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林初淮應聲停住了腳步。

“府上用的都是林家的老人了,年輕一輩的也都是家生子,我們即便是分房睡,這消息也不會傳出去。我去隔壁書房,咱們也能各自清靜。”

這是,嫌他吵鬧?夏亦峥蹙眉有些不悅。

“可我身體不适。”想你能留下陪我。

“嗯?那你,再躺會兒,還是我去請個大夫來給你瞧瞧。”林初淮顯然沒能明白夏亦峥說這話的目的,只覺得自己又不通岐黃之術,并不能替他治病分憂。

夏亦峥微微張了張口,這挽留的話在唇齒間繞了繞,最終還是不甘心的咽下了。

明着說自己想要他留下,且不論對方是否答應,光是想想就覺得面皮發燙。

林初淮雖覺得這人有些奇怪卻也沒往那意思去想,只留下一句“我就睡在隔壁,若是哪裏不舒服,叫我一聲就好。”然後便抱着錦被離開了。

望着那人的背影,夏亦峥難得的有些懊喪。既怪自己沒能厚着面皮留人,又怪那人不知他心意。

這叫傾慕?夏亦峥第一次有些懷疑林初淮說的傾慕會不會只是自己犯的一場癔症了。

這廂夏亦峥因着孤枕而輾轉難眠,卻不知那頭的林初淮亦不曾入睡。

休沐之前,江南水患一事就一直萦繞在林初淮心間,久久揮之不去。

因着水利修建一直不得要領,這江南年年洪災并不算是件稀奇事兒,再者朝廷的赈災物資也一直供給及時。但今年的情況卻明顯要比往年嚴重的多,百姓的受災情況也遠遠超出想象。

若說是朝廷派遣的欽差大臣貪腐,私吞了這赈災銀,換個人林初淮還不一定能下斷言。但這次領命的賀敬之賀大人,為官十餘載是出了名的兩袖清風,一介清官,是斷然做不出這等下作之事的。

可那江南的災情又确實是只增不減,着實是怪得很。

若是不尋出這緣由,只怕不止這水患難以防治,危害百姓,長此以往,鬧得人心惶惶,恐會動搖國之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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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夏亦峥醒時,隔壁書房已經空了,等他洗漱完往前廳去時,主桌旁坐着的只剩林母一人。

“雲霁來遲,阿娘恕罪。”夏亦峥幾步上前向林夫人賠禮,有些懊惱自己竟讓長輩等着。

平日在軍中他一貫起的早,許是昨日入睡的太晚更兼身體疲乏的厲害,竟到這個點才醒,不免太過不懂禮數了些。

“不遲不遲,不過剛過辰時,你身體不适,就該好好卧床養着。他們父子三個都去早朝了,我是一貫不喜陪着他們早起,也才剛醒沒多久。”

皇上原是批了林初淮一旬的假期,但奈何這人一心記挂着江南水患和受災百姓,一刻都等不及的便想着進宮。

只留他一人待在這林府,夏亦峥覺得有些不妥,陪林母用完早膳便告辭回府。

一回府就看到等在他院門口的鐘祁。

“呦,不在城外軍營練兵,怎麽到這來了?”夏亦峥帶回來那三千鐵騎除了他迎親時帶入了城中,其餘時間都駐紮在上京城十裏開外的地方,由鐘祁操練着。而鐘祁呢,除了最初的一段時間住在将軍府,後來就搬到了城外,說是要與将士們同甘共苦。

“神遠将軍來信,信封上寫了要你親啓。”鐘祁一臉正色,不欲同他調笑。

神遠将軍?夏亦峥愣了一下才想起這是皇帝新給他兄長的封號。

兄長許久都不曾來信,此番,莫不是北境有什麽要緊事?

夏亦峥接過鐘祁手裏的信“進屋說。”

剛進了屋,便撕開信頭,一目十行的掃了過去。

“雲霁吾弟:一月未見,望君安好。北齊近來頻生事端,擾邊之事屢見不鮮,兵馬糧草的動向更是與常時不同,不日或會興兵,愚兄唯恐決策有誤,延誤戰局,若戰事再起,望弟速歸,坐鎮營中以定軍心。”

落款處綴着一行小字:愚兄夏北修

“說了什麽?”鐘祁有些急切,顧着夏北修信封上的字,他一直都沒拆這信,但卻也真真是擔憂北境的戰事。

夏亦峥将那信遞給他,神色一時有些莫變,若說是怒意,倒更像是嘲諷。

“安插在北齊的探子可有回禀些什麽?”

鐘祁粗粗的讀完信,大概有了些了解“北齊最近确實是小動作不斷,但也一直不曾有要起兵的意思,我尋思着不過是些小把戲,也就沒拿這事兒來煩你,現在看來好像不那麽簡單,我馬上就讓人再去探。”

夏亦峥點了點頭就讓人先下去了。

北齊會卷土再來,這并不奇怪。但在他的料想中,至少還會有一兩年的時間才是。平野之戰剛剛結束,兩軍都需要時間休養生息。

窮兵黩武,終是難以為繼,這北齊國君到底還是年輕,性子太急了些。

心裏這麽想時,夏亦峥是笑着搖頭的,完全是忘了自己今年亦不過二十又二,算來比那國君還要小上兩歲。

林初淮回府時已經不早了,夏亦峥卻還坐在桌邊等他一同用膳。

“回來了,嘗嘗看,這菜式都是特意讓廚房照着昨日相府的做的。”因着林母一句菜都是長昀喜歡的,夏亦峥便記在了心裏。

林初淮落座,但興致卻是明顯不高。

“有心事?”

“奉陛下密旨,明日一早便要動身去江南,暗訪水患一事。”這差事,是他自己求來的,禦書房裏寫着最新災情的折子,更是令他心焦。

“明日,這般急嗎,帶多少人去?”私心裏夏亦峥并不希望林初淮出遠門,但又知此乃正事,不會阻攔卻也擔憂他的安危。

“既是暗訪,又怎能大張旗鼓。只我一人再加個小厮便是了。”林初淮不覺得這安排有何不合理之處,畢竟他是去調查事情的緣由,而非是去巡游的。

就兩人?夏亦峥聞言有些心憂。

“江南水患,多難民亦多亂民。你跟你那小厮一個兩個都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如何能行。這樣,我充當你的小厮,路上也能看顧些你的安危。”

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林初淮對他這一評論有些不喜,他是個不懂武的書生,但并不需要被當成什麽易碎品似的照看。

“我要去做正事,你莫要胡鬧,先不說陛下是否允你出京,即便你真的可以來去自如,給我做個小厮看護,也不免大材小用。”

但夏亦峥卻對他這點怒意充耳不聞,倘若放任他由着自已的性子來,也太讓人不放心了。

“那就帶兩個将士,就算是給你提提行李趕趕馬車也好。”夏亦峥退讓道。

可林初淮卻并不接他這話,算是種無聲的抗議。

但這抗議并沒有什麽用,即便他不同意,這人不還是能遠遠的跟着。

夏亦峥也知他家這小公子雖表面看着是雲淡風輕的,但脾氣一貫跟那些老頑固似的倔,也就聰明的岔過話頭,嘴上不再提這事兒,可心裏想的卻是得安排兩個人跟着,日日傳書給自己彙報他的情況才行。

“跟着你的,就是昨日那個叫雲書的小厮?”

“嗯,他打小就跟着我,做事也很妥帖,你不必擔憂。”

那個叫雲書的小厮,夏亦峥昨日雖只是瞟了一眼,卻也記得是個眉清目秀的。這樣,似乎是更不放心了。

“你現在可有事務要去處理嗎?”

“?”林初淮有些不知這人的話題怎會轉的這般快。

“沒有,所有的公文都看完了,行李一會兒雲書會去收拾。”

“那你,幫我寫封信吧。”正好夏亦峥想着要給兄長回封信。

林初淮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解“若我不曾記錯,将軍是識字的,雖說當年你對讀書不那麽用心,但也不至于連封信都需要找人代筆的地步。”

被揭穿了夏亦峥也不惱“會是會,但這字寫的着實有些上不得臺面,若是讓不相幹的人看了去,多少有損本侯的威嚴。”

不知為何,林初淮覺得這男人從某些方面來說,還真是跟幾年前一模一樣。

着實是幼稚的很。

雖說本不想搭理他,但伸手不打笑臉人,他既開口,自己也不會拒絕。

“跟我來書房,幫我研墨。”說完也不看他,林初淮便往書房去了。

夏亦峥自是笑着跟上。

他家長昀這不善拒絕人的一面還真是半點都沒變。

到了書房,林初淮取出了先前那塊端硯,将墨錠交到夏亦峥手中,叮囑了句“輕些研磨。”

“啧,這麽寶貝爺送你的這玩意兒呀”沒忍住,夏亦峥開口調侃道。

林初淮一愣,擡眼盯着他看了一會兒也不開口。

直看的夏亦峥心裏發毛,他摸了摸鼻尖幹笑了兩聲“不鬧你了,開始吧。”

林初淮這才收了目光,站在了幾案前。

“寫什麽?”

“給我大哥回封信。”

“嗯,你口述吧。”

夏亦峥先研了會兒墨,才開口。

“兄長鈞鑒:雲霁近來安好,勞兄長挂心。兄長所述之事,吾已有耳聞亦記在心上。兄長之才,雲霁素來信任,若北境動亂再起,盡可放手而為,不必有後顧之憂。而雲霁亦會早歸。”

落款弟夏亦峥

“過來看看。”林初淮落下最後一筆,直起身轉頭時,唇卻碰上了一處柔軟。

作者有話要說:  林初淮:雲書打小便跟着我了,做事也妥帖,你可以放心

夏醋壇子亦峥:這樣我更不放心了

某棠:他倆要是有什麽,還有你什麽事?呵,愛情,果然使人變蠢

今天看見有小可愛催更了,我很開心,但這兩周确實很忙(這是實話,我已經好幾天沒有娛樂活動可言了,有點時間都貢獻給了并不愛我的學習)

寶們可以禮貌的催更,看見了我會………很開心的

這樣,本章評論區前10的寶貝都有紅包(為什麽只有十個,因為我發現沒有哪章的評論能超過十條的),算是一點點不能及時更文的歉意吧,愛你們的棠棠,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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