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大喜大悲
漢皇公司宛如摩天大樓一樣,當資金鏈斷裂之後,整座大樓開始一寸寸倒塌。梁傾城作為最大的股東,會被整個公司拖垮。他曾經是中國商界最傳奇的青年才俊,如今也成為了最臭名昭著的罪犯。
林梵行總是提心吊膽的,好害怕某天醒來,梁傾城會被穿制服的人抓走,或者被戴墨鏡的人當街打死。他臨睡前去梁傾城的屋裏坐一會兒,看看電視,刷刷微博。早上醒來又要先跑到他屋子裏,掀開被子瞧瞧,确定他全須全羽的活着。
梁傾城頂着一頭亂毛,很尴尬地抓過被子蓋到腿上,吼道:“你能不能讓我睡個好覺。”
林梵行悻悻地給他整理被子:“我想你了嘛。”坐在梁傾城身邊,整理他一頭亂毛:“我早上睜開眼睛,就覺得非要見到你不可。”很靈巧的翻了個滾:“我還光着腳哦。”
梁傾城笑:“冷不冷?到我床上暖暖。”
“不,”林梵行歪着腦袋一笑,輕聲說:“你的床上有只大蟒蛇,我不跟你玩。”
梁傾城愣了一下,拍着床狂笑:“你剛才說什麽?”
“我沒有說什麽。”
“我聽到了,你說……”
林梵行撲過去捂住他的嘴巴,紅着臉耍賴道:“我什麽也沒有說,你馬上忘掉。”兩人在床上親吻了許久,林梵行才推開他,柔聲說:“我去做飯了。”
梁傾城非常舍不得他,可憐巴巴地說:“把卧室的門和廚房的門打開,我要時時刻刻看到你。”
吃過早飯後,林梵行換了衣服去劇組,他站在門口換鞋子,梁傾城蹲在地上看他,想到兩人要分別兩個多小時,不禁十分傷感。林梵行拍拍他的腦袋:“回去。”
梁傾城站起來,把林梵行按在牆上抱住,很郁悶地嘀咕:“不要去工作了,我舍不得跟你分開。”
“額……我也是,我很快就回來。”
“不要去嘛。”梁傾城一旦失去了事業,就把戀愛當做天地間唯一要緊的事情來做,像幼兒依戀母親一樣,他抱着林梵行的腰,任性地晃來晃去,嘴裏哼哼唧唧:“不要走嘛,我不要離開你。
林梵行有點無語,心中默念:這不是我認識的梁先生,這不是我認識的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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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梁傾城在他身上膩歪夠了,終于放開他,并且央求:“給我打電話,發微信。”
“嗯嗯。”林梵行忙不疊地逃走。
“等等,開車的時候不要玩手機。”梁傾城追出來喊。
“知道了。”
安靜的上午,梁傾城像一只大老虎似的趴在沙發上,搖頭晃腦地吃水果,看見電視裏的美食節目裏在介紹佛跳牆。他很高興地跳起來,跟林梵行發微信:“媳婦兒,中午有好吃的啦。”然後抓起一把錢跑出去,到海鮮市場買食材了。
他去的時候穿着夾腳拖鞋,沙灘褲和大背心,像一個清純的鄰家男孩似的,跟一群大媽大叔讨價還價,然後拎着許多海鮮回家,這個時候陽光很好,他心中無憂無慮,在經過一個沒有攝像頭的路口,被一輛大卡車撞得飛出十米多遠,整個人都成了一個血葫蘆。
梁傾城被黑社會的人暗殺未遂,全身多處骨折,內髒嚴重出血,在重症監護室裏呆了十多天,終于轉到了加護病房裏。與此同時,警方也加派了幾名警員過來,一是保護他的安全,二是搶在他咽氣之前套出有用的供詞。
靜谧的午後,梁傾城半躺在病床上看窗外風景,他頭部嚴重擦傷,目前只有左眼能看見實物。他十幾歲外出闖蕩,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如今人生跌入了低谷,他倒是能坦然接受,不至于像一般人大哭大叫做出惹人笑話的事情。
林梵行坐在床尾,整個人沐浴在金色的陽光之中,他正在低頭削平果,亮晶晶的刀身在手指間翻飛,忽然,一滴淚水落在刀刃上,然後像下雨似的,那淚水越來越多,在地上積了一小片。他并不像梁傾城那樣心志堅定,想到自己愛人将要面臨的未知而悲慘的命運,他覺得心都要碎了。他想,若是別人還罷了,梁傾城那樣高傲的人,是不應該受許多折辱的。
梁傾城動了動眼睛,輕聲說:“梵行。”
林梵行回過神來,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把蘋果切成指甲蓋大小,放在飯盒裏,用叉子喂給他。梁傾城的脊柱受損,脖子以下失去運動能力,至于何時能恢複,醫生也沒敢保證,只說要積極治療。
梁傾城慢慢咀嚼蘋果,開口道:“你這小家夥命格挺硬,克父克母克夫。”
林梵行沒精打采地說:“讨厭。”
梁傾城不願意看見他愁眉苦臉的樣子,只好打起精神跟他說笑取樂,最後林梵行都覺得不好意思了,連聲說:“好了,我不再哭泣了,你也愛惜點精神,睡一會兒吧。”
梁傾城平穩地躺在松軟的枕頭上,英俊的眼睛閉上,他心平氣和地說:“這樣就好,我喜歡你快樂的樣子,以後我在或不在,你都要這樣……”話沒說完,林梵行嘤咛一聲,捂住臉頰。
梁傾城看不見他,只好很無奈地嘆氣:真是個水做的人,想了想又說:“我想吃粥。”
林梵行唔了一聲,起身拿起飯盒,抽抽嗒嗒地說:“想吃什麽味道的?”
“墨魚。”
林梵行手裏端着不鏽鋼方盒,從口袋裏拿出墨鏡戴上,無精打采地走出去了。
梁傾城剛走十幾分鐘,兩個警員就推門走進來,公事公辦地開始做訊問。一開始只是無關緊要的問題:你的公司是何時成立的?初期股東成員都有誰?公司主要收入來源是什麽?然後又開始旁敲側擊地訊問洗錢案的細枝末節。
梁傾城一言不發,他不知道案件的進展情況,最好的自保方法就是不說話。那兩個警官見他态度固執,不由得十分火大,拿一些慣用的手段來吓唬他:你以為自己不說話我們就拿你沒有辦法?你最好态度老實一點,不然誰也不能保證你在醫院能平安呆到幾日?
吳千帆談笑風生地推門而入:“怎麽?兩位警官還要殺人滅口嗎?”
吳千帆是出了名的律師,在政法界享有很高的知名度。老法官們和他很有交情,年輕的警員們則都知道他很難纏,言語略不留神就要被他抓住把柄了。
那兩人很識趣地走了。
吳千帆繞着床,觀賞大熊貓似的,把梁傾城全身都浏覽了一遍。發現梁傾城此刻已經成了一具行屍走肉,他感慨之餘,又有些竊喜。健康的梁傾城是天之驕子,是讓其他男人都自慚形穢的存在。而此時他的落難,無疑順遂了許多人的心意。
吳千帆拉過一張折疊椅放在床邊,大刀金馬地坐下,三分真七分假地解勸道:“老弟啊,放寬心。”
被包裹得宛如木乃伊似的梁傾城,此時保持着很好的風度和教養,微微颔首答謝:“多謝。”
“你的案子我問過了,并不是很嚴重,一是時間過去那麽久,很多直接證據都毀了,二是當時經手財務的人不是你,文件上也沒有你的印鑒。你只管安心養病就是了。不過漢皇會面臨很重的罰款,這就很難辦了。”吳千帆好心好意地跟他傳達外界信息,又寬慰道:“不過錢財乃身外之物,梁先生是豁達之人,肯定不會介懷,所謂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最後幾句已經是風涼話了。
梁傾城沒搭理他。
他們倆雖然合作共事過,其實沒什麽共同語言。吳千帆語帶尖酸地說了一系列客套話,終于無話可說了。然後兩人很尴尬很鎮定地在病房裏待了一會兒。林梵行終于很及時地回來了。
“啊,吳叔叔。”林梵行很驚喜地叫了一聲:“你來啦。”
病房裏重新恢複了愉快和諧的氣氛。林梵行熟練地給梁傾城喂飯,輕聲細語地跟吳千帆話家常:“家裏的事情一團糟,我自己顧不過來,常常急的掉眼淚,吳叔叔也不來管我。”林梵行說這些話的時候,穿着雪白的長袖襯衫,袖口高高挽起,烏黑的鬓角被汗水打濕,宛如舞臺上妩媚的戲子一樣。
真是奇怪,吳千帆心想,他并沒有整容,怎麽越來越漂亮了,并且美得出塵絕豔,高不可攀。吳千帆柔聲解釋道:“這可是冤枉我了,我何嘗不想盡心呢?只是在你跟前獻媚讨好的人太多,哪裏輪的上我?”
林梵行嘴巴一抿,斥道:“放屁!”
梁傾城一言不發地別轉過臉,湯勺送到嘴邊,他也不張嘴。
“你不吃啦?”林梵行湊到他耳邊輕聲問。梁傾城嗯了一聲:“累了。”
林梵行忙起身收拾碗筷,細細的腰身在病房裏格外動人,他擦了擦雙手,俯下身看梁傾城:“要尿尿嗎?”
梁傾城有些尴尬,簡短地說:“不,謝謝。”
林梵行笑了一下,給他整理枕頭被角,囑咐他休息一會兒,然後轉身對吳千帆說:“吳叔叔,我送你出去。”
吳千帆早已經看得目瞪口呆了,此時才含糊地應了兩句,呆呆地随着他走出了醫院。
林梵行送他到停車場,并且拉開車門坐進去。吳千帆很驚喜:“找我有事?”
林梵行高深莫測地一笑:“一起吃頓飯。”
此時的林梵行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天真淳樸的男孩,吳千帆也不會以為他真的只是跟自己吃飯。但是能為林梵行效勞,吳千帆覺得是一件挺開心的事情。
陽光灑進車廂內,林梵行把座椅放倒,随手戴上墨鏡,很懶散地躺下,襯衫下擺微微撩開,露出一截迷人的腰線。吳千帆咽了咽唾液,放慢車速,随便找話題:“梁的病,以後會好轉嗎?”
林梵行很疲憊地嘆氣:“不知道,醫生說要看恢複情況。”
吳千帆頗為同情地說:“他現在破産了,身體又癱瘓,虧他性格剛強,竟沒有露出一點落魄的跡象。”停頓了一會兒,又問:“你有什麽打算嗎?”
“我……”林梵行遲疑了一下,才說:“我自己無所謂。”不願意多談自己的事情,停了一下又凄然道:“傾城的事情,我完全束手無策,若是找別人,我也信不過。只求吳叔叔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為我拿個主意。”
吳千帆有些心寒:竟是為了那個人來求我。于是語氣淡淡的:“他的案子已經轉為公訴,我也無可奈何。”
林梵行遂不再說話。
車子停在風城最繁華的國貿大廈樓下。車子剛停,林梵行随口說了一句:“我回去了。”拉開車門轉身就走。
吳千帆愣了一下,忽然追出來大聲喊:“梵行。”
林梵行沒搭理他,吳千帆又急又氣,不顧形象地追過去強行拖住他的手,怒道:“你這人,真是一點心肝都沒有。”
林梵行冰山美人似的站在原地,一言不發地看着他。
吳千帆只好妥協地舉起手:“真是小孩子脾氣,你既然開口了,難道我會不幫你嗎?還沒說兩句就甩臉子,你這是求人的态度嗎?”
林梵行淡淡地說了句:“謝謝。”被吳千帆拖着手走進大廈,林梵行小聲說:“你要麽答應,要麽不答應,我這麽笨,哪裏聽得出弦外之音呢?”
“你不笨。”吳千帆意味深長地說。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天忙着出去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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