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錯誤的告白方式

林梵行出院那天,只有一個生活助理來接他,這個時候他已經和漢皇解約了,與此同時,多家娛樂公司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兩人帶着口罩墨鏡,很低調地從醫院的地下室出去。助理盡職盡責地跟他詢問一系列公事:凱瑟琳建議咱們跟千盛簽約,雖然兩家公司常年有糾紛,但是畢竟千盛實力很強,而且他們也很歡迎您,甚至開出了極高的簽約費。

助理像小綿羊一樣跟在他身邊,伸長了脖子問道:“林哥,您覺得怎麽樣呢?”

林梵行手裏捧着一包核桃仁,咬得咯咯響。他穿着很厚的毛料大衣,臉頰藏在白色的衣領後面。整個人像是重傷初愈似的,帶着點脆弱和敏感。

“行。”他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助理十分歡喜,又輕聲細語地講述了一系列瑣事。他聲音輕軟瑣碎,林梵行雖然覺得心煩,倒也并不十分惱火。

走出醫院十幾米遠,一輛熟悉的汽車停在兩人身邊,助理瞧見了新東家,立刻上前一步獻媚道:“溫先生,好巧啊。”

溫瀾滿臉春風地讓他們兩個上車,一路上談笑風生,揮灑自如,渾身都散發着精英男子強大的氣場。林梵行和助理坐在後排座椅上,助理單手支頤,眼巴巴地看着他的側臉,被迷得七葷八素,只剩下點頭奉承的本能:“是的呢!溫先生說的是。”又恐怕自己人微言輕,轉過臉尋求林梵行的認同:“林哥,您覺得呢?”

林梵行身體筆直,呆如木雞。助理問了他幾次,他才随便嗯了一聲,态度很輕慢,并且毫無感情。

溫瀾調整了一下後視鏡,他瞧得出來林梵行情緒很差勁,所以十分體貼地不再說話了。

林梵行目前還住在酒店裏,他下車走進大廳時,助理和溫瀾十分殷勤地跟上來,還搶先一步幫他按了電梯,微笑着等着他上前。

林梵行剎住腳步,兩手插在口袋裏,眉頭緊蹙,簡直是很厭惡地低語:“不要跟着我,走開。”

他把行李奪了過來,把那兩個人都甩在了身後。

他的心情持續低落,到了很糟糕的地步,旁人只以為他是因為東家易主而覺得失落 ,并沒有很在意。在這幾天裏,家裏的那三個人又陷入了激烈的争吵。

林梵行接到金紅顏哭訴的電話,皺緊了眉頭回家,三人冷冰冰的不願意說話,韓禪把自己關在書房裏一心讀書,不理窗外事。沈鶴氣焰很高,不過她似乎很看不上林梵行,見他回來後嘴巴一撇,甩手進屋,把門摔得彭彭響。最後還是金紅顏牽着他的手把他帶到了自己房間。

金紅顏哭了一會兒,含含糊糊地說:“老韓和沈姐鬧離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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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梵行略微有興趣:“哦?”

原來之前韓禪生了一場小病,窩在床上起不來。沈鶴忙着出去游玩交際,并不肯伺候他,甚至還嫌棄他滿身病氣,要他搬到客房裏住。唯有金紅顏每日端湯喂藥、衣不解帶地伺候。後來韓禪病好了,對金紅顏頗為感念,沈鶴看不過眼,挑釁了幾句,三人争吵起來,韓禪就說出了離婚的氣話。

“他們倆要離婚,就讓他們離,你管那麽多做什麽?”林梵行勸解道。

“那時老韓的氣話,等過段時間氣消了就不提這茬了,再說沈姐那種爆裂的脾氣,肯答應嗎?”

林梵行起身道:“媽,正是要趁他這股火氣,趕緊把離婚手續辦了。他們倆沒財産,孩子也已經成年,到民政局幾分鐘就能辦好手續。到時候老韓後悔,沈鶴再鬧,也已經晚了。那時你們能好則好,再吵架,我直接把她打出去。”

金紅顏神情萎敗,似乎從來沒有想過這種事情,任憑林梵行幫她規劃的條理分明,她只是不發一語。

最後林梵行只好起身去找韓禪。韓禪當年權傾一時,很能鎮壓的住這兩個妻子,如今勢敗,自顧不暇,也就不想理會其他事了。林梵行跟他一向沒什麽可說的,如今見了面,只是簡略而嚴肅地講明了來意:你跟那個女人,能過下去就好好地過日子,別三天兩頭找不自在,實在過不下去就馬上離婚,別弄得家裏雞飛狗跳的。

面對着已經成年且強勢的林梵行,韓禪難得地沉默了,并且很理虧,畢竟這些事情的起因都在自己。

林梵行在言語上彈壓了這兩位,料想家裏能太平幾日了,于是拿起外套離開。剛出了書房,迎面撞見了披頭散發的沈鶴。

沈鶴擺出一副要掀桌子拽頭發的架勢,一邊哭一邊罵道:“金紅顏!你養出來的好兒子!”她一喊,韓禪和金紅顏都從屋子裏走了出來,只是礙于她素日的潑威,不敢貿然上前。

沈鶴叉開五指,單用食指戳着林梵行的鼻子大罵:“你算什麽東西,敢打我?你動我一根頭發試試?”又叫着她那兩個孩子的名字大哭道:“要是你們倆在,也不至于使我受這種人的欺負。”

林梵行瞪了她一眼,她不自在地收回了手指。沈鶴一方面很蔑視林梵行,覺得他出身卑賤,所從事的工作又是優伶一類。另一方面又很怕他,畢竟林梵行擁有着很高的社會地位和豐厚的物質資産。

林梵行不願意跟她這種人打交道,而遠處的韓禪和金紅顏只是呆呆地看着,一副束手無策的樣子。林梵行覺得厭惡又心煩,大步走了出去。身後沈鶴又叫又嚷地威脅:“你給我把話說清楚!你敢走,我現在就從樓上跳下去!”

林梵行一口氣跑到樓底下,拉開車門的時候,一陣巨大的眩暈感襲來,他趴在車頂歇息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地滑到車裏。他能意識到自己的精神狀态處于很糟糕的狀态,卻只是放任不管。他的病因是梁傾城的離去,然而梁傾城畢竟是要走的,誰也沒有辦法。

導演一直催他回劇組,林梵行勉強去了一次,整個人表現的宛如木偶似的,臺詞也念得颠三倒四,只好回來繼續休息。

與他的魂不守舍相比,溫瀾則表現的如沐春風。某天早上溫瀾帶他出來吃飯,随口道:“梵行,你站在車後面不要動。”然後溫瀾打開了後備箱,滿滿的一車紅玫瑰,格外耀眼奪目。林梵行看了看,沒弄清楚溫瀾的意圖,也沒興趣知道。而溫瀾沉浸在自以為是的快樂和浪漫中,興致勃勃地帶他去吃西餐。

林梵行長期不說話,甚至連多餘的表情也沒有。而溫瀾并不覺得沮喪,只以為他用冷漠掩飾內心的羞怯。

兩人坐在一起喝茶時,林梵行莫名其妙地來了一句:“我要去美國。”

溫瀾手裏捏着調羹,很困惑地看着他,然後才說:“可以啊。”沉吟了片刻又說:“去游玩還可以,你不會是想定居那裏吧?”林梵行沒理他,溫瀾笑着說:“那怎麽行,你父母怎麽辦?你的事業怎麽辦?年紀輕輕就拿了影帝,不是誰都能像你這麽幸運的,你肯舍棄嗎?”

林梵行心裏早已經有答案,然而被他點出來,還是覺得心痛絕望,最後把茶杯一推就走了。

溫瀾苦笑了一下,只好追出來。于他而言,林梵行好像遙遠宇宙的星星,就連照在自己身上的光都是冷的。然而他并不灰心,他對未來充滿了希望。待林梵行簽約之後,他打算親自做林梵行的經紀人和助理。他覺得,倘若一個人用全部的愛意和熱情去溫暖另一個人,那人即使是石頭,也不會無動于衷的。

但林梵行顯然比石頭還棘手。幾天後千盛公司的法律顧問找他簽約,林梵行規規矩矩地彎腰鞠躬,很客氣平淡地表示:不簽了。

然後和他有關的人,紛紛來解勸他,千盛那方還以為他對條件不滿意,連夜拟定了另外一份合約供他挑選。林梵行不接電話,不看郵件,對于那些上門造訪的人,他也只是在門□□談幾句:“沒有商量的餘地,抱歉。”

溫瀾比任何人都要驚慌失措,甚至是氣急敗壞了。隔着酒店的房門,他反複地固執地詢問原因。而林梵行縮在陽臺的躺椅上,吃了幾片精神安定的藥,勉強睡下。

溫瀾在門外糾纏許久,漸漸冷靜下來,然後他忽然明白:林梵行拒絕簽約,是因為自己。而林梵行一覺醒來,心情難得很平靜,他拉開房門,疲倦地說:“你想幹什麽?”

溫瀾衣衫微亂,臉頰上也露出一些胡茬,他有些緊張地扶了一下眼鏡,勉強笑了一下:“梵行。”

林梵行雙手抱臂,他今天興致好,倒是可以和讨厭的人說幾句話。

當他喜歡一個人時,總是下意識地掩飾自己的心意,然而讨厭別人時,則是毫不吝啬地顯露出來。關于拒絕簽約的原因,林梵行表示:你的言行給我造成極大的困擾,我不能忍受每天都要和你見面的生活。覺得很反胃。

溫瀾呆了一下,長久地說不出話。林梵行若無其事地說完,忽然湊到他面前,笑道:“你哭了嗎?”

“沒有。”溫瀾後退了一步,冷靜克制地說。

林梵行聳聳肩膀,無所謂地說:“那就這樣吧。”胃裏的藥物反酸,他皺着眉頭想回屋裏。

“梵行。”溫瀾忽然開口,他整個人站在走廊的陰影裏,聲音很平靜:“要是你不肯和千盛簽約的話,那麽你也不可能和任何娛樂公司簽約。”

林梵行擡頭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關上了門。

林梵行并沒有把溫瀾的話放在心裏,他又吃了幾片藥物,一頭栽到床上睡下了。這一覺非常昏沉,第二天快中午時,他迷迷糊糊地醒來,看見手機上有四十多個電話,最近的是母親打過來的,他以為家裏又吵架了,正在煩惱,金紅顏的電話又打過來。

林梵行不耐煩地說:“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不要總是找我。”

金紅顏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尖叫道:“你到底在外面做了什麽丢人現眼的事情!”電話裏的怒斥聲,尖叫聲呼嘯而來。林梵行最後把電話扔到一邊,翻身打開了電腦。

在門戶網站的主頁面上,赫然寫着當紅影帝、豔照、鴨店的字眼,配圖照片俨然是當年林梵行參與拍攝的情|色視頻的截圖。

林梵行盯着電腦屏幕看了一分多鐘,才無所謂地把電腦推開。他以前只知道溫瀾這人溫和多情,沒想到還很陰狠卑鄙。

家裏顯然已經鬧得不可開交,林梵行略洗漱了一番,飛快地下樓。在回家的路上,他接到溫瀾的電話,林梵行先是笑了一下:“沒想到你還會給我驚喜。”

明明是做了不好的事情,溫瀾的語氣卻好像是受害的一方:“梵行……”

林梵行大笑着打斷他:“你以為你能要挾我?我根本不在乎這些!我和圈裏的其他人不一樣,我不在乎名聲!不在乎錢!我可不管別人怎麽看我!豔照、坐臺、賣身,還有更刺激的嗎?”林梵行激動地說完這些,一把将手機摔在了擋風玻璃上。

說完全不在乎,那是氣話,林梵行熱愛并且珍惜自己的演藝事業。他以前不喜歡溫瀾,現在則是恨死了這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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