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不甘心

北陰大帝被他轉得頭都暈了。

“所以你什麽時候找你的鳥？”

少昊一個眼刀甩過去，鬼帝毫無誠意地改了口：“你的鳳凰、你的鳳凰。”

原以為他會立刻走，少昊卻出乎意料地回答：“等我準備一下再說。”

酆都大帝很是驚奇。

“你不會是幫閻王他們幹白活幹上瘾了吧？”

少昊在好友面前毫不留情地翻了個白眼。

“啧啧啧，”酆都大帝一副吊兒郎當的表情：“真該讓從前愛慕你的那些女神們看看，她們口中溫文爾雅的西方天帝是什麽鬼樣子。”

“你都知道是從前了。”少昊擡頭望着酆都大帝宮殿的房頂，視線極具穿透力，仿佛穿過了房屋，穿過了地獄，經過人間，直直望到天空之上，更遙遠的某個存在。“現在的世界，已經不需要神祇了。”

酆都大帝問：“你不是神祇了嗎？”

少昊斂目而笑，“我要還是神，怎麽會站在這裏。”

北陰酆都大帝還想問，卻止在了西方天帝的微笑中。帥氣的鬼帝聳聳肩，“說一半藏一半真讨厭。”

少昊依舊笑而不語。

北陰大帝也不抱怨了。

到了他們這個級別，多多少少會摸索到一點該知道的，或者不該知道的東西。聰明的總會感覺到該在哪裏止住話題，避免滑向危險的地方。

鬼帝又問：“所以你打算什麽時候去見你的小鳳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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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昊仔細算了算時間，“地官赦罪的時候吧。”

七月。

北陰大帝算了算時間，還有小半年呢。

“看來閻王們會開心了。”

少昊依舊挂着淡淡的笑意，“你也別太欺負他們了。”

十大閻王殿和酆都鬼城看似地獄之中兩個獨立的個體，實際上是有前後承續關系的。亡靈們死去之後先由黑白無常陰魂到地獄，避免靈魂過多滞留在人間，在地獄接受審判之後，該受罰的受罰，而其他需要等待投胎的則在鬼城中生活。十大閻王以及閻王殿都是輪回的一部分，真正作為主體，聚集大量靈魂的，是北陰酆都大帝統領的酆都鬼城。

十大閻王實際意義上來講，屬于北陰大帝的下屬，為鬼城服務，常年超負荷運轉，被鬼帝壓榨，一把辛酸淚的新時代社畜。

鬼帝哼了一聲，“我怎麽欺負他們了，都是按規矩辦事。”

少昊都被他逗笑了。

地獄的規矩，就是北陰酆都大帝說了算。

傲嬌的鬼帝在少昊的視線下勉強松了松口：“行吧，我今年會再招新的。”

這才差不多。

西方天帝的笑容頓時誠懇了兩分。

“對了，給我找個老師。”少昊想了想，又吩咐道：“找多幾個。”

鬼帝問：“你還找什麽老師？”

堂堂西方天帝，找區區那麽一個人類當老師，說出去也不怕被恥笑。

“就找現代有點貢獻的靈魂過來，”少昊不以為恥，反而取笑鬼帝：“想想他們上面人類都什麽樣子了，地獄和酆都也還是幾百年前沒變，你堂堂酆都鬼帝，不覺得羞恥嗎？你帶領的地獄和鬼城，難道就打算就此為止嗎？”

鬼帝挑着眉問：“你先不說，上面整個妖族是什麽狀态我不會比你更清楚。”

人族漸漸壯大，他們這些從前的天地主角不斷後退，現在的舞臺已經屬于人類了。妖怪的生存空間比千年前壓縮了多少，少昊不會不了解。

地底的妖怪取笑人間的妖怪沒志氣。

人間的妖怪取笑地底的妖怪縮頭烏龜。

“那是以前。”少昊毫不懷疑自己養大的小鳳凰，“鳳瑾現在醒了，他不會願意止步于此的。”

西方天帝走到北陰大帝宮殿對外的陽臺，打開窗就可以俯視整座酆都山，鬼也好，妖也好，統統都在他們的視線之下。

“你身在地獄，所有的人類都能彙集到這裏，大把資源可以利用，你就甘心地獄一直作為人間的投胎服務站嗎？”

鬼帝被哽了哽。

“你以前怎麽不說這話？”

因為以前也不關我事啊。

少昊在心裏吐槽。

朋友歸朋友，職責歸職責。

就像少昊永遠不可能越過十閻王審判人類，當然也不會越過北陰大帝規劃酆都。

西方天帝的心裏永遠畫着一條線。

他可以幫地獄處理文書工作，梳理中間關節，卻不會對他們的內部管理指手畫腳。

說一萬道一千，只有一句話——他不屬于這裏。

以前少昊也不知道自己未來将會在哪裏。

他當時被北淵一路被雷劫劈到了無妄之海，又被地獄的閻羅王和秦廣王救起，最後住在了酆都，但他始終都不屬于這裏。

也不屬于人間。

以前少昊也不知道自己未來将會在何方，現在鳳瑾卻醒了。

他家小鳳凰醒了。

少昊陰恻恻地說：“因為我之前是孤家寡人，現在不是了。”

北陰大帝：“……”

少昊：“建設美好新地獄，幸福快樂你我他。”

北陰大帝：“…………”

“你是不是被什麽東西附身了？”

少昊：“趕緊給我挑人。”

被少昊惦記着的鳳瑾帶着現有的鳳凰們狂舞了一通之後翩然落地，深深覺得自己被騙了。

好累啊。

領頭鳥就是累。

大家都可以藏在後面躲風，領頭的鳳凰可沒有這個待遇。

鳳瑾降落時果斷朝着火山頭去，看準了一個火山頭就舒舒服服地抖松了毛窩起來。後面降落的五族鳳凰長老們也動作熟練地找了自己看上的火山頭蹲着。

其他小鳳凰見狀，按族群歸在一起，也各自找了地方蹲在一起。

鳳瑾瞧了瞧小家夥們。

紅藍白黃黑的蹲在一塊，界限清晰。

“唉，還是火山頭舒服。”鹓鶵的長老黃凝長嘆一聲。

朱雀眯着眼睛，“那麽多火山頭，還是這裏的舒服。”

黃凝哼哼，“老祖宗選的地方就是好。”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鳳瑾想起剛剛朱懿才叫他小祖宗的事。

作為這裏所有鳳凰的小祖宗，鳳瑾卻沒有表現得像是跟朱懿獨處的時候那麽活潑。他謹慎地觀察着在場的鳳凰們。

大鳳凰還好，聚在一起不論感情如何都開始說說笑笑的，就連比較老實的青鸾青中都會搭兩句話。

老的掩飾得好，小的就完全沒有這份歲月鍛煉出來的演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