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轉晴
梁傾城的身體漸漸恢複,他可以拄着拐杖短時間地行走,手指也能勉強做彎曲動作。他當初癱倒的時候,并沒有露出太過絕望的情緒,如今身體好轉,也并沒有表現得欣喜若狂,只是像平常那樣按時做康複訓練。
林梵行每次回家,眼見他的身體逐漸複蘇過來,真是高興得要喜極而泣,夜裏睡覺時,小聲對梁傾城說:“那些年輕的爸爸瞧見自己兒子會走路、會喊爸爸時的喜悅,大概和我此刻的心情是類似的。”
梁傾城有些無語。這個林梵行對自己是越發地不恭了。之前自己還是霸道總裁的時候,他是何等地伏低做小、賢良淑德。真是事情惡衰歇,萬事随轉燭。
梁傾城正考慮要不要發火。林梵行又開口說話了:“傾城,我要到海南拍一個廣告,大概半個月。”
“什麽時間?”梁傾城有些猝不及防:“不去行嗎?”
“是一家很大的公司,好不容易才攀上的關系,我想去……”林梵行聲音很低。
梁傾城沉默了很久,最後說:“想去就去吧,你不用擔心我。”
雖然是這樣說,但是兩人正處在熱戀期,平常分開兩三個小時都失魂落魄茶飯不思的,更別提這麽多天了。當天夜裏兩人嘀嘀咕咕地說了一整宿的私密話。到天快亮的時候,才打着哈欠睡去。第二天夜裏林梵行又哭泣話別了很久,早上自然是起不來的,于是機票改簽。第三天林梵行已經把行李收拾好了,夜裏睡覺時又摟着梁傾城的脖子,小鳥似的撒嬌:“真不願意離開你啊。”
梁傾城簡直要被弄崩潰了,他說:“親愛的,你去吧。我并沒有你想象的那樣長情。”
于是林梵行終于狠心離開了。
在海口的沙灘上拍攝了幾天,廣告商十分滿意,允許攝制組的在當地游玩幾天。林梵行沒什麽興致,只是換了泳衣在沙灘上支了椅子,每日躺在上面曬肚皮看海浪。然後很意外的,他看見了溫瀾。
當時溫瀾身邊還有一個白皮膚的異族女人,兩人并排躺在傘下,用叽裏咕嚕的語言交流。林梵行就在他們旁邊,他起先是被女人張狂的笑聲吸引,然後瞧見了溫瀾的側臉。林梵行的好心情都被破壞了,他呸了一口,收起自己的椅子回賓館睡覺了。
因為這件不愉快的事情,林梵行再也不去海灘上玩,好容易攝制組工作完畢,打算全體返回,臨走時幾個投資商請客消遣,劇組的幾個年輕漂亮的男女就被拉過來作陪了。
一個很大的包廂內,燈光昏暗,一群衣着光鮮的男女各自圍成一團,唱歌喝酒猜拳,十分放浪快樂。林梵行孤高桀骜,獨自坐在角落裏吃話梅。他是房間裏最漂亮耀眼的男人,旁人無論鬧得多麽歡快,眼睛總是控制不住地往他這邊瞧,然而林梵行卻表現得很正派嚴肅,表示出淤泥而不染,是個良家男子。
溫瀾是投資商裏地位最高的人,周圍的人叽叽喳喳地往他身邊湊,争相獻媚。溫瀾像一個國王似的,從容不迫地與衆人聊天玩笑,又問了幾個小藝人的名字,稱贊他們的演技和容貌。他偶爾說一兩句玩笑話,四周的人跟爆炸似的發出一陣大笑,後來這些人又開始唱歌猜拳脫衣服玩親親,甚至還有嗑藥的。
林梵行很鎮定地吃東西玩手機,偶爾瞧一眼那些發瘋的人群。一直到淩晨兩三點,那些人三三兩兩地離開了。劇組的負責人很認真地護送藝人回賓館或者被別人帶走。林梵行走在最後,負責人有點意外:“小林,你怎麽回去呢?”
林梵行收起手機:“我打的吧。”
“那怎麽行,現在外面治安多亂啊,被人拍到了也不好。”負責人四處看了看,只有溫瀾和他的助理還坐在房間裏,溫瀾有些喝醉了,手指勾着自己的眼鏡,另一只手拼命揉眼睛。負責人謙恭地說:“溫先生,能帶小林一程嗎?他住的酒店跟你們順路。”
溫瀾裝作沒聽見的樣子,起身自己倒水去了,旁邊的助理倒是很通情達理:“這有什麽不能的,放心吧。”
林梵行面無表情地在旁邊站着,待多管閑事的負責人走遠後,他才拉開房門,悄無聲息地走了。
夜晚的街道顯得十分空曠寂靜,林梵行沒有攔到出租車,只好抱着肩膀在黑夜裏獨行。如此走了一段路,他忽然覺得身後有異樣,轉過身瞧見五輛黑色的商務車,呈火箭隊形跟着他。
林梵行慢慢地往前走,那幾輛車子也很冷靜地以龜速前進。最前面的車子裏坐着溫瀾,後面的車子自然是他的随從。
“你有沒有後悔過?”溫瀾降下車窗,很突然地問他。
林梵行自顧自地走路,很輕蔑地看了他一眼。
溫瀾緩緩打着方向盤,繼續說:“你看你現在這個樣子,拍幾千塊錢的垃圾廣告,跟一群小藝人争寵,被導演叫出來陪酒陪玩。你現在有沒有後悔當初拒絕我?”
“你那部電影,是我暗中操作,不讓上映的。”
“聽說你媽媽死了?”
林梵行唰地停下腳步,他走到溫瀾旁邊,微微彎腰:“你出來。”
溫瀾毫不遲疑地下車,腳剛落地,腹部就挨了重重一拳。林梵行被激怒了,他抓住溫瀾的衣領,一下又一下地往車頂上撞。
溫瀾覺得心滿意足,他擡手示意揮退了随從,在嗡嗡嗡的轟鳴聲中,他虛弱地問:“恨我嗎?”
林梵行手都麻了,他把溫瀾扔到地上,又把旁邊的眼鏡踩得粉碎,朝地上吐了口水,繼續往前面走。溫瀾不死心地追上去,頂着滿臉的血污,大聲問:“梵行,恨我嗎?”
林梵行搖搖頭,一句話都懶得說。恨是需要調動感情的,林梵行對他只有惡心。
溫瀾站在模模糊糊的黑夜裏,過了一會兒開始劇烈地嘔吐,他被打出輕微腦震蕩了。助理送他回酒店休息,第二天醒來,斯文冷漠的溫瀾發覺自己額頭受傷,于是詢問手下,才獲悉昨夜喝醉時自己放浪悲情的形象。溫瀾深感恥辱,氣得很多天都沒有出門,并且找了個由頭,把那幾個随從都發配到外地工作了。
海南之行提前結束,林梵行并沒有給家裏打電話,為的是給他們一個驚喜。他拉着自己的大行李箱走進小區院子裏。他本來是一心想着梁傾城的,卻被旁邊網球場裏一個男人的身影迷住了。
網球場很空曠,那個男人一身運動服,揮舞着球拍孤獨地和牆壁打球。在嘭嘭嘭的撞擊聲中,男人潇灑的身形,利落的動作,完美的身材在林梵行心中激起了漣漪。他不自覺地扔下了行李箱,癡癡地凝望着那人,一顆心也砰砰亂跳起來。
林梵行心想:背影都這樣迷人,要是看見了正面還得了嗎?不過這人怎麽瞧着有點眼熟。林梵行繞着網球場走,慢慢地瞧見了那人的耳朵、下巴和健康英俊的臉頰。
“傾城!”林梵行驚喜地喊了一聲,又急得亂蹦亂跳:“你怎麽出來了,你的拐杖呢?”隔着一層鐵絲網,林梵行東奔西跑地尋找入口,偏偏找不着。
梁傾城揮舞着球拍,笑着說:“你別亂走。我過去。”從容不迫地邁步走出去,立刻又被林梵行撲倒了。
林梵行摸摸他的手臂,敲敲他的腿彎,連聲道:“真的好了,真的好了,好像在變魔術一樣。”
梁傾城身體康複之後,并沒有太激動,直到看見林梵行這個樣子,他才終于高興起來,很溫和地解釋說:“是一點點好起來的,你沒在家,沒瞧見罷了。”他轉過身把球拍和網球裝進包裏,牽着林梵行的手回去了。
林梵行跟在他身邊,走幾步就要仰起臉看他一下,然後癡癡呆呆地想很多事情。林梵行有些憂傷:他的身體康複了,我又配不上他了。 停了一會兒又想:他健健康康的樣子真好看,希望他以後永遠不要生病就好了。
一屋子的傭人們見到主人回來,都十分喜悅,林梵行給護工和醫師們結算了賬單,将他們遣走了,只留了一個做飯比較可口的老媽子。
梁傾城病好之後,高高大大地在屋子裏走動,顯得很頂天立地的樣子,旁人見他這樣英武不凡的樣子,也都十分喜悅。唯獨韓禪有點不太高興,因為痛失了一個病友。
林梵行平時裏裏外外操持家務,十分辛苦。梁傾城看在眼裏,十分心疼。病好之後再也不肯叫林梵行做體力活,恨不能把他擺在桌子上供着才好。
夜裏林梵行洗了一個熱水澡,圍着浴巾吹頭發時,驀然瞧見梁傾城走進浴室,拿起籃子裏的內褲,放在水龍頭下面認真清洗揉搓起來。
林梵行吓得吹風機都扔了,撒腿跑過來去奪:“傾城,這是我的。”
梁傾城兩手都是肥皂泡,把內褲舉得高高的:“我知道。”
“你不必這樣,我知道你的心意就夠了。”林梵行無奈的解釋,又踮起腳尖去抓,腰上一旦用力,浴巾松松垮垮地滑落到了地板上。林梵行只好彎下腰揀浴巾,重新圍在腰上,繼續蹦,浴巾又掉了……
梁傾城:“……”
“還給你了。”梁傾城把那小塊布連同肥皂泡都拍到他手裏,打開水龍頭洗手。
林梵行有些猝不及防,一手扯着浴巾,一手托着內褲,他有些郁悶:就知道你只是做樣子而已。
梁傾城洗了手,彎下腰在林梵行的浴巾上擦了擦,然後抱住他的腿彎,忽然放在了光滑的黑色盥洗臺上。
林梵行又驚又羞,晃着兩條小腿,低聲說:“你不要鬧了。”
梁傾城注視着他,溫柔的目光裏滿是愛意:“可以親一下嗎?”
林梵行嗤地笑了一下,抱住了梁傾城的肩膀,微微偏過臉頰,含笑等待着。梁傾城只是在他臉頰是親了一下,然後俯身親吻他的大腿內側。
“啊,傾城。”林梵行驚叫了一聲,紅着臉掙紮了一會兒,又溫順地閉上眼睛,小腿蹬了幾下,軟軟地搭在梁傾城的肩膀上。一場銷魂過後,林梵行還坐在盥洗臺上犯迷糊。梁傾城則撿起地上的內褲,漂洗幹淨,用衣架撐起來,撫平四角的褶皺和花紋,搭在了陽臺的繩子上。
忙完之後,他見林梵行還在發呆,就把他抱起來送進了卧室。林梵行把臉埋在枕頭裏,過了一會兒小聲喊:“傾城?”
梁傾城正在燈下收拾衣服,随口應了一句:“什麽?”
“你……剛才弄的我好舒服。”
梁傾城笑了一下:“我的榮幸。”
“你技術那麽好,一定經常給別人做吧?”林梵行有口無心地誇獎他。
“你!”梁傾城一把捏碎了手裏的衣架,他看向林梵行:“你……”梁傾城深吸了幾口氣,強行平息怒火,過了很久才溫和地解釋:“不是的,只有你。”
“哦。”林梵行想表達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不過瞧梁傾城臉色陰晴不定的,就沒有再說話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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