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掉馬4

魏紅玉扶着她到旁邊坐下,看她小臂上的傷口一直在流血,連忙撕開布巾去幫白亦包紮,口上絮絮叨叨地說,“到底怎麽回事,怎麽還受傷了呢。其他人呢,怎麽沒和你一起?”

白亦任她動作,委屈地眨眨眼睛,裏面的淚就這麽掉了下來。

那淚珠正巧砸在魏紅玉的手背上,就像一顆晶瑩剔透的水晶一般,瞬間四分五裂開來。

魏紅玉的手抖了一下,白亦很少在她面前哭,一直都是鬧挺地纏着她。

魏紅玉想了片刻,實在是找不到在最近發生的事情中,有能讓白亦落淚的大事。她試探性地道,“怎麽了,是娘娘出什麽事了?”

也只有沒有辦好她交代的事情,白亦才會情緒低落。

白亦搖搖頭,眼中的淚開始像流水一般,不住地從她眼睛裏流出來,“老大,我對不起你!”

魏紅玉笑了一下,拍拍她的頭,安撫道,“只要娘娘沒事,你就不會對不起我。好了,別哭了,這還有別人看着呢。”

她說完,兩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都轉向了站在一邊當隐形人的黎成七。

黎成七也以為白亦會不好意思,他不自然地咳了一聲,然後牽着兩人的馬向一邊看去。

就在這時,看無人關注自己,白亦迅速的從身上抽出匕首,架到了魏紅玉的脖子上。

同時小巷處傳來童俊悟的驚呼聲,“老大小心!”

魏紅玉雙手微微舉起,眼睛餘光看着抵在她脖間的匕首,不解道,“白亦?”

白亦拿着匕首又靠近了她的脖子,道,“對不起了老大,你就當我良心被狗吃了吧。”

而趕過來跑到她們面前的童俊悟也指着她喝道,“白亦!你過分了啊!”

看兩人神情,魏紅玉知道這其中肯定發生了什麽事情,開口問道,“俊悟,怎麽回事?”

童俊悟看着兩人,長話短說道,“我和夏容奉大将軍之命趕過來護送娘娘,剛過來就看到白亦要殺她。夏容說她是勾陳的探子,我們三個打了起來之後,她就在我和夏容的手中逃脫了。夏容讓我出來給你報信的。”

他的話說的斷斷續續的,可魏紅玉卻從中聽到了最關鍵的話,她微微轉頭對白亦道,“勾陳的探子?是你?”

白亦仰着頭,一副豁出去的樣子道,“是我。地府山你遇刺,就是我通風報信的。”

魏紅玉的眼神閃了一下,所以.....前世那個給她謊報黎成七遇刺被困的人,是白亦。樹林裏設埋伏的黑衣人用的鐵骨麗錐箭,是李季的神機衛的人,那麽白亦...

“你是李季的人?”魏紅玉問道。

白亦沒想到她這麽快就猜了出來,道,“也不算是,我效忠的并不是他,不過也和他有關系罷了。”

“是誰!”魏紅玉突然吼道,她不顧脖子旁邊的匕首,直接轉身怒視着她,直視着白亦吼道,“那你效忠的是誰!告訴我!是誰讓你放棄了我!”

那匕首幾乎是貼着她的脖子,所以即便是在察覺到她的動作時白亦已經撤了手,但魏紅玉的脖子上還是被匕首劃開了一個半圓形的傷口。

她完全顧不得這些,只看着白亦,聲音低沉,卻飽含失望和難過,“是誰?你告訴我,到底是怎樣的人,竟然讓你舍棄了我們這麽多年的情分。”

白亦扭頭躲過她的眼神,“救命之恩,不得不報。”

接着她又扔掉匕首,道,“成王敗寇,我輸了,你讓人把我抓走吧,是殺是剮,随你的便。”

魏紅玉緊緊地盯着她,接着扭過頭,低聲斥道,“滾!”

看她毫無動靜,魏紅玉轉身朝自己的馬走過去,“別讓我再看到你。否則下次見面,就是敵人。”

馬蹄聲起,三人朝着巷子裏走去,童俊悟匆匆地跟到魏紅玉的身邊,小聲地道,“老大,要不要我派人跟着白亦?說不定她是有苦衷的呢。”

魏紅玉面無表情地道,“不用,随她吧。告訴全軍上下,白副将在落霞城遭到埋伏,以身殉職了。”

以身殉職,總比是勾陳的探子好上許多。

“老大你...”童俊悟不知該說些什麽,看到黎世子朝他搖搖頭,他也只得默默地跟在她後面。

三人到了院內,衆人看到魏紅玉,立刻整裝肅顏,“少将軍好。”

魏紅玉點點頭,“夏容呢?”

“夏副将在裏面。”

魏紅玉這才轉身對着兩人道,“俊悟,你在院中保持警戒。黎成七,跟我進來。”

夏容正站在公玉靜荷的床前,低頭不知在想些什麽。聽到門響之後她立刻反應過來,抽劍指向門後。

看到來人是魏紅玉後,她才放松下來,“老大。”

房內地上還放着房文傑的屍體,魏紅玉轉了一圈才發現公玉靜荷正閉目躺在床上,胸口呼吸微弱,她忙問道,“娘娘怎麽了?”

夏容道,“中了毒。不過她說她的身體百毒不侵,只要睡上一天半日的就消化了。”

此話如果是別人說,魏紅玉定是一個字都不信,但經由夏容出口,魏紅玉還是信了七分。她又摸出公玉靜荷的手腕把了脈,才放心道,“應該無事,不過以防萬一還是盡快找大夫看一下。娘娘在睡過去之前,可有什麽話交代的?”

夏容點頭,“拜托您把他的屍體交給太陰國都城姓房的人家。”

魏紅玉轉頭看着房文傑,道,“黎成七,你看呢?”

她是無所謂的,送過去也不是派出一隊人馬出去個十天半個月的。可娘娘出來又回去,總要有個由頭吧,或者總要有個替罪羔羊吧。

這個由頭她決定不了,只能黎成七去彙報。

黎成七道,“都行,聽你的。”

魏紅玉思忖片刻,道,“那行,此事不能經過城府大人,夏容,你私下找一隊人馬喬裝打扮成商人,送房文傑回去。另外,以防萬一,讓俊悟秘密跟過去。”

“好,那我先去辦。”夏容說完,轉身出了房間。

房內一時有些靜默,黎成七拉了個椅子走到魏紅玉身邊,“坐下,我看看你的傷口。”

看他的目光落向自己的脖子,魏紅玉随手抹了一下,道,“沒事,小傷而已。”

黎成七按着她的身體坐下來,“小傷拖久了就變成大傷了,我這還有藥,給你抹一些。”

他的态度突然強硬起來,魏紅玉無奈,坐在椅子上歪着腦袋讓他抹藥。

見她如此配合,黎成七得意地笑了一下,稍微彎身仔細地觀察着她的脖子。

短短的一個日夜,在她的身上發生太多的事情了。

見到了從未見過的皇後娘娘,身邊熟識并對她表達愛意的好友竟然是殺害她的幕後指使者,一起長大的姐妹背叛并劫持了她,又打了兩場耗盡她經歷的架,還有周圍正在等着她做決定的每一件大事。

她太累了。

黎成七輕輕地幫她塗好藥,才發現魏紅玉已靠着椅背,靜靜地睡着了。

她的呼吸很輕,仿佛一個細小的聲音就能把她驚醒。

眉目緊皺,抿着雙唇,可能是在夢裏也遇到了棘手的事情。

黎成七站直身體,向右挪了兩步,擋住了透過窗戶射進來的陽光。

房門被人推開,發出吱吖的一聲,黎成七立刻朝外看去,“噓~”

夏容見狀放輕腳步,看到她之後輕聲道,“睡着了?”

黎成七點頭,伸出指頭虛指了指外面。

夏容會意,兩人蹑手蹑腳地出了房間。

“聽俊悟說,你們遇到白亦了?”她問道。方才看到魏紅玉脖子上的傷,她便猜到了如此。

脖頸牽連人身上的大血管,是人的最大弱點之一。一般情況下,沒有人能在魏紅玉的脖子上留下那麽大的傷口。

除非是魏紅玉自願的。

所以在出來之後,她才去問了童俊悟。

黎成七點頭,真他娘的操|蛋,今天這一天遇到的事情幾乎比他前半生都刺激。別說是魏紅玉了,就說這些事如果發生在他身上,他早就崩潰了。

哪還能睡得着啊。

夏容嘆口氣,看了一眼身後的房間,道,“那現在怎麽辦啊,天亮了,要去通知府衙大人嗎?”

“不能,魏紅玉交代了這些事不能明面上來辦,先等等吧。一會兒我先去府衙跑一趟,就說魏紅玉天沒亮就帶着人走了。反正她經常這樣,想來那城府大人也不會懷疑。剩下的,就等她醒來再說吧。”黎成七道。

夏容道,“好。那我先安排送房文傑回太陰的事情。不過黎世子,”夏容頓了一下,道,“救回娘娘必須有一個‘過程’和‘結果’,這一點,老大的意思你明白吧?”

黎成七道,“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

既然把房文傑秘密送回太陰,那就是說娘娘和魏紅玉都不想讓他背負這個‘劫持皇後’的罪名。但是聖上那邊肯定是知道他把娘娘從京都帶走的事情的,說不定現在聖上暗中派出的人馬已經查到了附近。

至于怎麽把房文傑從這件事中擇出來嘛,看着院中還留着的不少刀劍和血跡,黎成七的心中漸漸有了主意。

魏紅玉只睡了不到半個時辰便驚醒了過來,她的動作幅度太大,導致整個人和椅子一起摔倒在了地上。

聽到屋內的動靜,黎成七立刻沖進去,看到她正扶着椅子,便打趣道,“不是吧魏紅玉,你竟然摔倒了?睡覺這麽不老實的啊?”

魏紅玉瞪他一眼,“閉嘴!”

黎成七嘿嘿笑了兩聲,看公玉靜荷依舊躺在床上安靜地睡着,才跟她一起出了房間。

此時日光正盛,魏紅玉站在太陽下曬了一會,才像是活過來一般,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問道,“夏容和俊悟呢?”

黎成七道,“童俊悟帶着人把房文傑送走了。夏容出去買東西吃了,你都累了一夜了,肚子該餓了吧?”

魏紅玉摸摸癟癟的肚子,仰天苦笑了一下,小聲道,“還真是有些餓了。她走了多久了?”

黎成七幫她遞過來一碗水,回答道,“有一會兒了,應該回來了。”

話音剛落,就見夏容提着個大袋子,推門而入。看到魏紅玉之後才道,“起來了?先吃點東西吧。”

魏紅玉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接過她遞過來的包子毫不客氣地吃了起來。

夏容道,“我已經安排好了,半個時辰之後就帶着娘娘離開,城門口也打點好了,今天星雨節人多,應該不會有人發現的。老大,咱們直接回望夏城吧,大将軍估計在等着呢。”

魏紅玉點點頭,“好。”

看氣氛有些沉默,黎成七誇張地道,“哇夏容,你才出去了這麽一小會,就做了這麽多的事情呀,怎麽這麽有能耐呢,魏紅玉,你這手下真是不錯!”

他說完才想起來就在昨夜,魏紅玉慘遭另外一名手下的背叛,傷疤還沒有好全呢,又被他血淋淋的給撕開了。

啧,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呃那個,我的意思是說啊...”黎成七有些結巴,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只得轉移話題,好奇地問道,“你說娘娘都睡了這麽久了,她肚子餓不餓啊?”

魏紅玉:“...”

夏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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