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世事難料

李玉滿一會兒就跑得沒影了。鄭公子走了過來。

“多謝鄭公子解圍。”趙雲绮禮貌地朝鄭公子行了個禮,神情上卻帶着疏離。

鄭公子又走近了些,卻也沒好意思直盯着她瞧,大大方方地說:“姑娘不必言謝,我只不過在鋪子前看到這一幕,實在有些看不下去而已。我們這已算是第四次見面了吧,在下鄭若疏,不知姑娘的閨名是……?”

趙雲绮思慮了一下,覺得自己也沒必要如此小家子氣,就報上了姓名,“小女子姓趙名雲绮。”

趙雲绮?鄭若疏頓時發了一下愣,聽上去怎的如此耳熟,卻一時又尋思不出個什麽來。

“不知……鄭公子的石頭賣出了幾個呀?”她突然想起他上次自信滿滿地要與她打賭的事來。

鄭若疏聽着她的那種語氣裏像是含着些許嘲諷,也隐約着帶有一絲玩笑,不禁臉微紅,眼神不自然地向側處恍了恍,說:“這……這可不是我的石頭不好,只能說無人識貨罷了。千裏馬也得有伯樂來識,我的石頭遲早有一天會遇到它的伯樂的,且不急,不急。”

趙雲绮見他那般自我安慰又強硬解釋的模樣,忍不住笑了一聲,說:“那鄭公子你就且等着吧!”

鄭若疏被她笑得更加不自然了,卻一時又找不出何種理由來回駁,只想着若是哪天真賣出了石頭可一定得讓她知曉,可不能讓她輕看了他的石頭,也不能讓她輕看了他,便問:“不知姑娘家住何處,若是哪天我賣出了石頭,定将上門相告。”

趙雲绮心裏只覺得好笑,你的石頭賣得出與賣不出,與她有何相幹,卻又不好直白地将此話駁他。

這時跑過來一位小厮,見了鄭若疏行個大禮,急急地說:“二公子,老爺讓我尋你回去,家裏可有緊要的事要找你呢!”

鄭若疏覺得甚是奇怪,他從來不插手家裏的事,平時家裏若有緊要的事都是找兄長,或是派人去尋問姐姐,來找他做甚,他可是連家都極少回的。便問道:“你可知是何事?”

小厮直晃腦袋,彎腰低頭答道:“小的不知,老爺只說十分緊要,務必要尋回二公子。”

趙雲绮看到這裏,猜測着,這位鄭公子家世肯定來頭不小,只不過他是一位在外浪蕩慣了,對家事不管不顧卻只愛好石頭的一個人罷了,若是如此倒也是一位真性情之人。凡是家世顯赫的人家,家裏務必少不了巴結高官候爵或被人阿谀奉承等瑣事,他對這些不上心,至少不是個庸俗之人。

她知道不好在一旁細聽着人家的家事,便知趣地說:“鄭公子有家事,小女子就不在此打擾了。”說完就繞過他,顧自離去了。

她還惦記着要買肉包餃子吃呢。

鄭若疏目送着她離開,眼裏似含有不舍的神情。她還沒告訴他,她家住在何處呢,他若賣出了石頭怎的相告與她?轉念一想,她說過她時常路過這裏,應該就住在這附近吧,總該能碰着的。哪怕碰不着,去尋應該也是不難的。

“二公子,快速速回京吧,老爺着急得很呢!”小厮見他此時還有心思瞧着人家姑娘的背影瞧,甚是着急。

鄭若疏這才收回視線,瞧了一眼小厮,“好,這就走吧。”

也不知家裏到底出了什麽緊要的事,緊要到非需他回府一趟,平生這還真是頭一回。

趙雲绮買了肉,回了院子,卻不見顧應銘與張子濟兩人。趙雲绮心裏嘆道,他們也真是勤快的很,臘八也趕着上山開荒去了,知道他們不等着她一起去,是不想讓她跟着去受累,讓她在家歇歇。

張子濟昨日還說道,再過幾日山上積雪甚厚,就再也沒法幹活了,來年春就要播種,可緊着點多開些空地出來。

雖然已是巳時了,趙雲绮還是扛着鋤頭上山去了。

來到山上,老遠就看見他們兩人彎着腰在前頭賣力挖掘着。再一瞧,近幾個月來開出的那塊地,估摸着有了五畝大小,已經夠使了。

趙雲绮走了過來,與他們排頭掘着地。

這時張子濟與顧應銘才發現她也來了。

“雲绮姑娘,這麽晚了,你何須再跑來一趟?”張子濟眼裏盡是心疼。

顧應銘放下鋤頭,跑近來看,“雲绮……姐姐,一路上都有積雪,你沒有摔着哪吧?”

趙雲绮拍拍自己的衣裳,說:“你瞧,我衣裳還幹淨着呢,像是摔過的麽?竟瞎操心。”

她這般訓他,顧應銘才沒趣地拾起鋤頭幹起活來。

趙雲绮邊掘着地邊說:“我們只需幹這一晌午的活了,我瞧着開出來的地已經夠使了。天氣寒冷,地上也濕滑,實在不宜再上山來,要是摔傷了可不值當。”

顧應銘回頭瞧一眼,問:“這些就夠了麽?為何不多開些地,來年多種些?”

趙雲绮眉眼一彎,笑了,說:“我知道小弟勤快,但有多少種子就開多少地。若是多開出來了,種子不夠用,不是白費了麽?”

“雲绮姑娘說得甚是有理,何況這種天氣你個姑娘家的也實在不宜出門了。”張子濟瞧着她的弱身子,憐惜地說。

趙雲绮知道他是在憐惜她,低着頭,一心幹着活,沒有答他的話。其實她并沒有覺得幹活有多辛苦,随着自己心意,無論做什麽,都是開心自在的。

日頭已至天空正中,他們三人一行扛着鋤頭回家了。

此後,就都在家歇着。趙雲绮納鞋底做棉鞋,顧應銘讀書認字,張子濟埋頭苦讀。

“你個不肖子!此事關乎着鄭家命運興衰,你怎還使個人意氣不從?我們鄭家厚積幾代只待有朝一日能迸發,如今這是最好的機遇,若是錯過了,既将會被趙家打壓,那鄭家幾代人努力拼下來的家業前程,就此要敗落了!”鄭家老爺子痛心疾首,對着鄭若疏一通惡訓。

鄭若疏頂着老爺子的惡訓,仍然固執,道:“姐姐如今都是皇後了,爹爹也當上了國丈,我們鄭家只要忠君報國,皇上就不會薄待鄭家,為何非要與趙家争個你死我活,何況趙家女兒的位份只是婉儀,才剛懷上皇嗣而已,你們就開始想着如何争太子之位,還要我進皇宮任禦前侍衛,謀劃着如何殘害嫔妃皇嗣,這等傷天害理之事,我如何也做不來!”

鄭老爺子一個急步上來,給了他一個重重的耳掴子!

并環顧一周,确定無人,鄭老爺子才壓低了聲音訓道:“此等機密,怎可張口就來!說什麽傷天害理,這等事若我們不做,到時就要大禍臨頭了!你姐姐前日已傳話過來,說那個趙雲绮可是機靈得緊,把皇上與太後哄得個天花亂墜,如今懷了皇嗣,更是得勢。你從小學了一身武藝,此時正是需你為鄭家效力的時候,怎能如此糊了心,不知輕重,莫非你要看着鄭家被趙家欺淩不成?”

鄭若疏聽到趙雲绮這三個字,恍然大悟起來,原來天津的那位姑娘道出姓名時,他當時會覺得耳熟呢,上次姐姐就提到她的名字,他當時只是沒放在心上罷了。

沒想到有此等巧合的事。

“你在發什麽愣,有沒有聽到我講話?!”鄭老爺子吹着胡子瞪着眼,簡直要被這個兒子氣壞了。

“孩兒正在聽着呢!趙婉儀懷個皇嗣你們就如此緊張,皇宮裏給皇上繁衍子嗣的嫔妃多着去了,莫非全都要殘害了?”鄭若疏梗着個脖子,就是不服。

鄭老爺子被氣得直翻白眼,“我都說過多少遍了,只有這個趙婉儀對你姐姐最有威脅,其他的皇子根本不是繼大統的料子,也絲毫不得皇上的寵。若你錯過了這次機會,下次再增選禦前侍衛就是三年後了,什麽也來不及了!這次你若進了皇宮,與你姐姐慎密籌劃着,定能穩定乾坤,将來你姐姐當上了太後,我們鄭家可算是洪福齊天了,你與你兄長也指定能入三公之列,此等天大的事,你怎可如此不上心?”

“孩兒在外浪蕩慣了,做不來這些勾當!”鄭若疏撇着嘴角說。

鄭老爺子撫了撫胸口,極力忍着火氣,走出門口,朝遠處的幾位小厮大聲吩咐着,“将二公子鎖起來!”

那遠處的幾位小厮聞言立馬沖了過來,鄭若疏還未反應過來,門已被關上,并上了鎖。

鄭若疏拼命地晃着門,“爹!爹!!我的那些寶貝石頭還在天津呢!”

“還惦記着那些破石頭做甚!我定将遣人去把你的鋪子給關了!”

“爹!不行啊,才剛開張,都付了賃鋪子的錢,怎能說關就關呢?!”

“……”

這日雪晴,顧應銘在院子裏掃着雪,張子濟在屋裏看書,趙雲绮在備着年貨。年關即至,可得喜慶着過。

“哐哐哐!”院門的門環響了起來。

顧應銘扔下大帚子,小跑着前去,從門縫裏瞧了一眼,驚得不行,趕緊跑了回來,慌裏慌張地說:“雲绮姐姐,門外來了一群人,領頭的就是那個……那個神出鬼沒的人,你快将躲起來!”說着就将趙雲绮往屋裏拽。

趙雲绮恍了半天神,才反應過來他所說的那個人是鄭若疏。她并未将鄭若疏在街市上開鋪子的事告訴過他,也沒提那日在街上遇着李玉滿的事。顧應銘還以為人家是尋上了門要掠走他的雲绮姐姐呢。

張子濟聽到動靜也跑了出來。

趙雲绮無奈,就将那些事都告訴了他們。

門環還在一陣陣地響着。趙雲绮催顧應銘去開門,她才不信鄭若疏會對她做出什麽離譜的事來,那日還是他替她解了圍呢。

張子濟卻還是有些不放心,說:“還是先防備着點好,雲绮姑娘,你先躲進衣櫃子裏,待我先問過話,若對方确實無惡意時,你再出來。”

趙雲绮被他們倆折騰得無奈,只好先進了自己的屋子,她才不要躲進衣櫃裏呢。

這般,顧應銘與張子濟才一起向前去開了門。

開了門,果然是鄭若疏在首,後面還跟着十幾位健壯的小厮。鄭若疏還記得這一對哥弟倆,他至今仍然以為他們與趙雲绮是兄妹。

鄭若疏朝他們作了個輯,十分禮貌地問:“敢問兄臺,不知趙雲绮姑娘是否在家?”

張子濟瞅了幾眼他身後的那一群人及鄭若疏本人的高大身材,他并不答話,而是問:“你找她有何事,她與你并無幹系。”

鄭若疏見他瞅着自己身後的那些人,知道他是誤會了,又作了個輯,說:“敢情兄臺是誤會了,我前來只是有事求于趙雲绮姑娘,并無惡意。”

鄭若疏示意身後的人退遠一點。那些小厮只略微往後退了幾步,卻并不敢遠離,他們心裏在盤算着,若是二公子趁此跑了,在老爺面前可沒法交待,輕則杖罰,重則永遠脫不了奴籍。

作者有話要說:

為了交代鄭若疏的家世,不得已才寫到了鄭家與皇宮的一些牽連。

并不會寫鄭若疏在宮中如何,更不會将宮鬥延續下去。

本文不會偏離種田文的,請讀者們放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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