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僅此就足以
還滿心怒火的安布西回頭看向低着頭的男人,安布西不擅長讀獸人化身為獸型之後的表情,但是作為人類的心态,安布西卻能輕而易舉的讀懂面前的人的思緒。
滿腔怒火化為灰燼,安布西只是覺得有些無奈與好笑。
是他逼得這人太緊了嗎?竟然讓面前這個男人急的擺出一副卑劣低微的姿态,竟然用一種乞求的語氣對他說話……
他雖然确實是覺得阿斯德的擅自來去讓他火大,但是他并未真的想要把人逼的如此程度。
但不知為何,看着面前這個聲音顫抖帶着乞求語調的男人,安布西心中卻消氣許多。
“這就是你的決定?”安布西問道。
阿斯德嗯了聲,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又說:“我不會後悔,因為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而且我覺得如果離開了我才會後悔。這裏有我舍不下的東西。”
安布西目光若有所思地望向阿斯德背後,神情略寬松了些,不再對阿斯德冷眼相待了。
但也不置可否,他瞥阿斯德,問:“是什麽?”
安布西這麽問,多少有些試探和明知故問的意思。
不過阿斯德此刻可沒察覺到安布西的試探,他開口,壓低了聲音說道:“是個人。”
安布西沉默不語,等着阿斯德繼續。
卻見對面的阿斯德深吸了一口氣,像是鼓起了所有勇氣似的擡起頭來看着他,然後開口說道:“是你。”
阿斯德這番露骨的說辭是用了莫大的勇氣,話說完站在安布西的面前阿斯德都覺地全身發軟,有氣無力。
他的想法很簡單,不管安布西是接受還是不接受,至少他都讓安布西明白了他的心意,如此便好。
但安布西想的卻是別的事,說:“黑熊不會允許你留下,獸王也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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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事情安布西早就已經想過,只是一直沒有細想而已。
阿斯德笑了起來,笑容中帶着些慘烈,他上前一步站到了安布西的面前說道:“他們的想法與我無關,自我離開自衛團,我就已經不再是以前的大将軍,我只是阿斯德,僅此而已。”
阿斯德把自己的名字加重了音,阿斯德,在不之情的外人眼裏,阿斯德不過就是個被傻子安布西撿回去然後娶回了家的獸人而已。沒有什麽深厚的背景也沒有什麽來頭,只是普普通通的安布西的配偶而已。
阿斯德覺得,僅此就足以。
安布西說:“算了,這反正與我無關。”
阿斯德的意思,安布西自然明白。
但想到要和黑熊等人耗上,安布西就直頭痛,阿斯德留下來,安布西也算是得罪了黑熊,獸王他倒是沒得罪,可對方顯然也不可能就這麽聽之任之。
阿斯德小心翼翼地揣測着安布西臉上的表情,見安布西眉頭緊皺,他小心翼翼地開口說道:“你放心,我會處理好一切的。”
見阿斯德如此表情,安布西狡猾地笑了笑,問道:“你準備怎麽辦?你可別忘了,德安科可不喜歡你。”
阿斯德啞口無言,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還是先回家去看看吧。”安布西說:“你這次離開,我告訴德安科你是回家了……找個時間出來,你是該回去都城看看你阿爺,無論如何,你阿爺并未虧欠你什麽。”
阿斯德松了口氣,安布西并未趕他走,這就足夠好了。
阿斯德不開口,安布西只得點了點頭,又問了些他最近的情況。雖然知道阿斯德肯定隐隐了許多東西沒有說,可安布西并未追問。
時近春初,天漸暖了下來,但一到下午,天氣依舊冰涼。
一陣微風拂過,寒冷立刻打破了兩人之間難得的溫存氣氛。
吃完東西之後,安布西與阿斯德便開始嘗試着修理推車,期間安布西讓阿斯德去遠處樹林砍了樹回來,嘗試自己制作推車。
阿斯德一直有些呆呆傻傻,似乎還沒從安布西竟然會原諒他這件事情之間清醒過來般。
也難怪阿斯德會驚訝,畢竟這件事情的進展實在是太快且太過順利了些……
不過他并不後悔自己的選擇,只要能留在安布西的身邊,便好。
至于黑熊那邊的事情,到時候再說,他意已決,便不會再改變。獸王大概更加巴不得他永遠不要出現在面前,不然希德魯也不會如此熱衷于勸阻他。
只是他阿爺那邊,阿斯德是真的心中有幾分愧疚,他阿爺年歲已大,他是個不孝子……
思即至此,阿斯德猛地停下動作。
他瞪大了眼,思索了片刻之後他又猛地回頭。
化身為獸型的阿斯德在樹林中選能用的樹幹時,回頭看向在推車旁研究車轱辘的安布西,眼神呆呆傻傻中有了幾分清明。
安布西怎麽會知道他阿爺現在在都城??
阿斯德之前與黑熊彙合之後黑熊就向他阿爺遞了消息,所以遠在延邊的阿爺才立刻趕回帝都都城。在此之前,他阿爺一直是駐守在延邊防禦寒冬進犯的獸人……
他回自衛團和他阿爺擅自回帝都這兩件事情都是在暗中進行的,可以說是除了幾個擁有幾大勢力或主要人物的人知道外,根本沒人知道。但是這樣的情況下,安布西又是怎麽知道的?
現在往回想一想,很多事情不都很奇怪?
第一次見到黑熊的時候安布西雖然驚訝,但是卻很快就接受了他告訴的事情,完全沒有一般人會有的驚慌失措。
而且就算是面對着黑熊,他也依舊坦然處之,完全沒有任何驚訝或畏懼之意。
那時候他自己還在因為安布西對他身份的接受而感到心安與欣喜,所以完全沒有注意到、想到這一點,但是現在想想,安布西說不定是早就已經猜到了他的身份不一般并且做好了心裏準備的。
只是不知道安布西對他的身份,到底猜到了幾分。
黑熊之後,安布西的一舉一動都不緊不慢,阿斯德一直以為是安布西并不在乎他的作為,現在阿斯德反而倒是有種一切都在阿斯德預料之中所以他才不緊不慢不慌不忙的錯覺。
阿斯德神情複雜的看着安布西的背影,看了許久之後,他突然笑了起來。
只是苦笑。
阿斯德他果然是早就已經算計好了的!
從一開始他要回去這件事情開始,阿斯德就已經算計好了。
不然安布西怎麽會讓明顯來者不善的希德魯留在身邊,又怎麽可能和希德魯交心暢談?
依安布西謹慎的性格,恐怕早在希德魯初次接觸他的時候他就已經察覺到對方早有預謀。
只是阿斯德弄不清楚安布西到底心知肚明到了什麽程度,是早已經一清二楚還是靈模兩可……
不過不管如何,他現在還留在阿斯德身邊,這邊足夠。
阿斯德不願去多想,怕自己陷地太深。
找到适合的樹幹,阿斯德把東西帶回了安布西的身邊。
兩人都不算是精通木藝,因此找琢磨上花了大工夫,好不容易做好車轱辘,卻又在安裝上面犯了難。好不容易把車轱辘都弄好,又恰巧遇上天公不作美下起綿長的細雨而寸步難行。
無奈之下,安布西只得和阿斯德一起打道回府,往部落的方向走去。
好在安布西離開部落還不算是太遠,因此在阿斯德的幫助下,他們第二天中午時分就在雨幕下看到了部落大門。
臨進部落大門時,安布西驚訝的發現部落大門附近來來往往的獸人十分的多,超出了以往的熱鬧。
其中不乏許多部落自衛團的人,好幾個安布西還曾經在與亞德裏恩一起去部落時見過。
陰雨陣陣,毫無退卻的意思,部落大門的獸人并沒有散去的意思,相反,那些自衛團的獸人不斷走動在部落大門周圍,不斷的往圍牆上搬着東西,似乎在維修圍牆。
安布西與阿斯德一起推着推車往部落內走去。
在進門之後安布西遠遠地看到了一個熟人,他對阿斯德說了句去你先回去便向着那人走去。
“斯納。”安布西走近斯納,“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維修部落城牆的話,也不必選在這種陰雨陣陣還會影響進程的時刻,會在這個時候幾種人手做這些,顯然是部落出了什麽事情。
“是你,好一段時間沒見到你了。”渾身都是雨水的斯納拭去臉上的雨水,視線躍過安布西看向了他身後的阿斯德,前段時間阿斯德回家不再來的消息從德安科的嘴裏傳出來後沒多久,半個部落的人都知道。
斯納倒不是個八卦的獸人,可是對阿斯德也是印象深刻。
現在再見到阿斯德,斯納免不了八卦起來,他用手肘碰碰安布西,小聲地問道:“他不是走了,怎麽又回來了?”
斯納這話一出口,旁邊立刻就有一名獸人接口說道:“我就說阿斯德那小子不舍得他男人,你們瞧瞧,瞧瞧,這不就回來了?”
在周圍的獸人都聽到了那人的笑語,紛紛哄笑,阿斯德外表俊氣,又會持家,卻偏偏看上了安布西這麽餓傻子,這在部落可是一件衆所周知的八卦事兒。
不過這些獸人的笑意中也并不帶歧義,安布西不傻了之後性格溫潤,不惹是非,衆人也甚是喜歡他。
阿斯德留在安布西身邊是鮮花插在牛糞上這種話也漸漸沒有了人說,因為安布西在部落活躍起來的原因,連着阿斯德出現在衆人視線中了的時間也多了。
這兩個本來都不怎麽與人相處的人,一時間人脈倒是好了起來。
安布西不說話,也陪着那些人笑。
只遠處不曾離開的阿斯德臉色微澀,紅了耳廓。
他低着頭,似是檢查着腳下泥濘。
見他這幅被說中心思的模樣,周圍的獸人免不了又是一陣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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