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籌謀生計

過了端午,這天氣也是一日熱過一日,臨了月底,日頭是越發毒辣了。趙雲绮思慮到張子濟與小弟兩人本來身子就弱,勸他們不要出去了,擔心他們整日在日頭底下暴曬把身子給曬壞了。

別看大的呆、小的淘,可是擰起來,卻一個勝過一個,非要出去。這下可好,兩人接連病倒了。

這熱毒病一旦患上了還去得慢,趙雲绮已經接連給他們熬了四天的藥了,兩人還是沒好利索。

這日,顧應銘與張子濟兩人正排坐着喝藥,趙雲绮用手撐着腦袋尋思着事情,眼珠子轉來轉去的。

顧應銘瞧着好奇,問:“雲绮姐姐,你在想什麽事情呢,能不能跟我也說一說。”

趙雲绮瞅了他一眼,哼,就你八婆,“我在尋思着,你們倆得換個活計,只是苦于不知哪種活計能不勞累,連我也可以做得來的,還能攢大錢!”

“攢大錢?我也來尋思一下……”小弟也仿着她的樣子用手撐着腦袋想了起來。

張子濟在一旁瞧着,他是愣尋思也尋思不出來的,書裏只有怎麽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禮教綱常倫理德服人,卻沒有教百姓做何種活計能攢大錢的。

“雲绮姐姐,要不我們也開個包子鋪,天天有的吃還能掙錢。”小弟一會兒就尋思出來一個主意。

趙雲绮橫了他一眼,“你是想吃肉包子了吧?”這些天,他們倆病着,她做的飯菜都是清淡的。

想吃肉包子了,說明身子也快好了。

“嘿嘿……”顧應銘自我承認地傻笑了一陣,也覺得自己的主意實在行不通,說:“也是,如今包子鋪已經滿街都是,我們哪裏還能鑽營得進去。”

“知道就好!再去喝一碗藥。”趙雲绮吩咐着。

“雲绮姐姐,你今天熬藥時是不是朝瓦罐裏放多了水呀,我都喝了兩碗了!”

知道還說!

顧應銘把倒來的一碗藥勻一半到張子濟碗裏,藥苦苦的,要不是有雲绮姐姐盯着,他才不要喝這麽多呢!

趙雲绮瞧着他的碗裏,藥材都泡開了,怎麽覺得有一種她好似在哪裏見過。

她把碗接了過來,拿出一個小東西放在手裏仔細瞧了起來,說:“這個我們小花園裏不也有麽?”

“那是金銀花,雲绮姐姐不識得麽?我平時在路上見過許多呢,也見着有一些老婆子在外面采摘,其實我小時候也在外面采摘過,回家曬幹了後,拿到藥鋪子去,可以換些零錢用。”顧應銘說。

“這個值錢麽?”

“曬幹的金銀花一兩能值十五文錢呢!可是我勸姐姐還是別打這個主意了,路上山上雖然都有些,但尋着辛苦,尋來尋去的,一日也采不了多少,拿回家再曬幹,就只剩一丁點兒了,累活一整日,頂多能換來十文錢,還不如我去渡口拉生意呢!”

趙雲绮半晌沒吭聲,又問:“這裏還生長別的什麽藥材麽?”

顧應銘想了想,“還有……地黃、板藍根,還有……野胡蘿蔔的種子,郎中管那個叫蛇床子,我小時候都挖過一些。只因為這裏生長的本來就少,還有不少人挖,一日掙不了幾文錢,後來就沒去了。雲绮姐姐你不會想去挖這些藥材吧?”

“你都說了一日也就掙個幾文錢,我當然不去了。”趙雲绮說着,心裏卻無法将這件事放下。

下午無事,她興沖沖地跑到街市書店裏去買了一本《本草綱目》。一回來,就捧着書坐在那兒研讀。

這一幕被張子濟瞧見了,驚訝地問:“雲绮姑娘識得字?”

她沒告訴過他,從小她和兩位姐姐可是有專門的教書先生上門來教她們的。

“呃……略識得幾個字。”她淡淡地說。

顧應銘最近從張子濟那學來了一些字,他湊近瞧着,卻識不得幾個,也看不懂。

“雲绮姐姐騙人,我也略識得幾個字,怎麽全都看不懂呢?”

“那是因為你沒好好學!”趙雲绮訓了他一句,就不理他們兩個了,全神貫注地翻看着。

在一旁的兩個人開始滿腦子遐想了。趙雲绮從未與他們講過自己的身世,他們完全有情由來進行各種遐想。

顧應銘在旁一邊盯着她看,一邊想着,莫非雲绮姐姐是天上的哪個神仙姐姐下凡?她長得似仙女,又識得那麽多字,竟還看得懂《本草綱目》!

若是凡間女子,他怎麽就沒見到哪一個似雲绮姐姐這般?

張子濟可不敢直盯着,只略微看她幾眼,而且是偷偷地看,心裏想着,雲绮姑娘必定是大家閨秀或千金小姐出身,一想到此處,他心裏澀澀的,她是那麽地高高在上,何等金貴,而他,一個落魄書生,他又怎能入得了她的眼。轉而又想,如今她來到此處,肯定是家道中落了,這般,兩人總算有了共同的地方,似乎心裏又有了一絲企盼。

趙雲绮心思全在書上,全然不把他們倆放在眼裏

如此研讀了幾日,她又将顧應銘拉出外面,讓他帶着她去尋那些藥材,看它們長成什麽樣,對照着書上的模樣辨認,還仔細了瞧它們生長的土壤,是否喜好陽光等。

這般折騰了幾日,顧應銘實在忍不住了,問:“雲绮姐姐,你到底在尋思什麽,快快告訴我好麽?”

趙雲绮拿出剛買來的關于培植方面的書籍在他面前晃了晃,“我……要……種……植……藥……材!”

“種植藥材?”顧應銘忽閃着眼睛,“你不會是弄錯了吧,我只知道人們都是去山上與野外采藥,可從來沒聽說過還可以自己種植藥材的。”

“因為你還太小,這世上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趙雲绮拍拍他的腦袋。

這一下顧應銘委屈了,為啥雲绮姐姐總把他當小孩子看待,他明明只比她小兩歲而已!

但雲绮姐姐說什麽就是什麽,她既然說能種植,那麽肯定就能種植。

張子濟從私塾回來,聽說要種植藥材,同樣是吃驚不少。吃驚的不只是種植這件事,還為她能想出這樣的主意而吃驚,如此在他的心裏,她又多了兩個令他瞻仰的優點,學識過人、聰慧明達!

她這幾天已從書籍中得知,此地适合生長地黃、板藍根、蛇床子、金銀花、天麻、當歸、黨參等等。

只是現在已是夏季,種植已來不及了,再等一兩個月,這些都結種子了,得趁那個時候趕緊收集優良的種子吧。她也覺得了一些知識,知道收集優良種子也是一門大學問呢。

不管成敗如何,她都要一試的。

在晚飯的飯桌上,趙雲绮吃着吃着,突然想起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問:“你們知道哪家有地可賃?”

“城西的李員外家就有許多地,可是聽說賃錢很貴!”顧應銘答道。

趙雲绮沉思了一會兒,又問:“附近可否有荒山?”

“荒山城南外不遠處就是。雲绮姑娘要開荒?”張子濟又吃驚了,她總能想出讓人想不到的事情。

趙雲绮尋思了一下,點了點頭,說:“對,開荒!李員外的地咱們可不能賃,賃錢貴不說,到時要是讓他家知道可以種植藥材掙錢,他還能讓我們種植?肯定會反悔又把地要去自家種了!而且有很多藥材更适宜在山上生長,我們若自己開荒,這樣既省了賃錢又可将藥材種植得更好,這可是件兩全其美的事情。”

“雲绮姐姐思慮地真周全!我好似就見過有人在荒山上開荒種果樹。”顧應銘也跟着興奮起來。

“先別太樂呵了,待秋天到了,我們可都要忙着收集種子與開荒了。”

他們倆豈是怕開荒的人?

趙雲绮掃了一眼他們兩人,再瞧瞧自己,就這樣的三個人,一個秋冬不知能開出多大塊的地來,希望不要耽誤來年開春的種植才好。

張子濟與顧應銘的病早已好了,正是大夏天,趙雲绮命令他們絕不能再出去幹活了,否則他們又熱壞了,她可不會再為他們端水熬藥了。

家裏有了菜園子,不需花錢買菜了,該添置的也都添置了。這段日子開銷很小,确實沒必要出去幹賣命的活。

沒出去幹活的張子濟就每日清晨去山上打一捆柴,既不熱,還省了買柴火的錢。顧應銘同他一起出去,他還得割驢吃的草呢。

這般清閑的日子過得甚是自在。白日在家,趙雲绮縫補些衣裳、繡些香囊、帕子,顧應銘在旁看着,尋着話題找她搭話,他就是愛看着姐姐、愛與她說話,沒辦法。

張子濟捧書埋頭讀着,偶爾冥思苦想,偶爾朝趙雲绮這麽偷看一眼,偶爾發一陣呆。

日頭快落山時,他們時常一路三人相伴着去海邊玩耍。

每當這個時候,他們玩得最歡快了。而且每次還可以捉到些小魚、小蝦、小螃蟹,還可以撿到許多蛤蜊、海螺,回家煮着吃可是很美味的呢。

這日,他們又來了。海風吹着舒服極了,趙雲绮踩着細沙,裙擺搖曳,呼吸着大海的氣息。她頓時感嘆,這哪裏是皇宮能享受得到的!

顧應銘在海裏抓着小魚兒摸着石頭,張子濟在遙望大海,一副沉醉的模樣。

“雲绮姐姐,快過來!快過來呀!”顧應銘拼命的喚着。

趙雲绮跑了過來,“何事?”

顧應銘把手從海水裏抽了出來,打開了手掌,一顆白色溫潤亮澤的心形小石頭,在夕陽的照耀下顯得格外的閃亮,如同一塊晶瑩剔透的白玉。

“哇,真好看!”趙雲绮嘆着說。

“送給雲绮姐姐!”顧應銘将這顆小石頭放進了她的手心。

只要是好東西,他全都會送給他的雲绮姐姐。

趙雲绮歡喜着拿在手心裏把玩着,小弟經常給她送些小玩意,她已經習慣了,習慣到接受禮物時從來不說謝。

應銘小弟,在你娶媳婦之前,姐姐我都會好好關照你的,當然不需與你說個謝字了。

在一旁的張子濟将此情此景看在了眼裏,他好生羨慕,若自己是應銘小弟該多好,或是自己如應銘小弟般比雲绮姑娘小也行啊,那樣就可以承她那麽多的關愛,可以任意送她東西,想看她也不需悄悄地、偷偷地。

還可以想對她說什麽就說什麽,不需藏着掖着。

若是那樣,他也可以将自己手裏的絢彩貝殼送給她了。

他那雙深深的眼眸望着姐弟倆那暖暖的一幕,心中是何等的羨慕啊。

看來雲绮姐姐好喜歡他送的小石頭,顧應銘開心地打着水花,正恣意揮打之時,一個不小心,水花打在了趙雲绮的身上,她胸前頓時濕透了,夏天只穿一件單衣,衣裳全貼在了身上,将各種能顯現出來的輪廓全顯現出來了。

“小弟!你讨厭!”趙雲绮氣狠狠地喊着,雙手護在胸前。

雲绮姐姐怎的這麽兇啊,不就是濕了衣裳麽?

其實在她護胸之前,顧應銘已經瞧見了,不過他只覺得那形狀極好看,也就多看了幾眼。

他不知道姐姐為啥濕個衣裳會如此生氣,她剛剛不還歡喜着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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