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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初淮快步走進內院, 那人就在院中練劍,漂亮的劍花勾起落葉紛飛,進退之間塵土陣陣。

“雲霁。”林初淮一連喊了好些聲, 這人都充耳不聞。

看來是真的生氣了。

林初淮無法只得上前去攔, 手還沒碰到劍尖, 那劍就被夏亦峥擲了出去。

“做什麽,手不想要了不成。”

雖說夏亦峥這語氣很兇, 但林初淮卻是直視着他那還帶着些許薄怒的眸子平靜地道, “我相信你會收住的。”

“那萬一我收不住呢。”

剛剛長昀的手只差一點點就碰到了那鋒利的劍刃, 這讓夏亦峥如何能不後怕。

“不會有萬一的。”林初淮就是這麽不知緣由地相信着他。

看着這樣的長昀, 夏亦峥縱使有滔天的怒火都發不出來。

見這人的态度似乎是軟化了些, 林初淮牽起他的手帶着人進屋,牽到了床邊把人按着坐下,自己則是坐在了床邊的小馬紮上。

“為什麽又練劍, 有什麽火氣沖着我來,你何必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林初淮第一眼看見這人拿劍時心中也是有些惱怒的, 氣他不珍惜自己的身體,但更多的還是無奈。

“舍不得。”夏亦峥有些氣悶地道。

嗯?舍不得什麽。

但林初淮很快就明白這人的意思了, 還真是讓人連責備都無從下口。

不過夏亦峥很快又道,“就快要上戰場了, 沙場上刀劍無眼,太生疏了不行, 總得先熟悉熟悉,并不全是在同你置氣。而且以我現在的狀态練練劍還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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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實話, 雖說梁禦澤是讓林初淮看着不許他動武,但那只是為了他能更快更好的恢複。今時不同于往日,這種強度對于現在的他而言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林初淮聽了沒有說話, 這确實是個很現實的問題,哪有兩軍對壘主帥都不交鋒的,等到了北境這些都由不得他們的意願。

“我知道你是在為我擅自做主請旨要往北境而不快,但雲霁,我這麽做不僅僅是為了你,我也有別的考量。”

雖說擔憂這人是占了絕大部分,但他同樣為了北境的百姓而心憂,也想要盡一份綿薄之力,他今日在朝堂上的話并不是拿來糊弄蕭毓的說辭,而是肺腑之言。

夏亦峥如何能不知道林初淮的意思,可他是真的放心不下,“長昀,沙場不比旁的地方,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萬劫不複,我怕自己不能護你周全。我并不是在生你的氣,而是”

他剩下的話被林初淮用唇封住了。

夏亦峥激動于長昀為數不多的主動,當即不再多言加深了這個吻,直吻到林初淮有些喘不上氣來才松口。

林初淮平複了一下氣息,好半天才緩過來。

這種事當真是不能主動,回回都能要他半條命。

“我知你心有顧慮,但雲霁,這就像你明知蕭毓設好了局你也要往北境一樣,我不會為了那潛在的危險去改變自己的初心。到了北境我不會添亂,也會好好保護好自己不讓你分心。”

他想要成為這人的助力,而非是拖他後腿的累贅。

“好,正好我也想要帶你去北境奔馬,看看真正遼闊的天空是什麽樣的。”夏亦峥也想明白了,既然是長昀想要做的事那便放手讓他去做,他不可能永遠将這人保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聞言林初淮笑了,“還有那個讓你念念不忘的村莊。”

“對,還有那裏,等戰事平息了我還要帶你去看看北境的山水,那種意境你一定會心動的。”那地方适合吟詩作對,必然是能合長昀心意的。

原本還略顯凝重的氛圍一下子溫馨了起來,他們都不願提前去設想沙場的血腥與無情。

北境的戰事實在是緊急,整軍出發的日子就定在了這月初十那日。

兩人動身的前一日,林母将他們夫夫二人叫回了相府,也算是替他們踐行了。

那日家宴的飯菜異常豐盛,甚至連林母都親自下廚做了兩道。

“我這一輩子都夢想着能上戰場跟北齊人過過招,只可惜阿娘是個女子,到底是被困在了上京這座小小的城裏不能如願。現在好了,長昀,你替阿娘去看看北境的模樣,也算是全了阿娘的一個念想。”

沈靜婷雖說是出身武将世家,父兄也都是戎馬半生的名将,但她因為是女子,縱使武藝不輸男兒也沒有半點施展的空間。

她自己沒有一展抱負的機會,便将這心願寄托在了下一代身上,可偏偏她生的三個兒子都是紮進書堆裏就不願意出來的儒生,這或許也就是她為什麽那麽喜歡夏亦峥的原因,因為這個人跟她一樣喜歡塞外的風,還有着震懾外敵的能力。

“是,長昀記下了。”林初淮一直都知道娘親的遺憾,若是可以他都想要帶阿娘去北境,讓她親自看看邊塞的樣子。

“還有,雲霁,阿娘也有事想要拜托你。”沈靜婷看向了一直坐着沒有說話的夏亦峥開口道。

“阿娘請講。”

“長昀呢,是我和他爹看着長大的,是個沒有私心的好孩子。我和他父親都很清楚,若是有朝一日讓他在自己的性命和百姓的福祉來選,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也許這樣會很自私,但我希望你能攔着他一些。”

沈靜婷說這話的時候有些猶豫,她知道這樣并不對,可長昀是她懷胎十月辛辛苦苦才生下來的孩子,這讓她如何能舍得。

“阿娘放心,雲霁定當不惜一切代價地去護他周全。”夏亦峥很認真地保證,他也同樣不願他的長昀不顧自己的安危。

可聽見這話的林母卻是搖了搖頭,“我雖不願長昀自己選擇犧牲,卻也不要你不惜一切代價。你是主帥,一切都該以大局為重,不可被兒女情長所牽絆。若是真的到了必須有所取舍的地步,阿娘不會怪你的。”

“不錯,若是真有那麽一天,你只要做出最正确的選擇就好。”林楚恒也點頭同意沈靜婷的意思。

林家的夫婦是真的将大義放在了心間。

夏亦峥忽然間覺得有些難過,倒不是在為自己,而是在為這樣忠勇的一家人也同樣要被蕭毓猜忌而感到不值。

今夜的這頓飯吃得格外開懷,沒有人因為臨別而覺得憂傷,盡管此去一別可能今生都不複相見。

他們當夜就宿在了相府,興許也是為了第二日能再陪林相夫婦用一頓早膳。

這一夜他們什麽都沒有做,就這麽相擁而眠,其實二人睡得都不算好卻都在閉目假寐。

晨曦初露,天明來的很快,用早膳時大家都很沉默,沒有昨日那般灑脫。林母将兩個人都抱了抱才目送着他們離開。

夏亦峥為林初淮備了馬車,此次蕭毓也是親自登上了城樓,率領百官為他們送行。

他們沒有直接奔往北境而是先去了城外軍營,夏亦峥帶回京的那五千人馬此次自然是都要再帶走的。

軍營的将士們在知曉可以回北境時也都是熱血澎湃。俗話說得好,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他們雖不喜戰争卻也不懼,能為他們所熱愛的國家和百姓抛頭顱灑熱血是他們最大的榮耀。

夏亦峥在城外耽誤了半日整軍,再出發時隊伍已是浩浩蕩蕩。

行軍的速度較之日常趕路要快上不少,夏亦峥一開始擔心林初淮可能會适應不了還适當地減了減速,但在确認他沒有大礙後就按照原定的計劃趕路。

快到邊城了,越往北邊人煙越是稀少,天地的意境也越發地遼闊,反是稱托地人在此間顯得渺小。

連續幾日的趕路也會讓人覺得疲乏,夏亦峥下令原地休整半日,正好也到了之前的那處村莊,趁着還未忙起來帶上長昀先去看看也無妨。

林初淮聽他此言當即顧不得有些疲累的身體站了起來。

夏亦峥将這裏的事交給了鐘祁,牽了一匹馬讓林初淮坐上去,因為相距不遠他也沒有騎,就這麽牽着。當然也沒忘了問問軍中是否有此地出生的士兵。

這一問之下竟是真的有四五人。

夏亦峥讓他們同他一起,幾人最初不明就裏但在快到村口時這幾個八尺大漢竟都是激動地熱淚盈眶。

從軍幾年,他們已經有許久不曾見過家中的爹娘和妻子兒女了。

到那村莊時田地裏有不少婦人正在忙着農事,村口也有孩子們正在嬉鬧。

跟在夏亦峥身後的一個漢子盯着一個孩子看了許久,最後似是确定了什麽,快步上前将孩子緊緊抱在了懷裏。

那孩子忽然被人抱住,看了看覺得自己不認識這人後張口就是號啕大哭。

那漢子着急忙慌地輕輕拍着孩子的背在哄,看起來有幾分笨拙,“小牛,是爹呀,你仔細看看是爹回來了。”

可那孩子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只知道掙紮。這個士兵離家時他的孩子不過才兩三歲,意識還處在懵懂的階段,如今三四年過去了,哪裏還能認得出曾經最喜歡黏着的爹爹。

許是聽見了孩子的哭聲,一個老婦人急急地趕來,大聲呵斥道,“你是什麽人,抱着我家孩子做什麽。”

但待看到了正臉後又忽然痛哭失聲,“阿成。”

“娘,不孝子回來看你們了。”那漢子放開孩子,猛地沖老婦人跪下磕頭。

老人家趕忙将兒子扶起來,仔細地看着,口中一邊說着“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還一邊拉住孫子告訴他這是他心心念念想要的爹爹。

看着這一幕,林初淮的心中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覺得有些酸澀。

作者有話要說:  到北境部分了,戰争部分可能經不起推敲,畢竟全靠某棠想象,行了,我去看三十六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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