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煩惱
隔日,天剛泛起點魚肚白,還在睡夢中與周公夢會的吳均就被引策硬生生叫醒了。
且,真的是——硬、生、生。
“噗嗤!”吳均捂着獨自,騰得痛哭弓起了脊背,差點就要被身上突如其來的重量壓得吐出血來,“誰啊!”
頂着痛恨,甩出這兩個字來的吳均才睜眼,就被視野內一張笑得賤兮兮的臉氣得不輕。
他狠狠上腳就向引策踹去:“你丫的有病吧!操!”
擡腳的踹,雖然沒踢中身上的引策,但得此稍微變了姿勢,讓腹部能抽離些引策那家夥致命重量這點,還是讓他暗自松了一口氣。
抓住機會,迅速翻身而起,重獲自由身的吳均拽過手邊的枕頭就向還是滿滿笑意的引策,“你有病啊!外面天都還是黑的!你沒事來煩我幹嘛?!別以為我原諒你了啊!我他媽可還是一刻不停在——”
聲音戛然而止,意識到什麽的吳均幹咳一聲,将“報複着想取你狗命”這後半句咽回了肚中。
對上引策的目光裏,吳均清楚看到面前人的眼內多了幾分疑惑,像是在奇怪自己未盡的話語。
吳均撇嘴,憤憤推了引策下床,接着拽過被子就要睡回籠覺。
見狀,引策立刻癟起了嘴巴,撿起地上的枕頭再次重演了一遍剛才粗暴叫醒吳均的一系列動作。
他跳上吳均的床,在無懼身上坐着使命蹦跶:“少爺!少爺!起床了!起床了啊!該帶引策去武訓了!”
媽的,叔可忍,嬸也不可忍了!
吳均咬緊了牙關,用盡力氣奮起一腳想将引策踹下床去,卻在擡腳的一瞬間,像是直接被引策看穿了動向,兀自被引策一手壓住了用力的那條腿。
引策臉上的笑容減了幾分,其上多了幾分好奇,“少爺,你好端端的,怎麽老想着踢我呢。而且,少爺——”
他停頓一下,緩緩轉了轉在只點着一盞蠟燭情況下,顯得比平時還要深邃的褐色眸子:“我……我好像感覺自己在哪,對少爺做過類似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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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
吳均的呼吸停滞的那幾秒間,他的心髒快速跳動起來,不停做着加速度。
由驚愕、恐懼、汗顏等各種複雜情緒交揉在一起,引得的吳均的嘴也和他的眼睛似,微微張大了些,各處五官表情都透着不可思議。
和這樣的吳均對視幾秒,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冒犯了吳均的引策,悻悻垂眸鼓了鼓嘴巴,從床上乖乖下了來。
然後,他就那麽蹲坐在床沿,雙手撐着下巴一本正經盯着吳均,無辜眨巴着眼睛賣萌,以此想獲得吳均的原諒。
還處于震驚之中的吳均沉默着沒說什麽,只在坐起身後安靜瞥了眼引策,腦內慢慢回憶起了自他那次重傷醒來後,與自己的點滴相處。
像是早就剪輯好的視頻般,關于前段時間兩人的接觸畫面,一幀幀一幕幕拼接起來,形成了連貫的一部影像。當中偶爾穿插進的還有不同面孔的其他人,也更加完整補充了這部影像。
以不同視角和不同時間點去看失憶後的引策,吳均着實還是還是有些頭疼的緊,這點和那時候完全沒有一點點變化。
引策醒後能下地回府那天,吳均獨自一個人在外面坐了很久,看着遠處遍山的樹木愣神,嘴裏有一下沒一下地灌着酒。
阿木疼惜主子的緊,看他一人在寒風中坐了許久,便拿着毛毯試探了幾次要給人披上,但都被吳均搖頭拒絕了,不知是在想些什麽。
看着那副面無表眼裏始終帶着點看不透底情緒的吳均,阿木仿似又回到了幾個月以前,看到了還沒有遇到引策的自家少爺。
那樣的少爺,比起現在,雖外在沒有什麽改變,但作為天天在吳均身邊侍奉的阿木能感覺,之前的吳均比現在冰冷的多。
幾次送毯子不成功的阿木不禁紅了眼眶,情難自控地癟下了嘴,默默看着門口坐在冰冷石階上,吹着冷風喝着悶酒一言不發的少爺。
沉浸在要不要帶引策回府這問題的吳均悄然喝完了大半壺酒,正欲舉起酒壇再灌一大口,忽察覺到身後目光的他倏然轉過了腦袋。
接着,便猝然對上了阿木那雙紅紅的眼。
他楞了一下,視線不自覺掃過慌亂眼淚的阿木手上的毛毯,視野中他的動作和記憶身處母親的動作有幾瞬的重合。
他抿了抿唇角,然後輕嘆,笑了笑:“你這是幹嘛,怎麽還哭了。”
說完他麻溜一招手:“毯子給我,你進房去吧,外面風大。”
聞言,阿木抓着毛毯的手不由緊了緊,向吳均走過去遞出毯子的幾步也走得十分艱難。
一眼看穿阿木隐藏的心事,吳均接過毯子便直言開口:“你在想什麽,不如直接問出來吧,我都能告訴你。”
此話一出,阿木便飛快眨巴幾下眼睛,整個人的不安都快要溺滿出來了。
吳均又不止輕笑,感覺看這樣的阿木活像是看到了很久以前在領導前面的自己。
“阿木,不用把我當少爺,把我當成個……”說着,吳均輕抿下唇角,思考用詞,“普通人就行。”
末了,他又舉起酒壇子對阿木招呼:“要是你聽進我的話了,不如和我喝兩口?”
懵懵懂懂的阿木最後還是答應了下來,并排和吳均坐着,一人一壇酒罐,臉蛋紅紅的說着平時鮮少提起的話題。
阿木不勝酒力,喝了沒兩口腦袋就變得有點暈乎乎,明顯醉了。
他開口前,拿着酒罐的手不止在空中指了指,似想看清面前多個重影中,哪個才是真正的吳均。
“少、少爺,我我、我今天有些話、話,想、想……”結結巴巴說着,阿木還打了個驀地打了個酒嗝,惹得吳均嫌棄偏過了腦袋,不以正臉對着這醉醺醺的家夥。
“我想說,少、少爺,你真的、真的變了。”全然不知道也不在意吳均有沒有轉過頭去的阿木繼續邊指邊說。
随即,吳均楞了一下,猛地轉過了頭來,抓住阿木的手就開始質問:“我哪裏變了?!”老天!可不能是他的人設一早就暴露了吧?!
阿木的手被吳均拽得生疼,往後縮了縮,但幾乎沒什麽用。
他癟嘴,慢吞吞回答:“在阿木看、看來,少爺你自從遇見引策後,就變得溫柔不少了。”
溫、溫柔……
吳均汗顏。自己變得溫柔不少了,是指自己堅定信念,要殺了引策這種嗎。
不知道眼前人彼時在想些什麽的阿木只繼續道:“真的,少爺你一定要相信我,自從遇見引策後,你真的、真的變得溫柔了很多。”
“呃,嗯。”又喝了一大口酒的吳均敷衍兩聲,目光不自覺往邊上瞟,不太想聽阿木說關于這事的話。
剎那,隔了老遠,他和躲在一棵大樹後,悄悄探出半顆腦袋的引策撞上了視線。
猛地,吳均扔了酒壇便直朝那邊的引策沖去,行動語氣都是極沖。
他拽了引策的手臂就火上心頭地吼:“你有病啊!傷得這麽重,才稍微能下床就跑到這麽冷的室外頭?!”
怒氣沖沖吼出這話後,吳均才忽然後知後覺眨巴幾下眼,忽然有點理解了還把自己當原主看得阿木,剛才為什麽會對自己說出那種話來。
如果把自己和原主只是看作相同一個人的話,那确實他好像看起來變得溫柔了不少,而且特別是在遇到引策之後。
他砸吧幾下嘴,拽住引策就将他帶回房去,強硬将他塞回了床上。
被迫又躺會被窩的引策十分委屈,睜着一雙水靈靈盡透可憐巴巴的眸子望着吳均,無形撒嬌似想求吳均同意。
要不是看引策失憶腦子不好了,吳均看見他這副樣子來,就想直接掐死他。
媽的,羞辱自己後,又來冒死救自己變成這樣,真的讓他很糾結啊。
甩開引策小心抓住自己衣擺的手,吳均毫不留情直接轉身離去,臨前只留下一句話:“你要是再亂跑,我百分百不可能帶你回家。”
這話對于現在的引策來說,或許多少有點分量,吳均才說完,他就趕緊閉上了眼睛睡覺,擺出一副很乖很聽話的樣子來,看得吳均更加糾結。
于情,他是一點也不想帶引策回去的,但于理,他要是這麽對待心智只有五六七的救命恩人,道德上肯定說不過去。
重新坐回石階,并肩和阿木喝悶酒的吳均更加郁悶,胡亂撓了撓頭發不知道該怎麽辦。
阿木見狀,便插縫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少爺你這是怎麽了?”
吳均聞言瞥了他一眼,無語地撇嘴:“沒怎麽,就是煩。”
“煩?”阿木心下一驚,“莫不是阿木的話太多,煩擾到少爺了?那阿木這就……”
沒給阿木說完的機會,吳均便手邊又掀開一酒壇的封,咕咚咕咚喝了幾口:“不是!”這兩個字,被他說得也染上幾分沒來由的怒火,咬字語氣都極其重。
雖然吳均的否認态度實在稱不上是好,但好在阿木了解自己從小看着長到大的少爺說一不二,便只是奇怪:“那……少爺究竟是為何事煩惱呢?”
吳均沉默了一會兒,無所謂地聳聳肩往後一努嘴:“哝,就在裏面。”
“引、引策?!”阿木的嘴如能吞下一只拳頭般張大,心裏後怕剛才自己是不是無意說錯話,踩中少爺的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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