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榮光的凋零

西大陸的六月份已經開始有了盛夏來臨的征兆,尤其是這樣海邊的港口,太陽的光線照在漁夫們粗糙的臉上,配合着腥味的海風,在肮髒的地方已經有大量的蚊蟲和蒼蠅聚集。

在以往羅利港的六月都是最繁華的時候,要說現在與往年有什麽不同,那應該是在街道上再也看不見來來往往的海族了。

自從黑鷹皇帝用威力巨大的魔導器摧毀了金薔薇的王城後,對異族的打壓以及嚴苛的商業稅已經讓依靠商業繁華的海港無力支撐,更別提是原本就在溫飽線上的平民。

但是貴族依舊在黑鷹的王旗下過着紙醉金迷的生活。

一輛馬車在第三大道上緩緩駛過,遮陽的巨大帽檐将車夫的臉遮擋在陰影下,跟着馬車的有幾個穿着帶着領主府徽記的侍從,不時将已經發臭的水撒向馬車裏。

與其說那是馬車,不如說更像是囚車。

路過的平民好奇地往馬車上看了一眼,又匆匆轉過頭離開,神情麻木。

領主光明正大買賣奴隸已經是這座城市心照不宣的事情,裝着海族的囚車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源源不斷地送往領主府,這樣的情況已經持續了好幾年。

又是當頭澆下的腥臭髒水,已經被烈日曬得脫皮的皮膚接觸到,半昏迷的海族少年猛地驚醒,露出尖銳的牙齒朝罪魁禍首嘶吼。

“安靜點,魚怪!”

侍從放下水桶解開腰間的鞭子,朝少年狠狠抽過去,在少年已經暗淡的魚尾上留下一道鮮紅的傷痕,幾片淺藍色的鱗片随着鞭子的抽離而剝落,這樣的傷痕在少年的魚尾上已經大大小小交錯着數十條,有些傷口已經開始腐爛,看起來十分可怖。

魚怪是對少年這樣的海族的稱呼,黑鷹的統治下像他這樣的人魚形海族已經淪為早就觊觎他們許久的貴族的玩物。

另一個侍從拍了拍他的肩膀,“嘿夥計,小心點,這可是布雷大人的貨,我們這點薪水,傷了他們可賠不起。”

他漫不經心地往囚車裏澆了一桶水,又在路邊的水溝裏舀了一桶,破舊的木桶上挂了幾片已經開始腐爛的海草,他看也不看地就将髒水再次潑向車裏。

這座城市經常因為漲潮而內澇嚴重,在十年前修建了排水溝和地下水道後情況才稍有改善,排水溝裏一向都是充滿了生活垃圾和髒水。

“不弄死就行。”拿着鞭子的侍從捏着鼻子撿起木桶抱怨道,“這群魚怪可真麻煩,離了水就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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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辦法,大人喜歡,別弄傷臉就行。”

“知道了知道了。”

他揉了揉腰,看着囚車裏的生物,感到更不滿了。

這樣被虐/待的海族少年是所謂的“珍稀貨”,畢竟在海族已經拒絕與人類交流的前提下,能捕捉到這樣人魚形态的,一兩只都是“貴重物品”,放進幹淨的海水裏他們的傷口就會自己修複,所以看守的侍從才會肆無忌憚地施展暴/力行為。

對以前友好相處過的種族毫無同理心,甚至更多的人認為是海族奪取了他們的財富。

混合着腥味的髒水味道實在令人嘔吐,趕走了嗡嗡叫的蒼蠅,摘下頭發上已經腐爛發臭的菜葉子,手腕上的鐐铐發出嘩嘩的聲響,聽到“布雷大人”這個稱呼,少女睜開了那雙青藍色的眼睛。

如果她沒記錯,這應該是原著中那個給了艾瑟·羅德尼資金支持的反叛貴族布雷·羅利,在金薔薇第二繁華的海港城市當了領主這麽多年,掠奪了數不盡的財富,金薔薇皇帝數次試圖啃下這塊舊貴族的肥肉,卻始終不得其法,甚至導致了這個混蛋直接投靠了黑鷹,這才在金薔薇滅亡後保住了自己吃喝享樂的位置,繼續在羅利港作威作福,甚至直接公開收購海族奴隸。

她的父皇用了一生的精力去打壓人/口/販/賣和奴隸販賣,竟然在被滅國後的短短時間裏,就在舊貴族間死灰複燃。

無比諷刺。

少女的記憶還有些混亂。

今天清晨她醒過來時就在羅利港城郊的海灘上趴着,帶着泡沫的腥臭海水混合着沙子糊了她一臉,腦子裏最後的記憶是黑暗的天空和暴風雨,以及——把她扔下船的精靈。

出海的漁民以為她是海族,急忙把她捆住,說着“發財了”就把她麻利的賣給了收奴隸的領主的侍從。

至于為什麽她不解釋……因為那樣也沒用。

她只來得及趁着漁民不注意,把那條從不離身的項鏈塞進嘴裏,因為漁民不會放過她身上看起來做工考究的,出自于精靈之手——也許會惹來麻煩的裙子。

也以至于被誤以為是啞巴的“殘缺貨”,卻也以比較高的價格賣給了領主。

至于那條裙子,不識貨的漁民也能看出那應該十分昂貴,于是也一起打包給了侍從。

她就看着那個侍衛把她的裙子當做了送給女兒的禮物收起來。

而現在毫無還手之力的她,只能眼睜睜被押送到領主府,在還沒任何反抗能力的情況下,大概率會被男主殺死。

是的,男主。

整理了一下記憶,她終于想起來這裏是哪裏。

她前世有點喜歡看龍傲天爽文,穿越前看過的一本叫做《暗黑王座》的龍傲天小說,書裏的男主艾瑟·羅德尼出生在西大陸兩大帝國之一的金薔薇帝國某個附屬公國大公家,看着自己入贅的父親聯合教會殺死了覺醒吸血鬼血統的母親——男主的母親是他父親的原配妻子,可是他的父親卻利用母親的財産包養了不少情婦,而自己在那時卻沒有能力複仇,甚至被教會追殺許久,最終歷經困難得到黑暗神神格颠覆了光明教會,還滅了支持教會的金薔薇帝國,并登上帝位從此走上人生巅峰。

看的時候覺得打臉升級很爽,要是自己是個反派,可不太美妙了。

如果她只是個路人,完全可以茍下去,但很可惜,不是。

因為她就是那個被男主滅了的金薔薇帝國僅剩的公主,西莉娅·阿斯貝爾。

前面的十年對前世毫無記憶,今天早上才想起來。

在她十歲生日那天,黑鷹的鐵騎攻破了金薔薇的王城,金薔薇騎士一夜之間被屠/殺殆盡,書裏寫到男主滅了金薔薇帝國就完結了,沒有提到她這個被精靈救下的公主的遭遇。

只是沒想到原本想走海路避開,帶她逃離的精靈們之間出了叛徒,在經過暴風海域時把她扔了下去。

即使是再強大的戰士或者法師,被扔進世界上最危險的海域也必死無疑,更何況她沒有一點魔力,所以她到底是怎麽活下來的?又在海水裏飄了多久?

是因為昏迷過去之前,從她項鏈裏出現的那道光芒嗎?

本來就有點頭痛,被六月毒辣的太陽一曬,西莉娅開始感覺眼前一陣陣發黑。

再這樣下去會脫水了。

求生的欲望使她暫時放下令人頭痛的思考,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會覺得不會一點魔法真的很難受。

哦,也不能說是不會,至少她會放光明彈會聖術。

艾瑟·羅德尼極其厭惡聖術,她要是放出來,明天新黑鷹帝國的王城上說不定就會挂上她的項上人頭,讓衆人瞻仰金薔薇最後的榮光是怎麽死的。

西莉娅打算閉上眼保存體力。

前世再糟糕的環境都忍過去了,現在也沒什麽。

海族少年梅洛觀察面前的少女很久了,暗藍色的魚尾動了動,他好奇地打量着與他一起被販賣的“同伴”。

盡管一身海水的腥味,但是他可以肯定,這個女孩不是海族。

少女那頭金發即使被水浸得滿是髒污也掩蓋不了那璀璨的色彩,她身上有海族十分喜歡的氣息,海族少年不知道這樣令他舒服的情緒從何而來,但也多虧了這個氣息,不然他連上午都撐不過去。

魚尾不經意擦過少女的小腿,梅洛看見少女緊閉的睫毛顫了顫,像是找到了好玩的事情,他又掃了上去。

然後那雙青藍色的雙眼就睜開了。

海族少年被那雙眼睛裏的冷意吓得總算安分下來,他偷偷切了一聲,感到沒意思。

他年紀還小,卻也知道進了那扇領主府的大門,就再也沒有出來的希望,面前這個漂亮的少女,大概也會是相同的遭遇。

蒼蠅在耳邊嗡嗡叫的聲音令人十分煩躁,身上的髒污和溫度是這群飛蟲的最愛,已經努力在減少體力的消耗,西莉娅還是被人魚少年不安分的尾巴搞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嘴裏含着項鏈,暫時沒法開口的西莉娅只能用眼神警告死到臨頭還不安分的人魚少年,雖然很同情他們的遭遇,但是現在的她也無力在這種時候幫着逃脫。

也不知道領主府裏是什麽情況。

在接受了一次又一次的髒水洗禮後,終于在太陽即将落山時,裝着海族的囚車兜兜轉轉來到了領主府。

那是一棟名叫潮汐堡壘,建在海崖邊的淺藍色建築,能在任何時候接受到自大海而來的溫潤海風和豐富的水元素,它的地基就是這片海崖,在被大海侵蝕了幾個紀元都不曾坍塌的堅硬岩石,據傳上一代的劍聖用盡全力劈砍,也只能在上面留下一道劃痕,後來矮人們在此基礎上為金薔薇王室建造了一處美輪美奂的行宮,在每天的日出與日落時,房頂都會倒映出金紅的霞光,即使在城市另一邊也能看得一清二楚,與金薔薇的皇宮以及聖城的光明神殿并稱為金薔薇的三大神賜建築,很可惜,這棟原本作為金薔薇王室巡查看海落腳的行宮,現在被一個背叛金薔薇的貴族鸠占鵲巢。

原本市中心的領主府被修改成了黑暗神殿,至于每個大城市都有的光明神殿,在黑鷹的王劍指向金薔薇的那天,就被領主布雷·羅利果斷推翻了。

海邊的夕陽一向十分美麗,年幼時她曾吵鬧着要父皇帶她來這裏看看,卻每次都被忽悠了過去,現在倒是在國破後得償所願。

倒映着晚霞的屋頂好像要與天空融為一體,如同神明現世時的輝光,美不勝收。

車夫跳下馬車,摘下寬大帽檐的帽子扇了扇風,又接過領主府仆人遞過來的清水,大口大口地灌了幾口。

太陽就快下山了,但留下的熱氣絲毫未減。

“辛苦了。”

經驗豐富的仆人圍着馬車轉了一圈驗貨,直到轉了第三圈時,車夫忍不住打斷他:“漢克,我已經為羅利大人送貨很多次了,貨怎麽樣難道你不清楚嗎?”

汗浸濕了車夫灰色的背心,說話間一股難聞的味道直沖漢克的鼻子。

厭惡地皺了皺眉,漢克忍着脾氣賠笑道:“在羅利港誰不知道您納爾森的貨從來沒出過問題,只是這個——”

他指了指馬車裏的少女。

“今早城下區那邊的漁民送過來的,新鮮貨,”納爾森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沒問題就快點結賬,家裏婆娘還等着吃飯。”

“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請原諒我不得不謹慎一點——”漢克湊近馬車,用棍子挑起了少女的長發,又翻了翻海族少年的魚尾,滿意地點了點頭。

“的确是高等貨,錢當然不會少了您的。”仆人從口袋裏掏出一個裝滿了金幣的小袋子遞給他,納爾森提着颠了颠,對數量十分滿意,近幾年海族越來越難抓了,他的“生意”也有些開張不起來,羅利領主支付的價格足夠他過上大半年好日子了。

“你們幾個,把他們搬下來。”

漢克指揮着另外幾個強壯的仆人,将虛弱的海族和少女搬下囚車,那上面散發的味道令他後退了好幾步遠,他又指揮着剛剛跟着車一起回來的兩個侍衛回去休息,把兩個人塞進裝滿清水的大箱子後松了一口氣。

“今天羅利大人是有什麽喜事嗎?”納爾森看着侍從們忙活,靠近漢克問道。

漢克嫌惡地挪了挪,在确認自己離他足夠遠後才道:“也不是什麽秘密的事情,就是那位——”他指了指天空,“今晚會到羅利港,這也是為什麽羅利大人緊急收購貨物的原因。”

“哦,原來如此!”車夫恍然大悟,“既然是這樣,那請允許我先告辭免得撞上聖駕。”

他駕着車匆匆離開,像是在逃避着什麽。

黑鷹統治後,與那位皇帝的睿智和手腕齊名的就是他的殘暴,說是暴君都不為過。

三年前他的左膀右臂,矮人傑羅·埃諾恩被混進宴會精靈殺死在宴會上,有不少人暗地裏為這個劊子手的死亡而歡呼,暴君當即下令抓住了精靈刺客并處死,精靈漂亮的頭顱挂在王都的城門口挂了整整三個月。

近年來這位黑暗皇帝性格越來越陰晴不定,想到今晚就要面對這個“暴君”,漢克不禁感到擔憂。

“你們幾個愣着幹什麽?趕緊的搬進去!”

他對侍從吼道。

沒有一個人看到,被搬動的少女頭上留下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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