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島上生活

zihuatanejo跟他們想象得一樣美好。當貨輪靠近沙灘時,他們看見了一條擱淺的舊船,浩浩海風之中,兩個中年男人穿着破舊的襯衫,卷着褲管,蹲在甲板上用紗布打磨欄杆上的鐵鏽。

阿多尼感覺到一種奇異的快樂:這就是我想要的地方。他很願意在這裏度過餘生,和何朝露一起。而何朝露則是很驚奇地張大了嘴巴看着這裏,半晌才睜着眼睛問:“這就是那個……名字很長的小島?”

阿多尼有點緊張,擔心何朝露不喜歡這裏,忙解釋道:“這座島很漂亮,我們可以每天吃螃蟹,吃章魚,還能坐在椰子樹下面看落日。”

何朝露點點頭,很平靜地:“嗯,挺好的。”

下船的時候,何朝露把手放進了阿多尼的手心,之後就一直沒有松開。他到這種陌生的地方,再也兇不起來了,寧願藏在阿多尼的身後。

這座島很大,島上有旅館酒店和普通民房,雖然比不得大城市摩登,然而現代化設施還算很齊全。島上居民多是隐居的富豪、尋找靈感的藝術家和萬念俱灰的隐士。生活氣氛很融洽,他們都是很窮且很浪漫的人,講究精神上的超脫,因此極少有犯罪行為。貨船一個月來島上一趟,賣給當地居民一些廉價的日用品:鐵鍋、食鹽、茶葉、面包等等。

阿多尼找了一家看起來很廉價的小旅館暫且住下,店老板就是剛才打磨舊船的那兩個男人,斯文儒雅的白人安迪,沉默寡言的黑人叫瑞德。他們兩個不怎麽愛說話,不過心腸很好,還答應幫阿多尼找一份工作。

坐在硬木床板上,何朝露脫掉了破破爛爛的鞋襪,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阿多尼一直在賣力地推薦這座島的優點,他拉開灰撲撲的窗簾,指着外面說:“你看,海景洋房。”

何朝露把細細的腳板翹起來,嗯了一聲,又說渴了。阿多尼走到外面,見走廊上堆着小山似的椰子,他随便揀了一個,把吸管□□去,捧給了何朝露。島上淡水資源缺乏,椰子倒是應有盡有。

他們在船上颠簸了很久,早就累壞了,胡亂吃了一點東西,就倒在床上睡覺。傍晚的時候,他們只需要把枕頭墊高,就瞧見了外面的落日和晚霞,非常漂亮。

何朝露輕聲說:“咱們的錢不多了,要省着點花。”

阿多尼心裏高興,知道他這是決定留下了,于是認真地籌劃道:“明天我去瞧瞧有沒有空閑的房屋出租,找到房子之後,你在家裏養病,我就可以出去工作了。”

“你別殺人,也別搶人家東西。”

“那不能,我是好人。”

何朝露兩手搭在小腹上,想了一會兒,又很八卦地說:“你說店老板他們兩個,是不是一對兒啊。”

阿多尼“啊?”了一聲,驚奇道:“不會吧,他們看起來挺有男子氣概的。”

何朝露嗤之以鼻:“難道GAY都得是娘炮嗎?”

阿多尼誠惶誠恐地說:“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他們兩個不夠漂亮。我所見到的GAY都挺好看的,比如梁先生、林先生還有你。”

何朝露兇巴巴地點評:“林梵行漂亮個屁,我哥不是GAY,他只是花心,全天下的靈長類動物他都想上一遍。我嘛,自然是最好看的。”停了一會兒又說:“照這麽說,你長的這麽醜,肯定是宇宙第一直男了。”

阿多尼被打擊得垂頭喪氣,再也不敢勇敢地說出自己的性取向了。

過了幾日,倆人果然找了一個用棕榈葉做成的房子。雖然破舊了一點,但是還帶一個小院,何朝露很高興可以在院子裏種植花木和蔬菜了。而阿多尼也在工地找了一份搬運工的差事。其實憑他的體格身形,是可以找到更好工作的,好幾家船主都熱情地邀請他做船員,甚至許諾他大副的職位。但阿多尼本人比較沒出息,是一個媳婦迷,舍不得把何朝露一個人丢在家裏,寧肯做一個苦力。

何朝露童年寄人籬下,少年時一舉成名,也算看盡了人間繁華,平生最大的遺憾便是得不到梁傾城的愛。但這也是沒奈何的事情,誰叫倆人是兄弟呢。他從來沒有規劃過自己的未來,莫名其妙地得了病,也是在哥哥和阿多尼的關愛之中生活的。如今身處太平洋上的小島之中,何朝露望着沙地上的珊瑚和貝殼,忽然開始沉靜下來,思考自己的人生了。

阿多尼工作了一天,帶着滿身的泥沙和塵土回來,瞧見何朝露跟一幅畫似的坐在院子裏發呆。畫很好看,可惜不能當飯吃,阿多尼換了一身衣服,從門口抓了兩只椰子蟹和章魚,去廚房做飯了。

棕榈樹做成的房子很小,卧室只有一間,加上何朝露膽子又小,所以兩人還是睡在一起。島上閑暇時光很多,又沒有電視和網絡,兩人夜裏沒事情做,就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阿多尼跟他講自己做特種兵時候的事情,後來又做了雇傭兵,做的都是殺人放火的壞事。但阿多尼本人不算很壞,若非情勢所迫,他本來只是一個普通敦厚的男青年。

有一次何朝露忽然問他:“你是怎麽發現自己是同性戀的?”

阿多尼很羞赧:“我……我不是……”

“我知道你是,快說。”何朝露兇巴巴地說。

阿多尼沉默了一會兒,慢慢說:“有一次我執行任務,抓到了一個小孩子做人質。其實也不算很小,跟你差不多大。他被關在一間倉庫裏,我負責在門口看守他。我們兩個聊了很多有趣的事,大概過了一個多月,他的國家放棄了他,然後我的同夥就把他拉出去砍頭了。”

停了一會兒,阿多尼又說:“他的頭滾落在沙地上,流出來很多血,這場面使我傷心了很長一段時間。我才意識到那個時候應該是有些喜歡他的。”阿多尼說完,嘆了口氣,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你睡了嗎?”

何朝露聲音悶悶地:“沒有。”停了一會兒又說:“我一點也不喜歡這個故事。什麽叫做跟我差不多大,亂七八糟的人,也敢跟我比嗎?”

阿多尼老老實實地哦了一聲:“對不起。”

何朝露不喜歡那個人質,但人家畢竟死了這麽多年了,現在再生氣也沒用了。他怒氣沖沖地睡下,夜裏夢到了砍頭殺人的場面,吓得直接滾到了阿多尼的懷裏。

“阿多尼,你是因為我長得像那人,所以才對我好的嗎?”何朝露忽然問。

“不,當然不是。”阿多尼半夜被吵醒,也不發脾氣,只是聲音略有些含糊:“不是……”他很坦然地說:“我喜歡你嘛。”

何朝露笑了一下,盡管早知道是這樣,但聽見阿多尼這麽說,心裏還是挺高興的。

在何朝露的意識裏,全天下的人類,只要眼睛不瞎,都不可能不喜歡自己。阿多尼是凡人,自然也不能免俗了。何朝露一會兒想想梁傾城,一會兒又想想自己,梁傾城承受了他這麽多年的愛慕,一次都沒有回頭。而他只是略微對阿多尼有一點好感,阿多尼便對他說:我喜歡你。何朝露想到這些,竟有些喜不自勝了。

第二天一大早,阿多尼醒來,發現一向愛睡懶覺的何朝露竟然不見了,驚得從床上跳起來,懷疑何朝露昨夜被海風刮走了。他跑出屋子,才看見何朝露悠閑地在石頭桌上擺放早飯。

“傻子,你呆看什麽,再不吃飯就遲到了。”何朝露低頭擺弄餐具。

阿多尼慢慢走過來,張大嘴巴看着何朝露,懷疑對方又犯病了。他戰戰兢兢地坐下,拿起盤子裏的玉米餅咬了一口,又原封不動地吐回盤子裏。

“不好吃嗎?”何朝露有點吃驚。

阿多尼斟酌着說:“下次你可以把它稍微加熱一點。”

何朝露自己嘗了一口,沮喪道:“還是生的啊。”

“啊,沒關系,我喜歡吃。”阿多尼忙端起盤子,把一堆品相可怕的玉米餅全吃完了。又動作麻利地收拾盤子,并且對何朝露說:“午飯你不要動了,等我回來做。院子裏的排水管道堵了,你是不是可以……”

“我不會呀。”

“那算了,你去雜貨店買塑料管和鐵釘,等我回來修理。”

阿多尼換上了半舊的工作服和鞋子,起身去工地。何朝露閑着沒事做,就慢悠悠地跟在他後面。島上海風很大,何朝露走路時總是下意識地抓住阿多尼的衣角。

“咱們周末去商店買一輛自行車吧。這樣晚上可以出去玩。”

“嗯。”

“帶橫梁的那種,我要坐前面。”

“好。”

何朝露想了想,很不好意思地說:“我的泳褲破了個洞,我想買一條新的。”

阿多尼很驚訝:“當然,這些你不用跟我說呀。”因為家裏的錢都是由何朝露在保管着。

何朝露慢慢踢着路上的小石子,他想買的東西可多着呢,不過阿多尼掙的錢總是很有限。何朝露感慨道:“咱們家怎麽這麽窮啊?”

“額……”阿多尼有點慚愧,支吾道:“我以後會努力的。”

何朝露把手指伸進他衣角的破洞裏,慢悠悠地打着圈,随口說:“我也想出來工作。”拽了拽他,問道:“阿多尼,你覺得我能做什麽呢?”

“我不清楚,我幫你問問吧。”阿多尼不好直接打擊他。

過了一會兒,倆人就走到了工地——一艘很大的挖沙船,阿多尼催促他回去:“你回家吧,工地上怪髒的。”

何朝露耷拉着腦袋,兩手插在衣服口袋裏,臉頰被太陽曬的有些發紅。他抿了抿嘴唇,沒精打采地說:“喂,你把頭放低一點。”

阿多尼有些不解,微微彎下腰,關切地說:“怎麽了?”

何朝露踮起腳尖,抓住他的衣領,在他嘴唇上輕輕吻了一下,頓了頓,又大着膽子在唇角吮吸了一口,才松開他。何朝露後退了幾步,盡管有些害羞,但還是裝作不耐煩的樣子:“快走吧。”

阿多尼睜圓了眼睛看他,手足無措道:“那個……我……”

何朝露微微眯起眼睛:“不準發瘋”。

盡管他這樣說,阿多尼還是沖過來抱住他,原地轉了好幾圈,才放下。阿多尼解開襯衫前襟,指着古銅色結實的胸膛,激動道:“我好高興。”

何朝露做出很淡定的樣子:“真沒出息。”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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