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算計?你這分明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施允南望着鏡子裏謝可越就快繃不住的嘴臉,慢條斯理地打開水龍頭,“我不過是防範于未然罷了。”

施允南不認命,但也不是莽夫。

今晚的他是有備而來的,大到夢裏的每一個關鍵人物,小到酒桌上每一盤骰子的結果……他在夢醒後的次日都記得一清二楚。

剛剛前九局的結果在他意料之內,同樣他也不在意,輸了就輸了,反正可以哄擡對方的興奮度、降低戒備。

當然,萬事總有不定性。

“最後一盤還是五五開的幾率,但你知道我為什麽敢賭嗎?因為施家財産在我眼裏不過是一堆可有可無的垃圾,我壓根不稀罕。”

所以,即便最後一輪的骰子變了結果,施允南輸了也無所謂,而謝可越不一樣——

他一方面以為施允南中了招,一方面又被這加大的籌碼擊中了貪欲,自然而然就放低了對酒水的戒備。

身上的燥熱感越來越嚴重,謝可越拼命維持着呼吸的平穩,不想在施允南面前露出一絲一毫的狼狽。

他滾動了一下幹澀的喉結,從牙縫中擠出來質問,“你買通了那個侍者?”

“是又如何?”施允南大大方方的承認。

早在進夜店的第一時間,他就花錢收買了侍者,對方一直蹲守着謝可越的身影,第一時間湊上去‘獻殷勤’。

謝可越唯一的失誤,就是太過堅信自己作為‘幕後老板’的威嚴,殊不知金錢才是籠絡人心的第一利器。

當然,施允南為了防止侍者反水,刻意不讓付子遇碰酒,一來暗中給自己留了餘地,二來也不願讓好友卷入過深。

“但你如果不對我心存歹念,壓根就不會有後面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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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可越沉默,咬牙不認。

“夜店裏多的是醉後不懷好意的酒鬼,你現在這樣……自求多福吧。” 施允南冷笑着将擦手紙巾蹂躏成一團,丢進垃圾桶。

施允南頭也不回地離開。

他不是聖人,但也不會像謝可越那般手段下作。至于對方今晚會遭遇怎麽樣的下場,那都是自找的。

謝可越剛往前挪了一步,藥效發作後突然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膝蓋觸上堅硬的大理石磚地面,劇烈的疼痛讓他的理智有了一瞬回攏。

他這些年順風順水慣了,在家是備受寵愛和尊敬的少爺,在外是人脈極廣、閉眼賺錢的商人,哪裏還有過這麽狼狽的時刻?

“施!允!南!”謝可越咬牙切齒。

他就知道,這人絕不是省油的燈!

既然對方能夠反過來算計他,那就代表他讓侍者找了那群流氓應該不會出現了。

騰升的怒火夾雜在欲火中,讓謝可越徹底失去了往日的分寸感,他強撐着力氣和最後一絲清明撥出了一通電話。

“喂,可越?怎麽了?”

“老馮,你立刻找人調監控、去堵K14的兩個人……”謝可越将施允南和付子遇的外貌衣着簡單描述了一番,“找人今晚玩死他們,必須、必須要讓他們折在我們店裏!”

電話那頭有了一瞬凝滞,随即慎重發問,“可越,出什麽事了?你知道的,這些潛規則手段除非是店裏的大客戶點名要玩,否則我們是不能……”

“老馮,我入股跟你合作以來,從沒要求過你什麽。”謝可越打斷老馮的話。

他攥着手機的指關節隐隐發白,聲線也多了絲顫抖,“就這一次,施允南必須折在我們店裏!必須!老馮,我只信你的辦事能力,快去,出了事我擔着。”

“……好,我知道了。”老馮狠狠心,還是應了下來。

謝可越在他面前向來是個理智、有分寸的人,也從來不會惡意針對人。今晚既然能說出這番狠話,肯定是對方惡意将他逼急了。

電話飛速挂斷。

謝可越顫顫巍巍地靠牆爬了起來,他的視野變得格外模糊。就在理智快要消失的一瞬間,他的面前忽然出現了一個人。

……

施允南原本是想換個地方給付子遇接風慶祝,但正在興頭上的好友壓根不願意挪動地方,偏偏就愛這個夜店內的氛圍。

兩人坐着小酌閑聊了一會兒。

眼看着手機上的時間晃到了九點半,施允南終于有了歸家的心思,強拉硬拽着好友離場。

“真是服了你了,才喝了幾瓶啊?再說今晚由謝可越買單,我們不喝他一個破産能盡興?”付子遇還沒喝出沒多少醉意,不情願地數落着。

“你沒看夜店裏的酒客都‘瘋’了?今晚一通下去夠他們虧的。” 施允南拿出手機,點開約車軟件,“改日再陪你喝吧,家裏還有小朋友,我答應今晚回去給他送糖吃。”

夜店地處西郊,和離斜對角的駱氏莊園隔着距離,這一會兒他要是趕回去,估摸着小金魚都已經入睡了。

“小朋友?誰啊。”付子遇一臉不可置信,“就你這性格還能帶小朋友?”

“駱令聲的小外甥,挺乖的,他從小就……”

施允南的話還沒說話,兩人的身後就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與此同時,還伴随着一群人兇惡地嚷嚷——

“前面的!你們給我站住!”

“快圍起來!”

“馮爺說了!他們倆今晚一個都別想逃!”

七八個地痞流氓将他們團團圍住,為首一人更是兇神惡煞、刺青遍身。

施允南飛速意識到什麽,原本還帶笑的眼神冷了下來,“看來你們老板還沒吃夠教訓?死都要拉我當墊背?”

付子遇聽見這話,頓時醒悟,“又是謝可越喊的人?他怎麽……”

“謝可越?誰是謝可越?”為首的人掄着手裏的鐵棒,惡狠狠地打斷,“別他媽給我轉移話題,你們惹了我們老板,就該乖乖磕頭認錯。”

“聰哥,老板說了,我們可以随意玩……”邊上一名矮胖子賊兮兮地插話,猥瑣的視線在施允南的身上流連個不停,蠢蠢欲動。

“你們看這人細皮嫩肉的,玩弄起來肯定手感不錯。”

這話讓人直泛惡心,施允南眸色發沉。

下一秒,付子遇就擋在了他的身前,“滾,再看本少爺戳了你的眼睛!”

“子遇,你小心。”

“這事怪我,應該聽你的轉移陣地,現在遇到這群傻逼玩意兒,自然由我替你先擋着。”付子遇比施允南還高出三兩公分。

這人平時看着花花公子不正經,但遇到正事還是靠得住的那一挂,要不然在國外的愛慕者也不會有一溜串。

“別忘了,我可是跆拳道黑帶,之前在國外可都是爸爸我罩着你混。”

原本算得上緊張的氛圍,施允南破天荒地低笑了一聲,“滾,你才兒子。”

為首的聰哥嗤笑一聲,“還敢叫板?”

“兄弟們,上!帶回去,你們想怎麽玩就怎麽玩!”

千鈞一發之際,一輛開着高閃的豪車風馳電掣地趕到、停下。

車頭的遠光燈猛然散開,刺激得衆人都下意識地閉了眼。

車門打開。

有人從車上跳下高喊,“施二少爺,你們退一邊,交給我!”

“……袁猛?”

施允南辨別出來人的身影,飛速拽着付子遇的胳膊從對方破開的缺口逃離。

豪車後座門應聲打開。

施允南剛停下腳步,就對上了駱令聲投來的目光,一下子就愣住了——

一段時間不見,駱令聲似乎剪短了些頭發,車頂昏黃的燈光投射在他的臉上,顯出分明輪廓線條,整個人又淩厲了一些。

那副顯得禁欲的絲框眼鏡還加在他男人鼻梁上,藏在鏡片後的眼神很淡,透着一股讓人捉摸不透的冷意,讓人想要靠近、又害怕被拒絕。

身後傳來叫苦連天的打鬥聲,但施允南的心思完全落在了車內人的身上。

他忽地覺得自己酒勁上了頭,要不然怎麽越盯着駱令聲,就越覺得對方迷人好看?

短暫又漫長的對視後,駱令聲微垂眼睑,視線似有若無地往施允南的右手上撇去——

他還拽着付子遇胳膊,緊緊的,不松開。

施允南猛然反應過來,當即一個松手,他莫名有些心虛地摩挲了一下手心,“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這話,應該我問施二少爺才對。”

駱令聲淡聲開口,瞳孔深處晃過一絲不悅,“七夕節大晚上的,你在夜店門口拽着另外一個男人的手臂,還惹上了一群混混流氓?”

“看來我不在家的這些天,施二少爺的日子過得是有滋有味。”

“……”

施允南答不上來,還有種莫名心虛。

他分明只是給歸國好友接風慶祝,順帶在這個時間點上處理了一些私事,但怎麽從駱令聲的口中說出來,就那麽像是‘出軌未遂’的負心漢呢?

一旁的付子遇也覺得奇怪。

說好的假結婚呢?

這人看他的眼神怎麽沉得像是在看情敵,好像下一秒就要直接将他‘滅口’了?

付子遇的視線在好友和駱令聲之間來回掃視,突然意識到什麽,就差當場叫出聲了——

天地良心!

他對施允南沒有半點非分之想!

要說起感情,純粹就是就是爸爸對兒子的那種父愛!

就在三人同時沉默時,身後的打鬥聲終于停了下來。

袁猛憑借一己之力,将前來挑釁的七八個流氓混混全部打趴在了地上,挨個凄慘叫喚。

付子遇見時機到位,将剛剛的以身相互的兄弟情抛之腦後,“那什麽?允南你、你老公來接你了,我就先走了,回見!”

“……”

施允南看着光速離場的好友,默默在心裏比起一個中指。

他回過視線,平時的浪裏浪氣在這一刻轉為了乖巧老實,“他、他是我朋友,平時我喊他兒子,他叫我爸爸……的那種,沒別的關系。”

駱令聲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哦?是嗎?”

“……”

施允南對上男人深邃的雙眸,覺得自己是真醉酒了,要不然,怎麽還能從對方眼底看出一絲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和醋意?

他很快就将這個錯覺甩開,腦海裏反倒迸出一個不着調的想法——

在夜店門口被老公逮個正着該怎麽辦?

在線等,挺急的。

作者有話要說:

#怎麽辦?《床上哭着辦》施允南著作(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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