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延延,沈初畫真的惡心

陸野失笑,他高中時期到處鬼混,有不少狐朋狗友,其中不少人雖然都是後來不怎麽聯系的,但是在高中時期都能說上幾句話。

他沒有理那些人的調侃,徑直到了沈延的位置上,收拾他的書。

他媳婦兒一直都愛整潔,位置上的書都收拾得整整齊齊的,陸野估摸着哪些是要用的,給他裝了起來。

幸好沈延的書包都還放在教室的,不然就他一個人還真沒辦法把沈延一高三學生的這些書給收拾回去。

有個臉熟的男生在旁邊笑:“怎麽?陸哥,你拿我們沈學神的東西幹什麽?”

陸野笑了笑,剛準備回答,轉頭就對上了一雙無比熟悉的眼睛。

那雙眼睛慢慢地泛起了水霧,卻還是帶着一絲倔強地看着他,眼睛的主人輕輕柔柔地說:“陸野同學……對不起。”

陸野動作一頓,眸光逐漸冰冷,慢慢地站直了身體。

……沈初畫。

他不可抑制地晃了晃神,時隔六七年,他還真的沒注意到,沈初畫,竟然也在這個班上。

沈初畫這一聲來得突兀,班上不少同學都被他們吸引了目光,漸漸安靜下來。

一會兒過後,一個女生弱弱地扯了扯她的校服衣袖:“怎麽了初畫?陸野他……是不是欺負你了?”

沈初畫眼睛裏含着委屈搖了搖頭,輕聲說:“沒有,是我的錯。”

她頓了一下,繼續“解釋”:“那天在廣播室,沈延同學意外念錯了我的廣播稿,我錯怪了他,陸野幫他說了幾句話。”

她說完,竟鄭重地向陸野鞠了個躬:“陸野同學,對不起……”

“當時我也是太着急了,”她慢慢地眼睛都紅了,“畢竟上次是我第一次廣播,這麽重要的事,第一次我就出了問題,我……我對不起讓我留在播音站的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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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實應該道歉,”陸野牽了牽唇角,露出了一個帶着諷刺意味的笑,“雖然不是向我。”

“明明是你的工作出了問題,推到沈延身上做什麽?”

他想繼續說下去的,卻硬是握緊了手心按捺住了自己的欲望。

他對沈初畫的那些手段是知道的不能再清楚的,他要是再說兩句,就會變成他咄咄逼人。

……她就是有這種颠倒黑白的手段。

沈初畫愣了愣,似乎沒想到他能直接就這麽回他,嘴唇顫顫着動了動,臉上的內疚似乎更加明顯了:“……對不起。”

陸野又看了她一眼,冷笑着牽了牽唇角:“別跟我說,又沒對不起我……哦,如果你是為當時我抱着身體不舒服的沈延要去醫院,你攔着不讓這事兒道歉的話,我聽到了。”

他頓了頓,語氣在滿心厭惡的時候吐出來,竟然顯露出了幾分麻木的平靜:“不接受。”

聽到了道歉,就是不接受。

這句話倒是相當于直接甩了沈初畫的臉,當即就有人看不下去了,之前開口問沈初畫的那個女生猛地皺眉:“陸野,你是不是太過分了?!”

“初畫都道歉了,你還要怎麽樣?!”

女生越說越覺得自己有理:“不就是擋了一下嗎?那樓梯間上課下課那麽多人你不說他們都堵了你的路?!”

“看你這樣子,他沈延是要死了吧?不然你怎麽這個……”

沈初畫拉了拉她:“半夢。”

那個名叫“半夢”的女生像是突然也發現自己好像過火了,卻不肯認輸,有些氣虛地撇了撇嘴:“本來就是這樣嘛,初畫就是你脾氣好……”

她說着,猛然對上了陸野深黑的眸子,頓時失聲。

這雙眼睛,竟讓她頓時就想起了小時候看的動物世界裏出現的頭狼。就單單是被他這麽盯着,她就恍然覺得自己似乎聞到了頭狼尖長的獠牙散發出來的血腥味。

教室裏又一下子靜了下來。

旁邊有心比較細的男生見不對勁,連忙笑着打圓場:“陸哥陸哥,你跟兩個女生計較什麽?”

計較什麽?

陸野只覺得好笑,他幾乎是不可抑制地,瞬間就想到了前一世。

那時候,沈延被勒令讓他來陸家退婚,他在電話裏聽到的就是魏芷那個傻逼說的:“她是你妹妹,又是個女生,你跟個女生計較什麽?”

後來,他也在沈延病房外聽到過:“她比你小,這次的事也不過就是意外,眼睛壞了咱們還可以再治,你跟你妹妹計較什麽?”

甚至那件事發生之後,魏芷也曾厚顏無恥地說過:“你不也是個男生,就是被……你妹妹還小,做錯事很正常,你跟她計較什麽?”

“……”

計較什麽?

難道沈延受的那些委屈,碰到她沈初畫身上,就是他該的那嗎?!

陸野眸色冰涼地直直地看向了沈初畫:“你覺得你對不起讓你留在那破地方的老師,你退了就是。”

他意簡言赅:“舍不得就閉嘴。”

最後,他再次輕飄飄地看了沈初畫一眼,不怎麽走心地學着她的語調嗤笑了一聲:“對不起,是我和沈延的錯,沈延不應該身體不舒服,我也不應該急着送他去醫院。”

這話一出,教室裏更靜了,外面隔壁班上傳過來的嬉笑打鬧聲格外的明顯。

不過雖然他話說得不客氣也不全是真的,卻也有點道理,已經有不少同學都跟着他的思路想了想,終于察覺了有哪裏不對。

……被冤枉的是別人,身體不舒服被擋着不能去醫院的是別人,你在這兒道個歉,還弄得可憐兮兮的算是個什麽道理?

這種情況,要是六七年之後的沈初畫絕對是有辦法解決的,但無奈她現在始終還是個十七歲的丫頭,被他這麽一吓,再被衆人的視線這麽一刺激,臉熱色終于顯出了些蒼白。

她含着淚,帶着委屈哽咽着繼續說:“我……”卻在這個字之後,又重新閉上了嘴。

陸野諷刺地勾了勾唇,沒再理她,自顧自地收拾好了媳婦兒的東西之後就拎着書包出去了。

那個“半夢”這才反應過來,看樣子氣得不行:“什麽人啊這……”

說完,她立馬安慰臉色真的略有些蒼白的沈初畫:“初畫你別把這人放在心上,沈延的病又不是因為你!”

她最後還低聲啐了一口:“一瘸子還作妖!”

13班班長走了過來,皺着眉看了一眼女生:“別說了,你看不起他跛腳,你怎麽不說看不起他成績?”

然後她輕聲對沈初畫說:“初畫,你也不用太自責了,等沈延他回來了之後你再跟他道歉就是了,沈延他脾氣很好的,會原諒你的。”

沈初畫的睫毛顫了顫,她垂下了眸,讓人看不清楚她眼睛裏的顏色,過了一會兒,她才輕聲“嗯”了一聲。

不過,誰也沒有看到,她自然下垂的手竟用力得顯出了幾分僵硬。

怎麽又是沈延。

……

陸野背着沈延的書包,手裏還抱了挺大的一垛書,他高中的時候整天跑出去打架鬼混,身體素質還行,所以抱着還沒覺得重。

他聽着耳麥那邊的呼吸聲有些重,嘆了口氣:“媳婦兒。”

小孩兒的聲音軟軟糯糯,輕得像是天邊将散未散的雲:“嗯。”

“別怕,”陸野輕聲哄他,“一會兒老公就回來了。”

沈初畫帶給沈延的陰影早已經刻在了他的骨子裏,輕易是不可能抹去的。

他又嘆了口氣,轉移話題:“延延,今天晚上想吃什麽?”

小孩兒的聲音甕聲甕氣的,明明裏面還夾雜着散不去恐懼,卻還是很乖地配合着他:“想喝番茄排骨湯。”

他頓了一下,小聲補充:“老公做的。”

太乖了。

怎麽會這麽乖呢?

陸野心都要化了,輕聲應他:“行,再炒個蒜苔肉絲和油麥菜行嗎?”

小孩兒應聲:“行。”

陸野輕聲笑了笑,又想到了什麽,問他:“延延,你現在在哪兒的?”

雖然他語速放得很緩,聽着很柔和,但裏面卻實實在在的夾着一絲緊張。

上一世那件事發生之後,沈延的病情越加嚴重,他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而且拒絕看醫生。

陸野沒辦法,好說歹說哄了兩個月讓他勉強接受之後,醫生來了,沈延人卻不見了。

最後,陸野是在他們卧室裏的衣櫃裏找到他的,青年委委屈屈地蜷成了一團,眼睛都哭腫了,卻還咬着自己的手背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後來醫生跟他說,沈延本來就拒絕見到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醫生違背他的意願進入了他為自己圈下的領地,可能是激起了他的應激反應。

他認為他所處的環境危險,所有他把自己藏在了一個自認為安全的地方。

沈延把自己藏起來這種事發生過無數次,有時候是因為聽到了外面汽車鳴笛的聲音,小區裏陌生的人聲,嚴重的時候,他聽見電視裏的聲音都會這樣。

——不是他自己想這樣,每當恐懼在他身體裏蔓延,他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行為。

在他們重生前那一年,沈延在他的勸說下已經慢慢地改掉了這個習慣,他讓他怕的時候就躲到他們床上去。

最近因為重生這件事,小孩兒的病情明顯有了不知道是好是壞的變化,說不準小孩兒會不會突然病情加重。

那邊的小孩兒沉默了片刻,小聲答:“在床上。”

“你不喜歡。”

你不喜歡我亂跑,所以我就在你知道的地方,等着你來救我。

你不喜歡,所以我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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