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并肩

進了望夏城之後,魏紅玉直接帶着人回了魏府。

整個行程中公玉靜荷都未醒來,只是在魏紅玉抱她放到床上的時候皺了皺眉,然後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府內夏夫人已經事先得到消息,見魏紅玉幫公玉靜荷整理好了棉被,便上前替她把脈。

脈象平和,健穩有力,只是...夏夫人放下公玉靜荷的右手,傾身握住了她的左手,又細細地號了起來。

看她如此,魏紅玉的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夏夫人足足花了比平時多一倍的時間,才把公玉靜荷的手放下,然後對魏紅玉道,“出去再說吧。”

因為要避嫌,所以房內除了公玉靜荷外,目前只有她們和夏容三人。

魏國仁和黎成七此時還守在外間,看到她們面色不好,魏國仁道,“可是娘娘的身體出了問題?”

夏夫人道,“無事,娘娘鳳體康健。只是有一個問題...”

“哎呀素娟你倒是講啊,這是要急死我。”看她猶豫,魏國仁急道。

素娟是夏夫人的名字。

夏夫人頓了一下,道,“娘娘有孕了,看樣子快兩個月了。”

衆人一時沉默下來,皇後失蹤的事情宮裏一直沒有傳出消息,所以對于她失蹤的地點,時間,他們一概不曉。至于失蹤時長有沒有兩個月,以及這段時間裏都發生了什麽,他們也不敢多說。

魏國仁道,“這件事先別傳出去,我先把找到娘娘的消息送到聖上那裏,等他的裁決吧。”

如今之際,也只得這樣。

送走夏夫人之後,魏國仁道,“紅玉,娘娘的安全就交給你了。如今望夏城正值多事之秋,你務必要萬分小心。”

魏紅玉點點頭,“父親放心。”

魏國仁并沒有多做停留,他對魏紅玉的能力了解頗深,保護娘娘這件事對她來說不過小菜一碟。

公玉靜荷如今住的是魏紅玉的房間,魏府久不住人,如今府內最好的房子便是她的房間了。魏紅玉站在門外查看了一番,道,“還不知道娘娘什麽時候醒。這樣,咱們三個人分三批巡視,每個人再加兩個副手,每隔兩個時辰交換一次。務必要保證每時每刻,最低有兩個人在場。”

夏容道,“行,那如果娘娘醒了呢?後續的事情...”

魏紅玉道,“等醒了,就看娘娘的抉擇吧。”

夏容點點頭,對兩人道,“第一輪我先來吧,你和黎世子累了這麽久,先去休息一下。”

昨日忙了一夜,今天又趕了一天的路,魏紅玉看了黎成七一眼,道,“好,兩個時辰之後我來接你。黎成七,咱們先走吧。”

黎成七跟她一起走了出去。

魏紅玉的身量在女子中還算挺拔,但在黎成七面前,卻只将到他的鼻尖。尤其是在他這一個月的訓練之下,身子猛地一竄,現在說只到他的下巴,也說得過去。

可是在黎成七看來,她的形象卻比他要高大許多。

就像是現在,她衣着簡單的束腰長衫,頭發簡單地紮了個高馬尾,左手執刀,身姿消瘦,但是跟在她的身後,他卻很安心。

好像無論前方發生什麽事,她都能幫他全部擋下一樣。

不知為何,黎成七的心中忽然有一種沖動,他想跑兩步停在她身邊,和她并排,面對前方的風雨。

可是他也知道,以他目前的能力,是沒有資格站在她身邊的。

他背後所仰仗的東西太虛,而她卻擁有絕對的實力。

察覺到身後的沉默,魏紅玉不解地轉身,“快走啊,你想什麽呢?”

黎成七這才轉憂為笑,向前快走兩步,“哎,這就來。”

魏紅玉道,“這兩日你就別回軍營了,和其他人一樣先在客房住下,方便我們随時換班。”

“行。”黎成七道,看她神色自然平和,他小心翼翼地道,“魏紅玉,要去檢查一下李兄的住所嗎?”

魏紅玉的神情僵了一瞬,又迅速恢複冷漠淡然,“我已經安排了,等有消息他們會來回禀的。先去休息吧。”

“哦,那就好。那我先回去了,你也別多想什麽,好好的洗個澡睡一覺。等娘娘醒了,估計還有很多事等着你處理呢。”黎成七道。

魏紅玉‘嗯’了一聲,正要轉身離開,就見不遠處的房門‘咚’的一聲被人推開,轉瞬只看到夏利怒氣沖沖地跑過來,看到她之後大聲地問道,“白亦怎麽回事,為什麽他們都說白亦遭到埋伏了?她人呢?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吧,她人呢!”

魏紅玉平靜地道,“掉下懸崖了,就在落霞城西三十多裏處那個懸崖,你要是有時間,自己去找吧。”

“魏紅玉!”夏利喝道,“白亦從小就把你當姐姐,崇拜你崇拜的恨不得把你的話當聖旨。現在你給我說她掉懸崖屍骨無存了?你怎麽這麽冷漠,你這麽說對得起你的良心嗎?!啊!魏紅玉!”

旁邊的黎成七見夏利幾近瘋魔,斥道,“夏利!你知道什麽,明明是白亦她...”

“黎成七!”魏紅玉轉身喝道。

黎成七立刻閉上了嘴。

夏利見狀,迅速明白了這其中肯定有隐秘,他轉首問黎成七,“黎世子,是不是假的,白亦是不是被少将軍派出執行秘密任務了?所以才造了這個假消息來迷惑敵人,是不是?”

遠處大門外又響起噠噠的腳步聲,是臭臭跟着蹤跡尋了過來。

他手裏還拿着兩根冰糖葫蘆,看到夏利之後才放下心,又噠噠地跑到了他的身後。

不過他情緒敏感,很快發現了異常的氣氛。

魏紅玉看到他,對夏利道,“是我不好,帶着白亦外出巡視,路上遇到了一批黑衣人,白亦為了救我,才受傷掉落懸崖的。”

夏利道,“知道黑衣人的來歷嗎?”

魏紅玉有些為難,“你還是不知道的好。”

順着她的目光,夏利終于明白了她欲言又止的話。那批殺手,出自一個神秘的組織。

和臭臭的來歷一樣。

夏利猛然回頭盯着臭臭,然後提溜着他的衣領,在臭臭的嗷嗷叫之下,出了魏府。

看到兩人背影消失,黎成七問道,“夏利不會有事吧?”

魏紅玉道,“不會,他知道分寸。”

“那你為何...”除了把白亦的消失定為以身殉國不允許在場的任何人洩露之外,又編造了這樣一個事情給夏利。

魏紅玉嘆口氣,略帶着迷茫的語氣道,“不知道,可能是我...看臭臭不順眼,想把他趕出去吧。瞧,我是不是很壞?”

“不,”黎成七堅定地搖頭,看着她的眼睛認真地說,“你很好,你是一個好人。”

“你現在不覺得我惡心了?當時是誰嫌棄地說,我把人腸子都砍出來了還眼睜睜地看他們往肚子裏塞都不停手的?”

被她調侃,黎成七面不改色,套用她那時說的話解釋,“他們都是敵人。”

“敵人就不是人了?”魏紅玉也拿他那時的話反駁他。

看他吃癟,魏紅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去休息吧。”

笑容真實自然,眼角還有細細的小皺紋。

不過卻轉瞬即逝。

看她轉身,黎成七有些遺憾,目送她進了房間之後,他才往回走。

***

從早上大将軍魏國仁就下令要嚴查進出城的人員,這會兒忙了一天之後,守城侍衛阿青剛摸到一個饅頭,就看到一向以文雅有禮聞名的軍醫夏利,正怒氣沖沖地擰着一個人的耳朵朝他們走了過來。

其他人見狀,紛紛地向後退,推了阿青出去。

他們和軍營的人不熟,唯有阿青是被魏紅玉從野林的狼窩裏救出來的,因為身體虛弱,才被送到了退伍将士周榮良的手下生活,現在阿青又跟着他在看守城門。

阿青平時無事,也會去魏軍營裏訓練生活。

見如此,阿青無奈地放下饅頭,迎了過去,“夏軍醫,這麽晚了您怎麽過來了呀?”

此時已靠近晚上,城門雖未關,但已甚少有人出入了。

夏利一路把臭臭帶到了城門外,松開他的脖子之後又後退一步,和臭臭保持了距離。

兩人雖說離的只有兩三步,但從腳下的土地來看,卻是一人城內,一人城外。

臭臭被他捏的脖子和耳朵都通紅了,這會兒看他松開自己,才抽抽搭搭的瞪着夏利,“哥哥讨厭,好痛啊,臭臭不理你了!”

說着,還想把自己手中給哥哥留的冰糖葫蘆一起往地上扔,來表達他的決心。

可是冰糖葫蘆太好吃了,平時也很少吃到。他猶豫了兩下,還是沒舍得扔出去。

等哥哥給自己道歉了,再給他吃吧。

夏利卻是伸手指着他腳下的土地,嚴厲地道,“站住!不許再向前走一步!”

臭臭被他冷漠的語氣吓了一跳,“哥,哥哥?”

夏利道,“我早就和你說了,我不是你哥哥。以後不許

你再這樣叫。我是在山上把你撿回來的,如今你還是哪裏來的,就回哪裏去吧。”

臭臭沒聽懂他的話,但還是理解了大概的意思,哥哥不要他了。

和前兩天剛找到的爹一樣,不要他了。

為什麽大家,都不要他。

他明明表現的很乖,很聽話啊。

看夏利轉身要走,臭臭‘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扔下手中的冰糖葫蘆就要跑去追他。

夏利又指着臭臭腳下的土地,強調道,“不準再往前一步!”

臭臭伸出去的腳,又迅速地縮了回去,無助地撒嬌道,“哥哥~我,我聽話。”

此番情景,惹的站在一邊一直插不進去話瞎着急的阿青直心疼,“哎呀夏軍醫,是不是臭臭又惹禍了?他不懂事,你打他一頓不就行了,幹嘛還要在這吓他呢。回頭再吓壞了,不還是你心疼嘛。”

夏利瞥他一眼,毫不留情地道,“都說了我不是他哥!你要是願意當就給你吧!不要再來煩我!”

他說完,轉身快步離開了城門處。

弄的阿青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不過現在夏軍醫正在氣頭上不好惹,阿青想了半天還是決定留下來安慰這個被自己兄長抛棄的小可憐。

看天色不好,阿青道,“臭臭啊,一會可能要下雨,要不這樣,你先來我這裏躲躲雨,等你哥氣消了,你再回家好不好啊?”

臭臭悶悶地搖搖頭,“哥哥說不讓我向前走一步的。”

“你傻啊你,他不讓你走你就不走啊!難道你還想在這淋一夜的雨!”阿青道。

臭臭委屈地噘着嘴,看了一下天空,又重重地點點頭。

阿青被他氣笑,又不能真的不管他,想了下他又接着道,“咱們換個方式呀,你哥不讓你向前走,那你轉過身向後倒着走,不就行了嘛!”

臭臭聞言雙眼一亮,也顧不得哭了,好奇地問道,“這樣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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