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章

這麽大規模的搬遷，百姓自然是怨聲載道。特別是一個個被武平衛趕着拖家帶口的去南邊卻只能住着簡單搭起來的棚子的時候。

在搬遷的第二天就有人等不住了。

這天，天空灰蒙蒙的，烏雲密布，雨水接連不斷的落下，在地上不斷濺起水花，雨幕遮天蔽地，讓人怎麽使勁看也只能看清周邊的景物，遠處則完全是被雨幕遮蔽了視線。

因為這幾天一直雨水不斷，氣溫下降的快，所以大家都加了衣服，但是顯然有些不夠，而且為了北邊百姓搭起的棚子裏面泛起潮，雖然沒有淋雨，但是空中濃厚的水汽還是讓衆人很不舒服，總感覺身上的衣服濕噠噠的。顯然大家都很不舒服，畢竟好好地家裏不給住，非讓他們搬到南邊來，只能住這麽個棚子，晴天還好，這些天卻是一直下雨，他們實在有些受不住。而且一直待着，也沒什麽事做，莊稼在地裏又不能跟着人走，有些人開酒樓飯館的也是不情願，耽擱這幾天少賺多少錢？當然還有那些大戶人家，雖然因為是定北王下令，勉強給了定北王這個面子，但是客棧實在是住的不舒服。

“我就回去看一趟，雨水下的這麽大，我得回去看看，這地裏可不能出事，要不然我們這一家子明年吃什麽？軍爺你說是不是？”天上下着大雨，黑沉沉的，烏雲似乎要壓到地面，一個佝偻着背的老漢披着一件蓑衣正在和守在安州南北的分界線上，不讓他們去北邊的士兵點頭哈腰，雨水順着滿是溝壑的臉流下，臉上都是着急。

邊上的一群莊稼漢子分分應聲，“是啊，軍爺你就通融通融吧！”

“沒錯，這地裏哪少的了人，這可關系着我們下半年的口糧啊！”

“還什麽走蛟，咱們安州怎麽可能發生，這雨也就前幾天大了點，你看今天不就下小了嗎？咱們安州這上百年可都沒有過這事，根本不可能。”

“就是啊，說什麽會走蛟，就這麽把我們趕到這了，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的，啥時候能讓我們回去啊？”

“是不是一直不走蛟，就一直不讓我們回去啊？”

那名小士兵就是安州的人，他心裏也是覺得不會發生走蛟，可是那是指揮使大人吩咐的，聽說是定北王下的命令，怎麽能違反，于是冷下臉，“這是王爺命令，說了不準過去！你們別在這邊吵吵嚷嚷了，都回去！”

“這根本就是欺負人嘛！”人群中傳來一聲叫嚷。

頓時人群本來的抱怨聲更大了，“就是啊，怎麽能這樣呢？”

“我一直不做工，哪來的銀錢，這是要餓死我們一家老小啊！”

“太過分了！”

“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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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想看看情況的蘇曦玥站在街邊皺眉，看向剛剛在大門口遇見于是一起來的簫穆寒，卻發現他一點反應都沒有，專注的看着自己，似乎完全沒有聽到百姓的指責，她有些不自在的側側身，“王爺你不生氣？”

簫穆寒光看小姑娘了，沒有聽清，“什麽？”

“明明王爺是為了他們着想，但是他們卻不領情，王爺不生氣嗎？”

蘇曦玥很好奇。

“為什麽要生氣？這本來就是人之常情，在災難沒有來臨之前抱着僥幸心，不算什麽。”簫穆寒反問，他看了一眼情緒激動的百姓，能輕而易舉的發現其中有幾人神色不對，想了想就猜出，應該是那個楊知州派來扇動民憤的，就是不知道這楊知州到底是跟的他的哪個兄弟。

蘇曦玥聽了，看着簫穆寒想要分辨出這是不是他的真心實意，“那要是預測的事情一直沒發生呢？屆時王爺的威望一定大大降低，甚至還會有朝廷怪罪擅自調用大軍一事。”

簫穆寒聽了勾起唇角，眼裏滿是愉悅，“你是在擔心我？放心，大不了就是自請領罰，橫豎有我哥在，皇上不會對我大動幹戈的。”或者說，只要皇上還沒有達到要和他們撕破了臉的地步，就不會動他。

我哪裏是擔心你！

似乎是心底的隐秘被說破蘇曦玥別過頭，雖然她知道這安州走蛟一事必然會發生，但是調兵的事情确實很大。要是換個人，不是皇子的怕是死罪都有。

蘇曦玥也沒耐心在這呆着，反正那位方指揮使已經将事情辦的很不錯了。聽說短短兩天就挖了很多的壕溝就為了等到蛟龍下山之際減緩它的速度。

“轟隆隆”

突然遠處傳來巨響，響聲震天，山搖地動起來！

蘇曦玥瞳孔一縮，心似乎都驟停了一瞬。

來了！

怎麽會是這個時候？！

天上冰冷的雨水不斷。

安州的百姓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天，就在他們堵着不讓他們去北邊的士兵，互相抱怨的時候，

茫茫雨幕中伴随着“轟隆隆”的聲響，烏雲翻騰，突然一條蜿蜒兇惡的蛟龍正張牙舞爪、氣勢洶洶的沖來，一切阻擋它前行的東西全被吞沒，房子樹木像是紙糊的一樣，紛紛成了它的一部分，而它正向着南邊滾滾而來！

蛟龍的前面還有着了許許多多的動物在一起狂奔，蛇和老鼠一路，兔子和狐貍并行，而遠遠的後面，動物們天敵的關系被暫時放下，所有生靈都在為了活下去奔走！

“走蛟了！”

一道閃電“轟隆”一聲，照映出衆人慘白的臉色。喊話的人尖利的聲音直沖雲霄。一時間尖叫聲、哭喊聲震天。

“快跑！走蛟了。”剛剛還在和士兵商量通融一下的老漢，看見那猙獰的蛟龍怕的發抖，兩腿哆嗦的轉身就向後跑，喊的都破音了。

他們站在地上能清楚的感覺到大地的震動，眼見着那泥沙構成的巨大蛟龍咆哮而來，身子在雨幕中蜿蜒起伏，看不見盡頭，衆人哪敢再抱怨什麽，當災難真的來臨，當災難就這麽毫無防備的出現在他們眼前，哪裏還會有什麽僥幸，心裏只有一個念頭，跑，快跑！

一時間衆人跑斷了腿，傘丢了也不在意，蓑衣掉了也不在意，甚至鞋子掉了也是健步如飛，這時候的他們哪裏還顧得上什麽莊稼和銀錢，只要活下來就好！

“那邊還有！”

就在衆人像是沒頭蒼蠅一樣四處逃竄的時候，一個驚恐的聲音從前面傳來，“是西嶺那邊！西嶺那邊也走蛟了！”

有聰明人瞬間想到定北王之前讓他們搬到南邊的舉動，“跑！往南跑！”越往南邊跑越安全。

他心裏暗罵自己作死，幹嘛要為了一點蠅頭小利跑來這邊界挑撥是非，安安分分的聽候安排哪裏會有這性命之威？！

而這個時候方海之前設置的重重障礙就派上了用場，那條由泥沙構成的蛟龍雖然不可一世的樣子，但其實它的速度已經被層層削弱，到南北的那條分界線的時候，雖然依然很駭人，但其實已經後勁無力。

所以雖然“轟隆隆”的聲音響聲震天，但是那條蛟龍終于年老體衰，後勁不足，慢慢停了下來。

有不少人跑得不快最後被蛟龍吞沒，但是因為速度減緩，竟是只被推行了一段路，受了點皮外傷。但也有人直接命喪黃泉，畢竟就算有了準備，但是在這種天災面前，人們想要全身而退也是不可能的。

僥幸活下來的動物們遠離着人群，速度放慢下來，也歇了歇，但是舔了舔傷口，腳步不停，很快就走遠了，它們的家園沒了，現在又餓又累，天敵就在身邊，如果不想落入它們口中，就最好趕緊離開，找到新的藏身之處。

方海很快就接收到消息，飛速趕了過來。結果就看見簫穆寒狼狽的一面。

他佝偻着背把一個人牢牢的護在懷裏，因為是面朝着簫穆寒的胸膛，所以方海沒看清是什麽人。

簫穆寒渾身已經濕透了，雨水不斷順着他的臉頰、脖頸流到衣服裏，身上的衣服已經滿是泥印子和雨水混合着，還在往下滴水，靴子上還有個模糊的鞋印，應該是剛剛慌亂之際被人踩了一腳。

“沒事了，已經沒事了，玥玥別害怕。”

走近了還能聽見他聲音沉穩的安慰着懷中人。寬大的手掌在懷中人的背部輕輕拍打，眼中是溢滿的溫柔。

不過方海這個糙漢子自然是沒發現的，看見自己的救命恩人竟然在這，很明顯剛剛經歷了走蛟之禍，他臉上的傷疤抖了抖，趕緊快步走過去，滿臉焦急，“王爺你沒事吧？！”

簫穆寒搖搖頭，“不用擔心，本王沒事。方海你現在快去指揮一下救援，剛剛情況緊急，不少人受傷了，還有讓他們盡快轉移，我有點錯估這次走蛟的嚴重性了，沒想到它能沖這麽遠，之後說不定還有走蛟發生，讓他們全往南邊撤離，越南邊越平坦的地方越好，還有這附近的山上怕是都發生了山崩和走蛟，必然有林中猛獸要跑進城裏面的，你分出一部分人去搜查，還有山匪，他們應該遭了大難，要是沒死，那麽肯定會到最近的城池避難，所以你這幾天讓下面的人仔細着點，要是發現可疑人士，不要打草驚蛇，先回來禀......咳咳......報......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