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見被老者戳穿了心思, 林初淮沒有說話而是拿起手中那個糖人狠狠地一口咬掉了耳朵,看得夏亦峥眉心一跳。

這是,惱羞成怒了?

夏亦峥趕忙笑着道, “你先前沒吃過, 不知曉也很正常。”

這便是在給他鋪臺階了。

夏亦峥剛想要再說些什麽卻是瞥到身後不遠處, 有幾個人形跡可疑。這幾個人自剛剛起就一直不遠不近跟在身後。

他将原本舔了一口的糖人放回到了桌子上,拉着長昀便往前走。林初淮看了那糖人一眼, “那糖……”

“別回頭。”

這人突然壓低的音量讓林初淮一下子就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 他當即不再說話, 跟緊了夏亦峥的步伐。

身後一直在假裝看飾品的幾人也扔下了手裏的東西快步跟上。

只聽得小販在身後挽留道, “公子要不要再看看。”

後面的人知曉已經暴露, 那夏亦峥也就不再掩飾,拉着林初淮小跑了起來,跑到一處僻靜的街巷才停了下來, 身後的人也已經追了上來,将他們團團圍住。

為首的是一個彪形大漢, 看着很是魁梧,就沖着夏亦峥道, “對不住了,今日怕是得送公子你上路了。”

聽口音帶了些京腔, 這些人是從上京城來的,有人還是坐不住了。

夏亦峥将林初淮死死地護在了身後, “既然你的目标是我,那便放他離去。”

那大漢點了點頭, “這是自然,禍不及無辜。”

聖上吩咐過,無論如何都不能傷了林大人, 他倒是巴不得這位祖宗趕緊離開,要是一不小心傷着哪了,他怕是沒命回去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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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夏亦峥長舒了一口氣,那便好,他轉頭看向林初淮,“長昀,你先回去。”

林初淮環視了四周一眼,他明白自己此刻留下不是在陪他同生死共患難,而是在拖他的後腿,若是趕緊回府去找趙龍趙虎興許來的急。

“我要你活着,你要是死了,回京我便請旨另嫁他人。”林初淮很小聲地在他耳邊說道,說完便故作鎮定地轉身。

原本圍了一圈的人給他讓出了一條出去的通道。

夏亦峥望着長昀的背影,又好氣又好笑地搖了搖頭。

很低級的威脅,但卻成功的威脅到他了。

林初淮走的很慢,待轉過街角脫離所有人的視線後便跑了起來,他這輩子都沒有跑的如今日這般不要命過。

“蕭煜派你們來的?”林初淮離開後夏亦峥才把這句話問出口,若是當着長昀的面問那便等同于告知他們長昀是知曉的,如此一來,長昀怕是不能全身而退。

“既然将軍已經知曉,那我等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我們兄弟幾個雖是敬重您戍邊之義,然聖命難為,望将軍見諒。您放心,定會讓您走得體面的。”

夏亦峥看了一眼周遭這七八個人,輕嗤了一聲,“就這般篤定能取我性命嗎?”

這些人看起來都是練家子,皇帝挑人時想來是花了心思的。

那大漢态度倒是謙遜,“若放在從前,我等也不敢誇下這種海口,但今時您重傷未愈,恐怕不是我們兄弟幾個的對手。”

夏亦峥松了松筋骨,“那便來吧。”

“得罪了。”

狹窄的巷道中很快便傳來了骨肉相接的聲響,不一會兒又有了兵器的作動。

街市離夏府并不算很遠,卻也不近,但林初淮到夏府門口時也不過才過了半柱香的時間。

過快的奔跑速度令他呼吸不順,一股血的腥味萦繞在喉間,他撐在府門口的圓柱上大口的喘息,平生不曾此番失态。這一情景倒是把門房吓了一跳,趕緊去扶。

“夫人,這是怎麽了。”

“快去,快去把,把趙龍和趙虎叫來。”林初淮用背部抵住廊柱,勉強支撐着他已經發軟的雙腿。

許是門房叫的急,趙龍和趙虎幾乎是飛奔到了門口,夫人可不能再在他們手上出什麽事了。

見了這幅模樣的林初淮也都被驚到了,一貫如清風朗月的人竟是滿身狼狽,發絲淩亂不說,發冠竟也是斜了,還沒等他們問出聲就已經先聽得那人的話語,“城中集市,夏亦峥,刺客,快去。”

林初淮這話說的斷斷續續,但聽明白的兩人臉色都是一變,解了綁在府門口的馬就往城中集市奔去,将城內禁止縱馬的規矩忘得是一幹二淨。

林初淮目送着他二人離去,只能默默祈禱千萬不要出事。

但待趙龍趙虎到時,地上橫七豎八的躺了好些人,血也流了一地,再看自家将軍,滿不在乎的抹去唇邊的一縷血跡,身上連個血口子都沒有。

照夫人剛剛着急的模樣,眼前的畫面怕是不太相符,夫人到底還是太低估将軍的戰力了。

夏亦峥一擡眼就掃到了正在出神的二人,“你們怎麽來了。”

他本就打算速戰速決回去找長昀,省的他擔心。

趙龍的眼角狠狠的抽了抽,總不能說看夫人那模樣害怕将軍你人沒了,我們才來的這樣急吧。

夏亦峥揮了揮手,也不想聽他們多說,掃了地上的人一眼,“這些人交給你們處理,不用審訊,帶回去給點教訓,別弄死了。”

就沖他們吓着了長昀,他就不會輕易放過。說完,夏亦峥看了趙龍一眼,趙龍心領神會的下馬給人騰坐騎。

夏亦峥翻身上馬往府中去。躺在地上的人看着馬蹄卷起的灰塵,心中怒罵:誰說這人傷重的快死了,誰家快死了的人是這種戰力的。

府門口,林初淮連儀容都不曾整理就一直站在那兒等,目光死死地盯着遠處。當那人出現在視野中時一直緊繃着的那根弦猛地斷裂,人就往地上軟,得虧雲書在側一把扶住了。

林初淮拂開雲書扶着他的手,踉踉跄跄的就往他跟前跑,夏亦峥趕忙下馬一把把人抱住。

看着長昀的模樣,他心疼壞了,伸手替他整理額前的碎發,“怎麽弄的這麽狼狽,跑回來的?摔着沒有?”

林初淮搖了搖頭,手在他身上到處亂摸,“你傷着沒有,要不要緊?”

夏亦峥一把握住那只作亂的手,“沒事,就那幾個人,傷不着你夫君我。”

林初淮沒說話,卻是直接紅了眼眶,眼淚就這麽掉了下來。

剛剛面對那麽多人時,夏亦峥是一點都不慌,但現在卻是手忙腳亂地給這人擦眼淚。他從沒見過長昀哭,小時候長昀被人按在雪地裏欺負時都沒哭,至多也還是上次因為心疼自己而眼眶微紅,何時真的掉過金豆豆。

看得夏亦峥的心口向泡發了一塊海綿似的又酸又澀,“不哭不哭,我這不是沒事嗎。”

美人落淚,最為致命,根本看不得,一看心都快化了。

林初淮也知道自己的情緒有些失控,但剛剛他真的以為日後可能都見不到這人了,只覺得心頭空的厲害。

他擡頭拭幹面上的淚水,還在大街上,倒是平白的惹人笑話。

他們攜手往府門口去,正撞見提着藥箱的老大夫,剛剛林初淮不放心,提前讓門房去請了大夫。

那老大夫看了這夫夫二人一眼,嘆道,“我說你們不如在府上為老朽留間房,老朽就住下了,也省的這隔三差五的來做客。”

聞言林初淮有些歉疚,夏亦峥倒真讓人去準備房間了。

雖然夏亦峥一再強調自己沒事兒,可林初淮是真的放心不下,為了安他的心,夏亦峥只能妥協地讓老大夫把脈看診。

那老大夫一邊把脈一邊捋着自己長長的胡須還不住的點頭,看得林初淮是心驚肉跳,生怕是這人有個好歹。

又仔細感受了一下,那大夫松手笑着說道,“沒什麽大礙。”

林初淮松了一口氣,但是心又猛地提起,“可他剛剛同七八個人動武了,對他的心脈來說真的無恙嗎?”

“從脈象上來看沒有什麽不妥,氣血雖是有些湧動,但心脈還算強健,這說明他最近調養的還算不錯。”

自上次大夫說他傷重開始,這人的每一頓藥都是林初淮親自看着他喝完才算作罷,更兼最近這幾日他強迫這人陪他一同卧床,倒是不知竟會有這樣的意外之喜。

“初步來看算有起色,他的身體底子要比一般人強上不少,日後好好溫養,未必不能恢複到從前的模樣。”

不同于上次“有可能撐不過而立之年”的決斷,大夫的話給了林初淮莫大的希望。

所以,這人真的是可以陪他長長久久的。林初淮暗下決心,日後定要更加仔細的照料這人的身體。

送走了大夫,林初淮還在為白日的事感到後怕,這人若真有個三長兩短,那自己又該如何是好。他甚至在想,若今日站在這人身旁的是司南弦,會不會就不一樣了。

夏亦峥握上了他的手,“冷嗎,手怎麽涼的這麽厲害。”邊說邊把他的手舉到自己唇邊哈氣,還不住的替他搓揉。

林初淮任由他揉搓了一會兒,沉思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我想習武。”

夏亦峥險些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什麽?”

林初淮又耐心地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

夏亦峥有些詫異,長昀是個喜靜不喜動的性子,給本書就能枯坐一整天,怎麽看都不像是會對武功感興趣的模樣,再者說長昀打小身子骨就不算健碩,并不适合習武。

他斟酌了一下言語,小心的開口道,“怎麽會有這種想法,習武會很辛苦的,而且你現在并不是習武的最佳年齡。”

林初淮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很深邃,裏面有很多複雜的情緒在。

作者有話要說:  小林:我想習武。

老夏:習舞?好呀,等我去學個唢吶給你伴奏。

某棠:你倆這是準備送走誰呢。

為什麽不寫老夏和刺客英勇對決的畫面,因為我怕一不小心給我寫成了小學雞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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