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迷路
要說景岩為什麽會說出這個假設,只是因為,之前他随同陳慶去怡春院詢問老鸨,了解引策被陸雅送回那日裏的二三等級名單,就讓他疑惑了。
陸雅雖然幸得不少高貴子弟的恩寵,但是再怎麽說,這麽多二三等級,也不會就為了一個怡春院小小的花魁,就同時一起親自過來押送引策吧?
只是這一點,在那時被陳府內突然襲擊進的一名帶刀侍衛的鋪墊下,就讓陳慶潛意識裏覺得理所當然了。
而且陳慶本也就是和陸雅一樣,是三等級的人,看到的角度本就和景岩的不同,乃至于他也一直沒有發覺那件事有什麽奇怪的。
所幸景岩發現了這一點,暗中去調查了這一點,卻在一無所獲,又從鷹鬼隊那得到了那日襲擊陳府的是皇子侍衛這一點,讓他隐隐察覺出了引策的不簡單,到底有多不簡單。
于是他大膽直接去皇宮內部調查了幾番,然後在兩個夜間守衛的嘴中,無意知道了一個名字——吳均。
于是他便逆其道而行之,細細調查了吳均一番。這樣的逆向思維,持續了很久,也總算是讓他在衆多資料中,得知了一個看似不起眼,但卻非常非常重要的信息——吳均曾親過男人。
這個消息,之所以會被景岩稱為“看似不起眼,但卻非常非常重要”,只是因為,在一向以男女之情為慣例的國度下,男子與男子之間的親吻,或是別的,都會被當作笑料一笑了之或是別的飯後閑談。
但是,景岩那時候開始懷疑,這究竟是不是一個笑話?
結果繼續調查發現,那個吳均曾在大街上親過臉頰的男子,失蹤了,就在吳均親過那男子之後的當天。
而且之前陳慶生病的時候也是,雖然那時候景岩還不是陳慶的心腹沒有跟着去見到過當面場景,但是從之前跟着陳慶的小斯嘴裏,他知道了一件事——吳均那時候也親過其中一個男子。
而這之後的那個男子,竟也十分相同的在當日失蹤了,且他有目的性的在那邊周圍轉過一圈,又通過之前了解到的信息建立起的根基,知道了一件事。
當日回去之後,有離那邊扁闕醫館的一段路的一個女子告訴自己,她在前幾日突然聽到屋頂上有人罵罵咧咧大叫誰潑了自己水的聲音,還害得自己吓了一跳。
她趴出去一看,也跟着小聲罵罵咧咧了一句。雖然沒看到人影,但是她聽來,覺得那人聲音和吳家少爺差不多。
只是吳家少爺鮮少有這種罵罵咧咧大喊大叫的時候,所有說她也不是很确定自己那一感覺。
經由再細致的了解,景岩發現那人喊叫時間,就是在離去扁闕醫館不久後,也應該就是吳均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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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至于有了之前一些事的參考,景岩大致可以推測出,那日在吳均親了一男子走後,潑他水的那人是誰。
也大約對了之後突如其來不屬于自己人的一箭,有了多少的肯定——真實身份和實力難測的引策可能傾心于吳均,他在設計得到吳均,且在報複和吳均有過親昵關系的人。
否則,應該沒人會對一個同性親了另個同性,會有這麽大的反應。更不用說,在外人看來,吳均只是引策跟着的主子。
就算是花魁,當時引策也只是說,自己只賣藝不賣身呀,總不可能為了報恩吳均,就賣身了吧?
而且他應該也沒有對吳均賣過身,他回以的,直接就是自己的一顆鮮紅熾熱的心髒。
他給予給吳均的,是自己不能以物質衡量的愛意悸動。
或者也不能這麽說,畢竟從一開始的武訓說不定就是引策一手計劃下的,所以更大可能不難保證是引策早就在之前的什麽時候就傾心于吳均,乃至于不惜耗精時力,悄然布下這麽大一張網。
陳慶大致思索過一遍,俨然差不多也是和那時景岩知道這實情的時候,驚訝到下巴都快要掉了。
三人中,只有賈烨無比氣憤,惱怒為何吳均穿過來就是這般對待,而他穿過來就和他身上所有的光環迥乎不同。
實在是,恨得他牙癢癢。
以陳慶帶頭,幾人直接在邊上安排地方住了下,打算邊詳談重置原有的計劃,邊盯緊吳均他們。到底知道了一些隐情後的他們明白,再為了拿捏住引策去對付吳均這事,根本沒辦法行通。
誰叫,引策特麽本來就是自願成為吳均的人!
另邊靜靜在樹上散漫坐着,端詳完陳慶這一邊,就轉眸繼續去欣賞吳均那邊的引策蹙眉,看也不看着虛點下陳慶那邊搭建起來的帳篷嗤鼻。
侍衛當即現身單膝跪地,畢恭畢敬垂着腦袋鄭重應聲:“是。”
在那個陳慶難忘的侍衛再次獨身闖入自己地盤,然後将自己從國外高價收購的生發劑幾下打得一團糟,随即用刀面靈活揮灑在自己除了腦袋處的每處地方時,克制不住怒火地陳慶在人走後,由怒火快速漫延上了一個與先前相差不了多少的目的——
他要殺了引策,還要殺了吳均,折磨死這對狗夫夫,将自己曾在他們身上受過的罪和難堪,都要盡情拿回來!
在得到引策父母曾經常穿過東邊那片小樹林,帶着引策去林後一處澄澈溪邊的消息後,迫不及待拔腿進入樹林找尋的吳均一路張望,才發覺自己又和沈衛和阿木走散了。
且這次比之前那次情況還要糟糕,本就是黃昏時段,在樹林裏幾乎已和夜幕沒多大區別。
可憐巴巴抱着因害怕縮成一團的自己,努力找出去的路往前走的吳均眼淚汪汪,嘴裏哼哼唧唧沈衛和阿木的名字。
他好想一巴掌拍死自己,都已經在小樹林迷路過一次了,為什麽這麽快就又在同樣的地方迷路第二次,而且弄得比之前那次的情況還要糟糕上幾倍。
彼時吳均又是認不得路并看不太清路的,又是饑腸辘辘腸胃灼熱難當的,又是受了傷身子虛弱沒多少力氣的,除了可憐一詞,真就找不出什麽可以用來形容此時他的。
毫無方向的慢慢走過一圈,又回到原地的吳均赫然發現,自己這次不僅迷了路,而且還是只能在一個相同地方打轉的程度。
糟糕、糟糕且糟糕。
若再給吳均個機會,他絕不會在知道關于引策小時候那個消息後,就不要命似往裏沖,上演直把自己再沖迷路的糊塗做法。
又冷又餓,慘到誰看了都得說一句“可憐”程度的吳均,将自己在驟然降溫的年初寒冷時刻,将自己抱得緊緊的,警惕萬分地注意着周邊任何一方有什麽動靜的地帶。
已經在白天經歷過一遍被大蛇追趕的吳均吸吸鼻子,淚花不停在眼眶打轉。但眼淚每次落下,吳均都會很快用手背快速擦去,生怕自己本就看不太清的視野又被淚水模糊了。
如果現在有鏡子,足夠吳均照清自己的臉的話,他說不定也會反應過來,自己擦淚水的手勁到底有多大,動作到底有多粗魯,才會惹得自己彼時除了眼角,臉上被淚水打濕過的地方,都是通紅一片。
溫度在不停降,光線也是。吳均看着眼前越來越黑乎乎一片的樹林,猜出外面現在外面太陽正在落下。要是沒有月亮和星星,林間馬上就得變成徹底一片黑了。
夜幕降臨,處于瞎子狀态的吳均,聽覺被放大了不少,乃至于周遭哪個灌木叢由什麽經過,發出的細微輕響動靜,他都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淚水在眼眶堆積地越來越多,然後被吳均一遍遍擦去的時候,有幾個非常不好的念頭逐次跳出了他的腦海。
這究竟是他的聽覺變敏銳了,還是到了晚上,各種野獸都出來活動覓食了?
自己會不會,早就被什麽野獸盯上,馬上就要成為它的盤中餐了?
之前被陳慶他們抓去,幸免不用被惡狼活活啃食的經歷,會不會在過會兒,就盡數在自己身上上演?
……
吳均嘴角顫抖着,連帶着整個本就打顫不停的身子,更加發軟發顫起來。
他還這麽年紀輕輕的,他不想死,他真的還不想死。就算死,也絕對不是這種如此痛苦的死亡方法,得像入睡般慢慢在沉睡中悄無聲息死去才行。
可是,說不定今天,他真得就靠前者這種痛苦不堪的死亡方式,在煎熬中結束他這一事無成的人生了。
終于,像是再也無法憋忍住,吳均小聲抽泣了起來。細微隐忍的啜泣聲,在安靜只有野獸動靜的樹林間,格外明顯外加怪異。
怪異到,他自己都被自己混在野獸間聲響的抽噎聲,吓出了一聲冷汗,不由懷疑在這片無止境的黑暗中,會不會有什麽阿飄之類的東西,正在他身邊什麽的。
想着想着,吳均哭泣的聲音難以克制的更加大了一些,任憑他捂住自己的嘴也無法阻止,那些令他害怕的斷斷續續的哭泣聲,仍然會從他的齒縫間洩露一二。
長久恐懼的等待,使得他除了哭,并沒有什麽辦法。
他想,或許自己的大腦已經麻木了多少也說不定,或許自己過會兒不知道什麽的死亡,會少幾分痛苦也說不定。
逐漸的,待這陣想法過去後,吳均又回憶起了來這世界和他有着別樣聯系的小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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