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奧尼斯正在商店裏挑選水果。

埃利克斯寒毛豎起，猛地轉身就想跑。但他忽然又頓住了步子。

此刻他是一副棕發女人的樣子，跟金發碧眼的帥哥差了十萬八千裏，怕什麽！埃利克斯抖抖眉毛，深吸一口氣，就義般昂首挺胸的回頭，繼續買東西。

話說……他一個有錢人怎麽來這種地方？沒看見那幾個買菜的大嬸眼冒金光麽！難道是體驗生活？

埃利克斯歡快的開着腦洞，這邊奧尼斯已經走了過來。

“你——”奧尼斯眯起眼，湊進他。

埃利克斯心裏的警鈴叮的響了，渾身緊繃嘴唇緊抿，手心都冒汗。被發現了？不可能啊他現在是別人！

“……不知道這位小姐，今天有沒有空？”奧尼斯忽然意味深長的笑了，帶着勾人意味。

埃利克斯緊繃的神經一下子放松了，他豎起雙手，堅定的交叉：“沒！空！”然後果斷扭頭就走，因為扭得太快，脖子發出“嘎嘣”一聲，疼得眼前一黑。

奧尼斯扶住了他軟倒的身子。

“小心些……”他極為體貼的微笑，嘴唇靠在埃利克斯耳邊，“肩膀一高一低，明顯是有頸椎病，你也太不小心，複制了別人的身體卻不知道身體的病因……”

埃利克斯瞪大眼，手足冰涼：“你、你在胡說什麽，我不明白！”

奧尼斯笑得溫柔：“不明白？漢娜.伊雯，二十六歲，一個三歲孩子的母親，就在昨天，她因為開車不慎墜落懸崖而屍骨無存。”

金發男人愛憐的捧起女人慘白的臉：“她有着棕色長發，眼角一顆痣，口音帶着一點英倫腔——”

“不就是‘你’麽？我親愛的。”

埃利克斯渾身顫抖。棕發，痣，英倫腔？這混蛋在說什麽？他變成了一個剛剛死去的死人！？

“閉嘴！”他尖叫道，狠狠推開奧尼斯，逃回了自己的家中。

奧尼斯沒有阻攔，只是笑得開懷：“果然是同一個人啊……埃利克斯。”他細細咀嚼這個普普通通的名字，眼裏的好奇探究幾乎滿溢而出，“我抓到你了。”

飛機票是假的，他只想知道對方的秘密。但是埃利克斯給了奧尼斯一個更大的驚喜——每次蘇醒都會變成新的人。

不過，還是親口說出來更讓人開心啊。

埃利克斯不斷變幻模樣。

奧尼斯總會彬彬有禮的來到他身邊，用那優美的音調款款道出今天的他變成了誰。

“萊瑞.密庫勒，十八歲，整容失敗者，左耳戴銀耳釘，腰間有一個蝴蝶形狀紋身。昨天九點因酗酒而死。”

“安娜.麗莎，十五歲，辍學鬼混的不良少女，眼睛虹膜雙色。昨天因吸食□□過量而死。”

“傑克.伊道芬，三十九歲，碌碌無為的中層階級，腳有六指。昨天因橫穿馬路而出車禍死亡。”

……

埃利克斯從一開始的驚恐、憤怒，漸漸變得厭煩、暴躁。最後，徹底無奈了，麻木的任由對方吐出各種字眼。

他試過無數辦法擺脫奧尼斯。

變成壯漢時威脅揍他，被輕輕扭斷了示威手臂的骨頭；變成亞裔東方人時假裝聽不懂他說話，被對方瞬間吐出的流利中文擊敗；變成美女時報警告他猥｜亵自己，被對方一個電話解決問題；變成孩子時故意哭鬧不休，被對方扛起來嘴裏塞了個棒棒糖。

……埃利克斯已經放棄了。

反正這家夥就是粘着自己不走了是吧？為什麽他有不同的臉和身體奧尼斯還是能輕易認出來啊啊啊！

“當然因為，你始終是你啊。”奧尼斯深邃的藍眼睛在凝注別人時，總給人一種極度深情的感覺，“就算變了無數的樣子，你的心，不會變。”

“吹吧你！”埃利克斯嗤之以鼻。他壓根不信世上會有無視外表的人。

“我看你就是因為我的樣子是昨天死亡的人，才會認來吧！”

奧尼斯'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那可不一定。你曾以我的樣子出現，但我并沒有死去啊，不是麽？”

好像是哦？埃利克斯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奧尼斯不就沒死麽？

他忽然想到一個可怕的猜測。

“……你……奧尼斯，你……”埃利克斯顫聲說，“你……不會已經……死了吧？”

奧尼斯一愣。

他低低的笑出聲，眼裏染着愉悅：“我怎麽會死了呢？你摸摸，這不是暖的嗎？”他将埃利克斯的手腕捉住，把對方今天變成的纖細少女的手放在自己胸膛上——

溫熱、跳動、活着的感覺。

埃利克斯愣住了，他們現在的姿勢極其暧昧，自己整個人幾乎被奧尼斯圈在懷裏。尤其金發男人還笑得一臉寵溺，眸光溫柔的能溺死人。

通過這段時間的交流，埃利克斯發現奧尼斯是一個博學而溫和的人，他禮貌優雅，笑容有點親昵，很難不生出好感。

況且，他知道了埃利克斯的秘密……

這個世界上，僅存的兩個特殊、擁有相同秘密的人。

埃利克斯不知道為什麽，心跳如鼓。

“混蛋，老子不搞基啊……”

他咬牙切齒的想，一定是這個少女身體的原因，下次換個壯漢就好了！

埃利克斯別別扭扭的和奧尼斯杠了好幾天。

滿頭霧水的奧尼斯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完全是對方被自己電到而産生懷疑性向的後遺症。

“喂，你今天去買個菜，順便幫幫忙把馬桶修了。”今天是中年大叔的埃利克斯一變刷牙一邊指揮。

“如果你能借我你的精｜液、血液，我就幫你。”奧尼斯一本正經。

兩人已經住在了一起，奧尼斯在看過他房間的髒亂差後，果斷以“包｜養”姿态将埃利克斯扔進了自己的別墅。

埃利克斯終于嘗到抱土豪大腿的快樂，什麽東西一個電話就到，簡直爽到炸，難怪那麽多女孩都想方設法的當二｜奶，着實太愉悅了。

……唯一的不愉快，大概就是奧尼斯可怕的試驗癖。他每天變個人都要收集什麽血液頭發之類，雖然很慶幸奧尼斯擁有極強的人權意識，沒做出把他摁在手術臺上解剖的事情，不過他也不嫌煩嗎？天天呆在實驗室裏！

“你又不是沒試過，我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啊。”埃利克斯撇撇嘴，已經特別熟悉的兩人在相處中顯得随意了許多，他也露出了真性情。

——反正他變成什麽樣子，在奧尼斯眼裏大概也沒差別。這個世界上不被外表而影響的家夥，也就奧尼斯一人了吧。

埃利克斯想到這裏，不由微笑。

雖然他不是GAY，但擁有這樣一個朋友，也是相當幸運呢。

……

奧尼斯孜孜不倦，锲而不舍。

他試驗了無數次，但終于不清不願的發現，大概不殺死埃利克斯的話，是沒法徹底研究透徹原因的。這和變種人瑞文不一樣，非自願的變化，不可逆，随機，他父母還都去世了……

但奧尼斯不願殺無辜的人。

因為試驗而毀滅無辜生命這種極度惡劣的事情，父親知道了會氣瘋吧。

那就等。

奧尼斯決定今天起，他會等着埃利克斯死亡。人類的壽命不長，比起機器人簡直像一瞬的煙花。奧尼斯完全可以等待埃利克斯死後，再仔細研究。

在此期間，他不會妨礙埃利克斯的生活。如果對方希望離開，他也會放行而暗中查看。但是很奇怪，埃利克斯完全沒有離開他的意思。

難道他喜歡奧尼斯？

——不，埃利克斯是個相當直的家夥，心裏偏向男人，他并不喜歡奧尼斯。

那麽，就是因為孤獨了吧。

每天用着不同的臉，沒有歸宿，不存穩妥。再表現的不在乎，心裏到底有些難過。誰不希望安寧快樂呢？

所以完全不在意外表，每次都能認出自己，強勢而認真的奧尼斯，被孤獨的埃利克斯接納了。

人類啊……

某種程度上，真是可愛呢。

作者有話要說： 真的很感謝讀者對我文章的愛！竟然被發地雷了，好開心！然而我還沒有簽約，收不到。但還是很開心！→_→總之，我會繼續努力的，即使為了可愛的讀者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