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好酸好酸
回來幾日,一直相安無事,他們三人也漸漸松了口氣。
也因着這件事全天津城的人都知道了,那些想來提親的人也不再來了,誰不怕得罪了李員外家與知府,連李玉滿都得不到的女子,哪個還敢有膽越過他去,豈不是平白無故給自家找麻煩麽?
這一來,他們也清靜多了,無需再應付那些媒人與公子哥,也算得上是件好事。
這日,張子濟的弟弟又給他捎話來了。既然趙雲绮不同意嫁給他,他的爹娘自然是還會給他留意姑娘的,他都快二十一了,一般人家的男兒哪有這個年紀還不成家的。他的爹娘甚是着急,這不,讓他趕緊回家一趟,家裏已經給他定下了一門親事,聘禮都下了。只不過對方的爹娘想見一見未來女婿,也好定個心,說是可別把自家女兒許了出去,卻連許個怎樣的女婿他們做長輩的都不知道。
張子濟一聽說家裏竟然未征得他的同意,就給他定了親事,連聘禮都下了,急得立馬趕了回去。趙雲绮本想勸他回去別違逆爹娘,把人家姑娘給娶了吧,可他根本不容她有勸他的機會,一聽到消息就跟着他弟弟匆匆地走了。
晚上吃飯時,只有她與顧應銘兩個人了。
顧應銘用筷子在碗裏挑動着菜,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他瞧了瞧趙雲绮,憋悶了半天,說:“雲绮姐姐,子濟兄非要等你嫁人了,他才肯娶親,你看這可如何是好?”
趙雲绮也正為此事煩着呢,她見顧應銘十分犯愁的樣子,問:“怎麽,你希望姐姐趕緊嫁人?”
“我才不希望你嫁人呢,只是……子濟兄他……,若是你要嫁給別人還不如嫁給子濟兄呢,這樣我們好歹還在一起,你若是嫁給了別人,我……想見到你都難了。”
趙雲绮放下碗筷,甚是好奇,托着腮問:“你希望我嫁給子濟兄?”
顧應銘趕緊低下頭,小聲地說:“我只是……擔心以後見不着你。你可不要為了讓子濟兄娶親到時随便找個人嫁了,若是那樣,我情願你嫁給子濟兄。”
趙雲绮沉默了。她想嫁的人已經娶了靖蘭公主并遠赴戰場,除非她不再嫁人,若要嫁人,如今也只有張子濟最合适了。
難道她真的要嫁給張子濟麽?他到底哪裏不好,她為何心有不甘?他……也許就是因為沒哪不好吧。
油燈微閃,燈影模糊,前世今世嵌入腦海,她不知為何,輕嘆了一聲。
過了七日,張子濟回來了。
“你如何處理此事的?”趙雲绮着急地問道,她多麽希望他應承了那門親事。
“我是如何也不會同意這門親事的,已經上門去把親事給退了。”
趙雲绮見張子濟一臉的固執,她實在無話可說。
人家女方的爹娘是如願見到了未來女婿一面,沒成想這一見,他卻不再是他們的未來女婿了。
張子濟只知道,她還未嫁人,他怎能娶親?何況,他還想等來年再向她提親呢。
他只字不提他這次把他的爹娘給氣得夠嗆。也許這是他平生第一次如此堅決反抗父母之命吧,他的爹娘一時接受不了,被他給氣病了。他在家為爹娘熬藥倒水了五日,他們才算好了些。
他們知道兒子還惦記着這個趙雲绮,可人家不同意有什麽辦法,還能打着光棍一輩子?他們在鄉下過日子,并不知那次李家搶人的事,更不知他到處貼榜連官府也給惹了。若是知道了,估計趙雲绮同意嫁給他們的兒子,他們都不敢讓兒子娶她。
此時,他的爹娘還一門心思指望着兒子能感動趙雲绮,到時将她娶了去呢。
張子濟見趙雲绮沒作聲就回屋看書去了。他不會逼問她是否願意嫁給他,他想等水到渠成的那一天。哪怕等不到,他也算沒有遺憾。
趙雲绮來在石桌旁納着鞋,悠悠搭搭地尋思着,或許自己真的只能嫁給他了。他對她如此真心真意,心裏只有她一個人,她還想怎麽樣呢。
下午,張子濟向往常一樣去了私塾,只是不同往日的是,直到天黑他也沒有回來。
趙雲绮往院門口瞧了好幾次,還是不見個人影,有些擔心。
“要不,我去尋一尋子濟兄吧。”在門口翹首等待的顧應銘說。
“好吧,天黑了,你提個燈籠去。”
“嗯。”顧應銘提着上次上元節猜燈謎的燈籠去了。
過了許久,顧應銘才氣喘籲籲地跑了回來,大呼:“不好了,子濟兄被官府的人抓去了!”
“ 啊?怎麽回事,你快細細說來!”趙雲绮被驚得頭暈腦脹。
“聽教書先生說,子濟兄與他的一位同窗不知為何發生了争執,他的同窗動手打了他,子濟兄就還了手。沒想到那位同窗一話不說,就跑去官府告狀,竟還冤枉子濟兄,說是子濟兄先動的手,還嚷嚷着要官府向上級請旨取消子濟兄參加會試的資格。”
趙雲绮怔在那裏,心想,這下可鬧大了,張子濟上次到處貼榜得罪了李家與官府,這次人家正好抓住了把柄哪裏肯輕饒他。
“聽教書先生還說,那位同窗平日裏就嫉妒子濟兄上次考了第二,又知道子濟兄惹了李家與官府,肯定是想趁此将子濟兄打壓下去,來年會試也好少一個競争對手。”
趙雲绮尋摸着一個椅子,癱坐了下來,這可如何是好?本來以為李家與官府沒尋着報複的機會也就算了。這回被人送到他們手裏,他們是何等人,怎會白白饒過他。取消會試資格?他們知道這個是張子濟最在意的,當然來最狠的一招!
一時得不出個主意,她只好準備些飯菜放在食筐裏,提着與顧應銘一起出門去官府衙門給張子濟送飯,好歹去瞧瞧他,看他傷得重不重,也不知官府衙門讓不讓進去探望。
不成想剛出了門,就見張子濟破衣爛衫的回來了,衣裳上還有不少血跡,額頭與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看來被打得不輕。這些傷可不只是他的那位同窗打的,還有官府的人用粗棍打的。
趙雲绮見了,一陣心酸。
張子濟見到趙雲绮,突然冒失地抓住她的手,問:“我若是不能再搏什麽功名了,從此以後一介平民,不會有大富貴也不懂得經營生計,還要受官府與李家的欺壓,也不懂得如何哄你開心,你……你會嫌棄我麽?”
趙雲绮愣了愣,見他如此緊張在意,眼神緊盯着她,期盼着她的回答,她趕緊搖了搖頭,說:“我怎麽會嫌棄你呢!搏功名有什麽好的,到時整日與那些狗官腐官及一些鑽營之輩周旋,豈不是太累?”
她的這一番話,如同一針鎮定劑,張子濟神色頓時安穩了一些,問:“你真如此看待?”
“我們相處一年半以來,你還不知道我的心性麽?”
張子濟終于松了口氣,似乎剛才挨打及被取消會試資格的事已煙消雲散,朝她釋懷地笑了一笑。
“你趕緊去将衣裳換了吧,應銘,你趕快去打些熱水,讓子濟兄好好洗一洗。”她自己則去屋裏找出一瓶消腫膏藥。
等張子濟換好了衣裳,洗淨了傷口。趙雲绮讓他坐好,她要給他擦膏藥。她湊近了他,細細地往他額頭上均勻地擦着,額頭上又紫又腫,她看了真的好心疼,若不是因為她,他哪裏需受這些罪,現在連會試資格都要取消了,即使他能接受得了,他的爹娘怎能接受得了?
而張子濟這時卻與她的心境完全兩樣。這麽久以來,她還是第一次與他如此近距離相處呢。平時雖然天天見面,吃飯在一個屋,睡覺在一院,可兩人始終保持着一定的距離。此時聞着她的體香,舒服極了,她呼吸的氣息也撲入了他的鼻,他整個身子都僵硬了起來。
直到今日,他才知道,她對他是那般的關心與在乎。她的動作是那麽地輕柔,她的手指觸到他的皮膚是那麽的溫潤,使他完全忘記膏藥落到皮膚上的辣痛。
“疼麽?”她輕輕地問了一句,停了一下手上的動作。
“不疼。”他晃了晃腦袋,漲紅着臉。只因臉本來就紅腫,所以她根本瞧不出來。
她又接着給他擦臉頰,正好臉對着臉,只不過她關注的是他的傷口,而他……
他看着她好看的眉眼、長長的輕輕翕動的睫毛,還有那輪廓極好的臉蛋,及她那嬌嫩粉紅的唇。他看着看着,呼吸一陣緊促,只覺得口也幹舌也燥,心跳還加速。
頓時他心生了想用自己的嘴唇去碰她的嘴唇的妄念,可他天生沒這個膽,硬是閉上眼睛,讓這個妄念自行了去。這種自斷妄念的感覺當真不好受。
顧應銘一直在一旁瞧着,當他看到趙雲绮的那般細心,那般關切,那般輕柔的動作,還有子濟兄那般動情卻又強忍的表情,他猜測,他們好事應該快近了。
他的确是情願雲绮姐姐嫁給子濟兄也不要嫁給別人,可看到這一幕,想到他們倆會成親,而他只能在一旁幹看着,他心裏酸酸的,越來越酸,一直酸到疼。
雖然這種酸到疼的感覺十分難受,可他還是希望她與子濟兄能成親。他也不知自己為何如此矛盾,只好默默地退出屋子。
“應銘!”趙雲绮叫了他一聲,此時他已退到了門口。
趙雲绮回頭瞧了他一眼,說:“應銘,你過來,給子濟兄的胸前、背上,還有腿上,都擦上藥,我……”
顧應銘知道她想說的是她有些不便,就走了過來,接過她手裏的膏藥,給子濟兄擦着藥。他也學趙雲绮那般輕柔的動作,只是張子濟不知為何突然感覺疼了起來。
“嘶……”張子濟沒忍住。剛才明明不疼,怎的現在這般疼?
趙雲绮拿着張子濟脫下來的衣裳準備出去洗一洗,見她走出了門,身影離開了他的視線,張子濟的心有些失落,感覺身上更疼了起來,“嘶……”。
“子濟兄,你忍着點,擦上膏藥就能好得快,你也好早點向雲绮姐姐提親呀。”
“提……提親?”張子濟窘迫地看着顧應銘。
“你敢說你不想?”顧應銘沒好氣地反問着。
“我……我想,可我怕她……會拒絕。”張子濟又憂郁了起來。
“以前她會,現在她指定不會。”顧應銘邊給他擦藥邊說。
“此話當真?你怎麽知道?”張子濟臉上有了驚喜但又不可置信。
顧應銘心裏覺得好笑,平日裏雲绮姐姐說的真是沒錯,子濟偶爾失常能發揮一下他的聰明才智,但大部分時候他還是擺脫不了他那呆書生的腦子。
“當然是我看出來的啦!不信到時候你自己去問!”顧應銘接着給他擦藥,心裏想着,子濟兄還真是因禍得福。
這一晚,張子濟不知是身上疼得睡不着,還是顧應銘的那一番話讓他睡不着,腦袋裏一直混混沌沌的,心裏尋思着,要不找個時機問問雲绮姑娘,一想到要當面問她這種話,他又緊張了,若是她拒絕該如何是好,想到這,他就更是睡不着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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