿意足、氣定神閑。

又過了一會子,月上中天。杭老太太也是神色倦乏,顧如欣向着趙燕譽使了個眼色,趙燕譽會意,也跟着一道辭行。

杭老太太本欲多留一會子,但身子卻是困乏得很,顧、趙二人也皆借故推辭,只好作罷,便派了小厮去喚趙康王爺等人。杭老太太和杭士白等一路相送,直至南園大門外,依依話別後,目送他們上了馬車,這才回去歇息。

兵不厭詐

因着昨晚嬉鬧得有些晚,臨睡了已是五更天,杭柔睜開眼時,便是日曬三竿了。她怠懶地坐起來,抻了抻身子,透過燈景式花結嵌玻璃窗,看着院子內的梅花卻是含着苞兒,一粒一粒的,甚是可人。初春的陽光撲騰騰地躍在花骨朵兒上,更添了幾分俏。杭柔不禁吟道:“春江水暖鴨先知,哪裏是鴨先知,分明就是春陽滟人梅先曉。”

“姑娘,可是起來了?我這就去打了水來,伺候您洗漱。方才門房派人來了,說是有人遞了一盒吃食,交與我,我便急咧咧地跑前去拿,哪知一個偌大的食盒裏頭,才放着兩塊小小的甜餅子,真真是怪道!本想着和翠喜一人一個,吃了算了,但翠喜是個心細的,瞧着這上頭竟印了倆字,甚是蹊跷,莫怕是程小郡爺派人送信不曾?便留了下來,等您醒了再禀。”巧兒道。

“甜餅子現在何處?拿與我瞧瞧。”杭柔道。

“這兒呢,您瞧。”翠喜道。

杭柔端至跟前,只見上頭用印模子刻了“宴樂”兩字,不解其意,幾番琢磨,方才悟道:“原來他是叫我正月初六前去豐樂樓一聚。”

“何曾看出呀?”翠喜費解道。

“這個倒是巧思了,宴,一分為三,寶蓋頭、日字中、女其下,寶蓋頭則代表寶字,演化變成了寶馬日,即是馬日,正月初六。漢朝東方朔《占書》一書曾載,正月初六為馬日。宋朝的陳元靓《歲時廣記》引《文宗備問》所載,颛顼高辛時,宮中生一子,不着完衣,宮中號稱窮子。其後正月晦死,宮中葬之,相謂曰‘今日送窮子’。

“東朝這日便是沿襲歲時舊例,送窮子罷了,到時的京城定當是人潮湧動、熱鬧喧嚣,為着送窮子,大家夥兒都忙着給窮子結柳作車,引帆上牆,芭蕉代船送之。我便得央得祖母,求個恩典看這熱鬧,借這時機,也好會一會這程青平。日字中自然是指正午時分了,至于樂字,那便是豐樂樓了。”杭柔道。

“竟是這般曲折心腸,彎彎繞。也只有姑娘您才能明白。旁人且是看不懂了。”翠喜道。

“快別阿谀你主子了,我這一睡也是晌午已過,肚子便是餓了,快去給我準備些吃食罷。”杭柔道。

“早就預備着了呢,姑娘且去梳洗,便可吃了。”巧兒道。

“鬼丫頭,還是你們懂我,不枉我這麽疼你們呢!以後定給你們尋得個如意好郎君!”杭柔道。

“羞羞羞!姑娘,您一未出閣的女子,竟有這般說辭,小心我告訴老太太,罰你抄個百遍《女則》罷!”巧兒笑道。

“好你個鬼丫頭,竟是編排起主子,尋其我的不是了!看我不打死你!”說完,杭柔便一把拉住巧兒和翠喜按倒在床,嬉戲打鬧起來了。

且說,蘭雪院這段時日,因着蘇小娘頭風症犯了,這府中的大小事兒也是撂下不少。劉媽媽便是三天兩頭地尋藥問醫,隔三差五便帶回幾個人來看診把脈,一開始覺得蘭雪院人來人往,甚是紮眼,人多嘴雜的,也不免傳出些流言蜚語,杭老太太“杯酒釋兵權”,蘇小娘“托病不接招”……但日子久了,大家也就見怪不怪、司空見慣了。

今日,劉媽媽又找了個郎中打扮的人,帶他一路七拐八繞地進了蘭雪院。一進門,劉媽媽喚道:“小娘,人帶來了。”

“嗯,霜兒可是你的家人?”蘇小娘挑眉問道。

“回夫人的話,霜兒正是小人的婆娘,只是她行為不檢,勾搭奸夫,便被小人發賣了。”那個扮作郎中模樣的男人回道。

“你是作何認定霜兒勾搭奸夫,行為不檢?又是将其發賣去向何處?”蘇小娘道。

“回夫人的話,小人家門雖遠不及南園這勳貴世家,但一家子也是個老實本分的生意人,說媒的尋着我家,說是要給我牽個紅繩,配個貴勳大家出來的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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