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煩死
阿木小心翼翼觀察着吳均臉上的小表情,生怕有什麽是自己沒來得及捕捉到的。
觀察半天,吳均卻只是皺着個眉頭,其他什麽也沒有。
兩人沉默半晌,終于吳均率先打破了這種別樣的安靜,一拍大腿從地上站了起來,向天憤憤一敬酒,嘴裏高喊一句——
“傻逼!”
借着點酒勁,發洩完心中積壓多日的怒火的吳均坐回地上,臉蛋紅紅的對着阿木陰恻恻一笑:“嘿嘿嘿……”
在吳均故意拖長的尾音裏,阿木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且這不好的預感,還就在半秒之後,被實際驗證了。
吳均勾住阿木脖子,笑得熱切:“阿木,等沈衛從外頭調查回來了,你把這張紙條給他,就說是我給他的,切記囑咐他,叫他趁着人少的時候再打開。”
頂着吳均灼熱的目光,阿木幹幹應下。
然後等沈衛回來後不久,大概看了那張紙條的他就直接氣得棄吳均他們而去了,至今讓阿木有點沒緩過神來。
他幹幹巴巴地看向一直靠在樹幹上看好戲,彼時正笑得合不攏嘴的少爺震驚,暗嘆少爺真的變了,但絕不是變得溫柔這點。
之後等沈衛走了,也終是打算還引策救命之情的吳均便把他帶回了府,警告他不要老是跟着自己,也不要老是念着自己的名字長名字短的,否則自己會立刻就将他趕出府去。
“嗯!我知道了!”那時,引策是這麽堅定望着吳均,并如此回答的。
“嗯,知道就行。”那時,吳均也是這麽篤定自己的話語生效,并暗喜少個麻煩情的。
結果他前腳才轉身,後腳引策就高喊了一聲自己的名字,然後直直朝自己跑過去從背後用力抱住了自己:“吳均!你要去哪裏!”
不安地大聲質問着,引策還哼哼唧唧着剎那哭了出來。
滿臉黑線想跑卻怎麽也掙脫不開的吳均一拍腦殼:“……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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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開始那幾天,是吳均最難熬的幾天。只因那幾天,引策這家夥真寸步不離吳均,就連吳均去廁所他也必須跟着去。
總之,見不到吳均他就哭,哭得震天響,勢必要傳遍整條大街。
忍無可忍引策這不要嗓子的死命嚎哭,吳均褲子一提便直接摔門而出,拽緊引策衣領厲聲警告:“別哭了!再哭我就把你送回怡春院!管你是不是得失憶下半輩子在那過回苦逼日子!”
引策顯然一怔,鼻涕挂在人中都沒想起吸溜回去,就先楞楞盯着吳均,然後露出一個傻笑:“哈……哈哈,吳、吳均,你來了。”
吳均憤憤甩開引策,鄙夷将手在自己衣角搓了搓,“誰特麽來了,是老子被你堵在廁所門口沒辦法好不好!”
嗤鼻完一聲,吳均轉身就去,不成想身後引策直接從後頭撲過來抱住他的大腿,除了能聽到他傻裏傻氣的笑,引策這家夥就跟成了黏皮糖一樣,吳均怎麽也無法将這家夥從自己腿上甩下去。
僵持半晌,吳均攥緊了手心,一邊咬牙一邊拖着右腿多出來的“寄生物”,艱難往前移去。
當日,引策在飯桌上和吳均并肩而坐,聲音小心顫抖:“吳、吳均?”
兀自偏過些腦袋在引策看不到的地方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後,吳均就當沒聽到他的喚,壓根不想理他。
沒給出引策回應的結果就是,他“榮幸”獲得了之後引策的一連串的叫名字,且一聲比一聲響。
“吳均?吳均?吳均?!吳均!”
……媽的煩死。
在桌上坐着吃飯的阿木都微微皺起了眉頭之際,吳均徑直摔了筷子拽起引策衣領,将他從位置上生生拎了起來:“幹嘛!煩不煩啊!”
引策被吓了一跳,通瑩的好看眸子立刻漫上了一層水霧,襯得他十分無辜、楚楚可憐。
他的聲音幾乎是從鼻腔間擠出來:“引……引策只是好奇怪……”
吳均擰眉,任憑阿木在邊上拉勸,自己還是沒松開半點拽住引策衣領,收起半分随時要揍眼前這家夥的架勢:“奇怪什麽?!吃你的飯!別煩我了!”
“呃……哦、哦。”幹幹應下一聲,被吳均放開衣領的引策眨巴眨巴眼睛,重新坐回了位子上。
陡然,又吃了一會兒飯,阿木和吳均齊齊再次聽到了引策低低的聲音從口中傳出。
他用力捏着筷子,指腹有些發白,似過了幾秒完全忘了自己的答應和吳均的警告。
他問:“為什麽吳均你不和小姐他們一起吃飯?”
“你說呢?!”吳均真的是火大,“要不是你,我會窩在這種廚房角吃飯?!害得阿木也陪我在這裏啃冷食!”
引策震驚慌亂之餘,眼眸中是抑制不住的竊喜。
這點顯而易見的偷樂在吳均看來,好不惡劣,就跟之前他突然發瘋對自己做的令人發指舉動一樣。
吳均氣呼呼地将拳頭緊緊攥着,極力壓制心中熊熊燃燒的怒火,免得氣不能克制地直接對引策動手。
被阿木安撫拽住衣袖的吳均只最後再瞥了眼引策,便徑直坐回了位子拿起了筷子吃飯。在明顯比剛才要壓抑許多的氣氛中,被有點吓着的引策只聽到吳均悶悶的聲音從嗓底壓抑着擠出。
他說:“如果你能消失就好了,不然離我遠點也好。”
引策低頭細細品味了那句話,如果自己能消失就好了,不然離吳均他遠點也好。
忽地,吳均餘光瞥見引策淺淺勾了勾嘴角,內心的厭惡惹得他直接将視線斜移開到完全不能看到引策的地方。
至于引策為什麽笑那段,吳均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同樣的,也并不清楚自己當時随口說得那句話對引策産生了怎樣的影響。
他只記得,自那天之後,引策就更加變了一個無賴樣,經常偷跑出去野混,時而偷看自己洗澡。
雖然少了跟前幾天那般寸步不離黏在自己身邊的時間,但多出的偷看自己洗澡和自己出去,他老是也會偷偷跟着出來這一點,讓吳均很是煩躁。
不過,他自覺得,他已經把弱智的引策收留回府了,也警告過他基本的生存理念,若是引策還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走丢什麽的,那就不關他的事了。
畢竟他也不是什麽慈善家,也不是什麽完全不計前嫌的大聖人。
可事實還真是相悖,他竟然把引策從陳慶手裏救回來了。
吳均自嘲一笑,從回憶中跳脫,領着引策不情不願向武訓場出發。
坐在時有晃蕩的馬車上,側目掃過一眼掀着布簾觀察外面的引策,心裏有點陰陰的幸災樂禍,為過會兒會發生的喜劇提前樂呵樂呵。
吳均平時來得不算早,所以今天剛下馬車進武場,就望見了沒有一個人,顯得格外冷清整個畫面都呈冷色調的場地時,不由都油然而生一股困意,絲毫沒有形象可言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在地方坐了會兒,困意過去幾人就只剩無聊了,而且引策一直鬧騰得緊,實在哄不住。
吳均沒轍,在腦裏試探叫了幾聲小八,想讓他幫忙出出招什麽的。可才叫一聲,腦海沒給出他應答的小八直接就蹦到了他跟前,吓得他下意識往後仰,差點從腦袋磕在後頭的窗棂上。
“你要死啊!”吳均情不自禁罵道。
小八撓頭,一身的風塵仆仆,一看就知道這幾天一直在忙着什麽事情。
被吼了聲,他倒也不惱,一邊手拄着下巴思考,一邊心虛地躲避邊上引策好奇探究的目光,有點心不在焉地卡口:“要不……你利用利用自身資源,和人打打撲克牌?”
吳均沉默一刻,欲言又止,最後只給他比了個大拇指,噤聲給出一個字:牛。
據吳均所知,撲克牌的前身是“葉子戲”,起源于唐朝,所以這撲克牌大抵他們在這架空時代也都會玩吧——
“你們……竟然都沒見過這個?!”
吳均啞然,舉着在自己那個時代常見的一副撲克,默默給他們說了說打牌的規則,然後帶他們玩起了鬥地主。
小八一拍桌面:“叫地主!”
吳均瞄他一眼,神情淡漠:“不叫。”
引策阿木對視:“不叫。”
小八嘿嘿一笑:“順子!”
吳均冷漠:“沒有。”
阿木撓頭:“我也沒有。”
引策沉默,許久不見動靜,吳均便催他:“到你了。”
引策聞言擡頭看了眼他,然後拿出了四張相同大小的牌:“炸彈。”
小八:“嗯……沒有。”
——在引策連發三次炸彈後,小八怒了。
他一摔牌面,質疑吳均:“你是不是提前把牌面調過了?!”
吳均淡淡:“有病,我調換那個幹嘛?我一開始都沒想過打牌,是你自己提出來的好不好。”
過了會兒,硬着頭皮繼續打繼續不服輸叫着地主的小八臉上貼滿了白條,銀兩也都輸得差不多了。
到了後面,依舊死撐着不肯認輸的小八大力拍着桌子:“再來!”
一旁贏得最多的引策只幽幽睨他一眼,不鹹不淡回應:“你确定?”
吳均被他這副模樣戳中笑點,也跟着附和:“就是,別把底褲都給輸掉了,沒臉面走回去啊。”
小八被兩人一唱一和噎到,癟着嘴角真想兜出褲底再拼一局,但在開口前,一雙不帶什麽溫度的手便搭上他的肩膀,打斷了他的這一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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