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不言而喻
他說他想她。
他想她什麽,不言而喻。
她有一張肖似傳說中那位神女的臉,還有一副令他愛不釋手的好身段,因為她愛慘了他,所以床笫之間總能極大地滿足他的征服欲。
他忙起來雖然會十天半月不記得她,但只要他回到玉梨苑,總是會抱着她沒日沒夜地折騰。在無關緊要的小事上,他都十分縱容她,餍足散懶時,也願意說些溫軟的話來哄她。
她把這錯認成了愛。
寧青青慢慢從他懷中擡起眼睛,茫然地搜尋他的視線。
“你愛我嗎?”她執着地問,“愛過嗎?”
他那雙幽深的寒眸中倒映出她小小的臉,慘白、脆弱。
他的眸色明明冷了下去,笑容卻比方才更加溫存。
“阿青想聽假話了?”
嗓音微微啞了些,更是讓人耳廓酥麻。
但話中之意,卻是将人凍結成冰。
支撐着寧青青的那股氣陡然散去,她癱在了松軟的雲絲衾中,渙散的眸光順着他涼薄的唇一路往下,劃過線條冷硬漂亮的下颌,攀過隆起的喉結,落入看不見的衣襟下方。
那裏藏着結實滾燙的胸膛,裏面分明裝着一顆跳動有力的心髒,怎就是個無心的人呢?
“不愛對嗎?”她不依不饒。
他身上的氣勢更加冷沉,盯了她一會兒,耐心告罄。
Advertisement
“收起不該有的心思。”
他拂袖而去,也沒說下一次什麽時候回。
寧青青定定地看着帳頂。
暖融的靈木光芒正在滋潤她的身體、修複她的傷勢,随着呼吸絲絲縷縷浸入肺腑,但卻無法止住她心中正在下的那場雪。
簌簌、簌簌,一寸寸落下的,不知是雪,還是碎成灰的心。
他終于殘忍戳破了一切。
是怪她得寸進尺吧?在他上次出行之前,他們曾共度了一段異常甜蜜的時光,她扣着他的手指躺在大木臺曬太陽的情景仍歷歷在目,她時不時滾到他的身上,沖着他笑。陽光映在他的黑眸中,懶洋洋地泛着無限的縱容和寵溺。
那天的太陽實在太好,才會讓她恃寵而驕。
她忘了,對于睥睨天下的道君來說,這是一種冒犯。
妄想掌控他。
她起了這樣的苗頭,他便第一時間将她打回原形。
寧青青吸了一口長氣,兩行淚水順着眼角淌入耳窩。
謝無妄沒把話說盡。他漏了一句——“看清你的位置。”
也許這便是他給她留的最後一絲顏面,看在床笫之誼的份上。
名為道侶,實則是養在院中的嬌雀。
如果她不愛他,那自然可以像一個尋常姬妾那樣笑靥如花,用甜言蜜語哄着他,從他手上讨些資源、靈寶,甚至權勢,彼此各取所需,其樂融融。
奈何她愛他。跟了他三百年,她從未找他要過任何好處,每次他回來,她會親手給他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小食,還會替他仔細地打理他的法衣、他的劍、他的法寶。旁人的靈器用久了,靈力便越來越弱,他的東西卻不一樣,被她悉心照料着,靈力只增不減。
她在修行一道上,天賦着實不算高,一時無法跟上他的腳步與他并肩而戰,但她也盡可能地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全身心地付出……這樣錯了嗎?
她以為,他們和別人是不一樣的。
“簌簌、簌簌。”
寧青青的渙散的視線緩緩凝聚起來。不是耳畔的幻覺,而是放置在窗下的蘑菇正在搖晃它的帽子。
它是一只非常漂亮的蘑菇,一頂翡翠般的漂亮菌帽,一根柔韌通透的杆,在玉盆的靈壤底下,還藏有無數縷整齊致密的、玉線一般的菌絲。
它被養得有一點點肥,通身瑩潤透亮,一望便知被主人悉心照料着。
這是新婚時謝無妄送給她的禮物。她纏着他,定期讓他親自用靈力灌溉哺育這只蘑菇,在這種小事上,他向來不會怫了她的意。久而久之他也習慣了,每月圓之日,他必會風雨無阻地回來喂蘑菇。
就像兩個人共同哺育愛的種子。
今日空中懸着半輪上弦月。
若無意外,謝無妄會在七八日之後回來。
他已經徹底向她攤牌了,愛沒有,若想繼續待在他身邊被他寵着,她就得在這段時日內收拾好情緒,從此認清現實,安守本分,不要試圖掌控他那莫測的君心。若讨得他歡心,興許将來的日子裏,他會一如既往,只寵她一個人。
挺好的,不是麽?這樣的日子,已經羨煞旁人。
寧青青坐到窗下的軟榻中,伸出手,用指尖觸了觸蘑菇帽。
“簌簌!”它懶洋洋地左右搖擺。
養久了,蘑菇已染上他的冷香。
寧青青記起有一回,謝無妄中了算計,肋下裂開好大一道傷口,他風馳電掣趕回來,半空都拖出了焰跡,掠入屋中,第一件事卻是喂蘑菇,當時他口中還吐着血。
那場面讓寧青青震憾不已。
謝無妄只淡笑着說了一句,“它是你的命啊。”
冷白的牙上沾着血,清冷的黑眸也染上了猩紅,喂蘑菇的動作卻溫柔到不行。那一刻的謝無妄,幾乎擊穿了她的心。
他真的不愛她嗎?這麽多年了,哪怕是出于習慣,也該是有些不一樣的感情吧?
寧青青輕觸着蘑菇帽,被死灰覆蓋的心不甘地掙紮跳動。
也許他只是不願意承認。這些年,三界戀慕他的紅顏數也數不清,要論受到的誘惑,這世間恐怕沒有誰能與他比肩,可事實上,他的确只守着她一個。單這一點,背地裏不知多少人嫉妒得眼眶淌血。
“是我錯了嗎?”她問蘑菇。
“簌簌簌!”
它只會懶洋洋地随風搖擺那頂碧玉質地的漂亮胖帽子。
她茫然地看了它好一會兒。看着蘑菇,想着自己。
她沒有父母,還是一只嬰兒的時候,就被師父撿回了青城劍派。
那是一個小得可憐的宗門,滿宗上下只有一個師父,也就是青城劍派的掌門。老頭子身體不行,人也很不靠譜,帶徒弟有一搭沒一搭,沒有半點事業心,就守着祖傳的仙山靈脈混日子。
寧青青從小被師兄師姐們帶到大,一群愛心泛濫的劍修就像老父親老母親一樣疼她。她倒是很想振興青城劍派,奈何她的修行天賦實在是一言難盡。
靈根以單一純淨為上乘,比如謝無妄的九炎極火道體,便是純火之中的帝王靈根,常人羨慕不來。
寧青青是五靈根,五行齊聚一堂。稍微正經、有名氣的宗門,都不會收駁雜靈根之人為徒,三靈根四靈根已經是不堪一顧的廢材,遑論五靈根。
但寧青青又有不同常人之處,旁人的駁雜靈根都是像幾種顏色不同的泥巴糊在一起,又髒又亂,她不一樣,體內五行絲絲分明,均勻衡定。
這樣的天賦在修行方面沒有任何優勢,不過天生與動、植物都親,與高階的靈器法寶也能詭異地、雞同鴨講地共鳴,她可以清晰地感知到法寶最細微的缺損,無論缺了哪一行,她都可以精準完美地修補上。正因為如此,這些年她把謝無妄的法衣、仙劍和法寶都養得毛光水滑,一個個都快要成精了。
她跟了他三百多年,無論是她還是娘家青城劍派,都不曾問謝無妄讨過什麽好處。
多年陪伴和付出,全身心交托的愛意,怎堪淪為輕飄飄一句‘不該有的心思’?
寧青青驀地站了起來。
她抿着唇,離開玉梨苑,順着白玉小道攀上山巅。
東方翻起了魚腹白,寧青青攥了攥手指,被夜色暈染得一塌糊塗的心緒,此刻漸漸分明起來。
她要平靜地和他好好談一談。
不是在床榻上,沒有暧昧氣息,不會心亂。她要清醒冷靜地問清楚,他究竟是什麽意思。
到了乾元殿,發現黑沉沉的大殿緊阖着厚重的殿門,一絲光線也透不進這座黑暗巨獸般的殿堂。
她順着黑石岩座繞到了殿前,站在殿前廣場向下望去,只見整座仙山上重疊着層層殿宇,密布着天聖宮各部,森然有序地從山腰鋪到了山腳,綿延輻射向山下的大地。單看這些殿宇的制式,便是對山巅乾元殿俯首貼耳的臣服姿态。
座落在身後的乾元殿帶着極重的威壓,殿前列着禁侍,這些人像刀鋒一般,無心無情,只聽從謝無妄一人之令,沒有人能和他們打交道。
謝無妄不在這裏。他在的時候乾元殿從來不關門,遙遙能望見高坐的身影,漫不經心之中,透着刻骨的威嚴氣勢,令人不自覺地屏息。
她望向山下鱗次栉比的殿宇。謝無妄也許在某一處,也許離開了天聖宮。
她窩在玉梨苑太久,習慣了獨來獨往,要讓她四處去尋謝無妄……着實是有些難為她。
罷了,先回去。
寧青青順着乾元殿側面的闊道返回後山。
剛走到殿側,忽然聽到低沉悶震的開門聲從殿階之上傳來。
偏門開啓,一個柔若無骨的女子走了出來,款款行到寧青青面前,盈盈一拜。
“夫人是在尋道君嗎?”她的聲音掐得出水,“道君半夜便走了,沒留下來過夜,妾身也不知道道君後來去了何處,還望夫人莫怪。”
這個女子寧青青認得。她叫雲水淼,正是二百年前東海侯送來的那個純陰美姬。被送出天聖宮後,據說去了昆侖。
她怎會出現在天聖宮,還在謝無妄的乾元殿過夜?
寧青青有些失神。
雲水淼扶着腰,眸光嬌怯,弱弱地道:“夫人請千萬不要因為妾身的事情和道君置氣。妾身只要能得道君一兩分庇護,便心滿意足,絕不敢肖想太多。”
她搖晃着腰肢繼續向前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斟酌着,還想說些什麽:“妾……”
寧青青漠然瞥去一眼:“我沒發問,誰許你自說自話。”
她跟了謝無妄多年,那股散發自骨子裏的強勢睥睨多少也能學到幾分。
沒有外人在場時,她會毫無形象地和他鬧,但在外人面前,她卻絕不會弱了半分氣勢。
雲水淼神色一凜,垂下頭不敢再多說。
寧青青越過她,走向山後。
山巅的清晨,空氣稀薄得叫人透不過氣。
這是她和謝無妄的事,與旁人無關。
謝無妄知道她的底線在哪裏,她忤逆他令他不快,他便身體力行告訴她,他是絕對權威,不受任何要脅。
寧青青離開崖頂,飄回玉梨苑。
茫然片刻,她坐到床榻上,呆呆地盯着八角傳音鏡看了很久很久。
終于,她緩緩将它取過來,輕撫着對應謝無妄的火焰紋理,注入靈力。
她試圖平靜地說話,但尾音還是帶上了一絲不明顯的沙啞和顫意:“我不要一個弄髒的夫君。回來,與我解契離籍。”
手指一松,傳音送至千裏之外。
給謝無妄傳了信之後,寧青青的手無力地垂下,傳音鏡落到了枕側。
心髒後知後覺地‘怦怦’亂跳起來,周身急速流淌的血液也不知是冷還是熱。
單憑雲水淼一面之辭,寧青青自然不會信。但是謝無妄昨日肆無忌憚地傷她,将話說到了那份上,又留此女在乾元殿過了夜……寧青青無法不多心。
她看似把話說得決絕,其實是想要他解釋澄清的。
謝無妄不屑說謊,他若真做了,必定會認。
同類推薦

仙家萌喵嬌養成
一派仙師齊晟路遇一只奶貓,本想冬天暖脖子夏天當腳踏,誰知這是一只貓妹砸,還變成蘿莉騎在了他身上。從此被這只貓蹭吃蹭喝還蹭睡,淪為貓奴。
“喵喵!”大喵搖着尾巴在齊晟腳邊蹭來蹭去,毛茸茸的耳朵一抖一抖。
齊晟冷酷的面龐瞬間融化,将她抱起,揉着滿身順滑的貓毛,心中一片滿足。
齊晟滿目柔情的眸子盯着那雙琥珀般的大眼,捏着她的粉嫩爪爪,霸氣道:“傻喵,吻我。”
“喵嗚~放肆!區區鏟屎官也想親我,小魚幹準備了沒有?”
“啪!”“哎呦!”
大喵一爪子糊在齊晟的臉頰之上,隐隐的有一點紅痕。
見齊晟委屈模樣,心想,那,那,勉強來一口吧!
大喵強勢捧上齊晟的臉頰,爪子按在他的胸膛,毛茸茸的大臉湊向他的薄唇。

擺爛太狠,我被宗門當反面教材了
重生無數次的宋以枝直接佛了。
每一世都改變不了死亡的結局,宋以枝決定,擺爛!
別人在努力修煉飛升,宋以枝在地裏除草澆水。
新一輩的天才弟子在努力修煉,宋以枝在烤鳥。
氣運之女在內卷同門,宋以枝在睡大覺。
在最大最內卷的門派裏,宋以枝當最鹹的魚。
最後,擺爛太狠的宋以枝被制裁了。
落入修煉狂魔之手,宋以枝以為自己要死,沒想到最後過的…還算滋潤?
“五長老,我要種地。
”
“可。
”
“五長老,我要養鵝!”
“可。
”
……
在某位修煉狂魔的縱容之下,宋以枝不僅将他的地方大變樣,甚至還比以前更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