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噩夢の旅舘

紀梵拉開門,出現在兩人眼前的,是火宅後焦炭遍地的雪月花,心下一沉,“小龍不是狼人。”

沈洲陸點了點草圖上其中一間屋子,“那麽就輪到狼人殺人了。你猜狼人會選擇誰?”

紀梵遲疑,“如果是我的話,會選b或者陸仁甲。”

這是理所當然的,b體力和智力評價都不錯,陸仁甲也很聰明,狼人不可能讓他倆活到最後。

紀梵不由為b擔憂起來。

沈洲陸看了他一樣,沒說什麽。

兩人又走了幾個房間,忽然沈洲陸喚道,“紀梵。”

“怎麽了?”

沈洲陸一指地上,“你看。”

紀梵低頭望去,只見木質的地板上有一大攤血跡,地上還有幾個人的淩亂帶血腳印,一直延伸到其他房間門口。

紀梵臉色驚疑不定,“誰受傷了?還是在被追殺中?”

兩人疾步上前,打開門,然而裏面出現的是另一層空間,榻榻米上沒有任何血跡。

顯而易見,因為空間的變換,那個受傷的人幾乎和他們擦肩而過。

兩人對視一眼,只能懷着滿腔疑惑和擔心,繼續前行。

不多時,房門一開,紀梵和沈洲陸又來到了另一重空間。

“這是……廚房吧。”此刻兩人所在的,是一間日式廚房,壁櫥裏擺放着幹淨的碗筷,磚泥砌的竈頭被熏得焦黑,看上去有些年頭了。

兩人在廚房搜索了一圈,連醬醋的瓶底都翻過了,也沒有找到任何線索,正準備離開的時候,沈洲陸目光一一掃過廚房,忽然擡手制止紀梵想出去的動作,“等等。”

沈洲陸帶着紀梵走到角落堆柴的地方,那裏的地板上堆砌着一大堆的被劈好的木頭,地上散落着木屑和厚厚的灰塵,顯得髒兮兮的。沈洲陸手指小心伸到木材間隙裏,摸了摸被木頭壓在下面的地板,手拿出來除了沾了些木屑,并沒多少灰塵。

紀梵奇道,“這下面難道有暗門?”

沈洲陸道,“只有經常打開的地板,才會比周圍地方幹淨。

兩人花了一些功夫把木材扔到一邊,兩人分別有一只手和對方的連着,動作也不得不協調一致才行。

但奇怪的是,沒有言語,兩人配合默契,同時伸手去拿木柴,同時扔到一邊,動作堪稱迅速,從沒有磕磕盼盼,撞到對方。

這種心有靈犀的默契兩人嘴上沒說,心中多少都覺得格外愉悅。

很快,大堆木柴被挪開,露出下面的地板。

紀梵看到一塊地板周圍有着一絲裂縫,正中有一個凹槽,沈洲陸伸手試試,剛好可以放進半個手掌,手指摳住邊緣稍微一使勁,地板就被掀了起來,露出下面黑洞洞的樓梯。

紀梵探頭望去,不由咂舌,“好深!”

裏面黑漆漆的一片,兩人折返回廚房取了一盞油燈,沿着扶梯慢慢下去。

這個地窖陰森森的,寒氣十足。四周一片漆黑,唯有沈洲陸手裏提着的油燈發出微弱的光亮。

幾分鐘後,兩人來到了地窖最下面,紀梵腳剛從樓梯上落地,腳下就傳來綿軟的觸感,還沒反應過來,那東西發出“吱”地慘叫,倏地從他腳下掙紮逃出,四處亂蹿。

“媽呀!”紀梵頭皮轟然發麻,整個人都蹦了起來一把抱住身前的沈洲陸,驚恐的聲音都變調了,“老老老老鼠qaq!!”

沈洲陸與他相連的的左手抱穩他,右手提着油燈四處晃了晃,驚走了一群老鼠,吱吱亂叫着從他們腳下排成隊的逃竄出地窖,紀梵更是緊緊閉上眼睛都不敢看一眼,死死抱住沈洲陸,叫聲慘絕人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tot)/~~”

沈洲陸:“……”見到死人他都沒叫這麽凄慘過。

隔了片刻,待到老鼠跑光,沈洲陸安撫地拍拍紀梵的背,“沒事了。”

“沒、沒有老鼠了?”紀梵咽了口口水,磨磨蹭蹭地睜開眼,見四周沒有該死的老鼠,終于松了口氣,“呼,吓死我了。”

一回頭,正對上沈洲陸幽深的黑眸,帶着一絲笑意凝視着他,紀梵驀地一呆,這麽近的距離看沈洲陸,越發覺得大神真是帥的讓人忍不住流口水犯花癡啊,尤其對方溫熱的鼻息吹拂在他的臉上,有點癢……

不對,等等!他怎麽和沈洲陸距離這麽近!

紀梵眨眼,這才發現自己和沈洲陸的位置非常極其以及特別的暧昧—

他此刻仿佛八爪魚一樣,雙手雙腳緊緊地纏在人家身上,沈洲陸一只手提燈,和他相連的手穩穩地抓着他的手腕,防止他跌下去。

紀梵老臉一紅,趕緊從沈洲陸身上溜下去,“抱歉!剛才我不是故意的!”

沈洲陸不以為意,“沒關系,”領着紀梵走了幾步,忽然回頭看了他一眼,勾起的唇角別有深意,“彈跳力不錯。”

紀梵頓時整張臉都紅成了煮熟的番茄,還好地窖昏暗,沈洲陸又走在他身前半步的位置,并沒有注意到。腦子裏的小人捧臉尖叫“我又抱了大神!抱住了~大神還誇我彈跳力好!不等等,這是誇獎嗎?”

沈洲陸忽然問,“你怕老鼠?”

紀梵回神,點頭道,“嗯。我這輩子蟑螂啊蛇啊,甚至死人……咳咳,這個是來到恐怖游戲的世界後鍛煉出來的,這些東西我都不怕,就怕老鼠!”

聞言,沈洲陸側目問道,“為什麽連蛇、死人都不怕,居然怕老鼠?”

紀梵拍着胸口心有餘悸,“小時候家裏窮啊,住的房子又破又舊。我小姑又要賺錢養我,我經常一個人在家。有一次我睡覺醒來就發現一只大老鼠趴在我耳朵邊上,呲牙咧嘴地流口水,餓的眼睛冒綠光地盯着我!媽呀,當場就吓得我魂飛魄散!想想我要是再晚醒來一點,我的耳朵就要被老鼠啃了,頓時毛骨悚然!從此以後,老鼠就名列我最害怕的動物,沒有之一了。”

沈洲陸頓了頓腳步,沒有說什麽,只是默默地重新攥緊紀梵的手腕。

紀梵察覺到對方無言的安慰,慢慢只覺被對方握住的地方皮膚都變得熱了起來,別別扭扭地想抽回手告訴大神自己大丈夫,又有些舍不得對方手上的溫暖。

這樣羞羞答答(什麽鬼!)地走了幾步,紀梵擡頭才看到這地窖裏,竟然還有個牢房。

粗壯的木頭做的栅欄,空隙很窄,其中兩排木頭上還捆着一截鎖鏈。“沒鎖。”沈洲陸拿起鎖鏈看了看,推門而入。一進去,一個發黴難聞的味道傳來,牢房大約只有一個榻榻米的寬度,陰暗潮濕,地上有個髒兮兮的空碗,地上鋪着厚厚的幹草,上面散亂着一床油膩發黑的被褥。

紀梵疑惑,“兩重門鎖,被嚴嚴實實關在這牢房裏的,到底是什麽人?”

沈洲陸道,“這人不管是誰,一定和老板夫婦有關系。”

這裏是雪月花的旅館,老板夫婦在廚房下修建地窖關押的人,可想而知,一定和他們有着匪淺的關系。

紀梵摸摸下巴,想起了被撕去一部分的照片,“小龍已經被證明不是兇手,那麽撕掉照片的原因就不是‘隐藏身份’,而是憎恨。我想,被關在這裏的,很可能是二十年前慘案的兇手,也是現在游戲中的‘狼人’,是他撕掉了照片。”

“嗯。”沈洲陸贊同他的推測,一手提着油燈,耐心地一一地檢查過地牢裏所有物品。最後在地上的稻草裏,發現一面小小的破碎的鏡子。

紀梵湊過頭仔細看了看,鏡子和現在女孩常用的小圓鏡差不多大,是木頭制的邊框,上面的玻璃已經全部被打碎扣下,只殘留邊緣很小很小的一塊—也因此,才能夠勉強分辨出原來這是面鏡子。

紀梵納悶,“還會照鏡子,原來這裏關的是個女人嗎。”

沈洲陸道,“不一定。被關在這裏無聊的很,又沒有任何可以玩的東西,有一面鏡子應該會很珍惜,沒事也可以玩玩打發時間。可是那人卻打碎鏡子,如果不是心情不好發洩情緒的話,就是不願意看到自己的模樣。”

紀梵靈光一閃,“咦,之前發現的面具也有同樣的目的!這兩樣東西不都是擋臉的麽,似乎都提示同一個線索:不想讓人看到自己長相。”

話音剛落,兩人不約而同地思索,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才會不願意被人看到自己的長相。

是長得醜陋,還是……?

沈洲陸摸摸栅欄的木頭,很輕易地用指甲扣下一片綿軟的木屑,若有所思,“這裏陰寒潮濕,木頭都發黴朽了,看樣子,地窖修建時間一定不短,至少在五年以上。”

紀梵咂舌,“五年……被關在這種不見天日的地方整整五年,好可憐。”

“不見天日”四個字仿佛觸動了沈洲陸敏銳的神經,他忽然舉起油燈,把地窖四周都仔細查看了一遍,随後站直身體思考,漸漸蹙眉,“這裏除了隐蔽的通風口提供氧氣外,沒有任何可以提供光源的東西。”

燭臺、油燈,什麽都沒有。真正是暗無天日。

想必外人來送飯,也只能提着油燈摸黑進出。

紀梵想起自己摸索着在黑暗中行走的極度恐懼,不禁詫異萬分,“把一個人關在黑暗的地窖五年以上,這是有多大仇?而且即使在火災之後,報紙上刊登的消息也絲毫沒提到這個隐秘的地窖,看來也沒人發現這裏。”

沈洲陸理智地分析道,“如果說是複仇,未必太勞心費力。要每天過來送吃喝,還要小心避免被其他客人發現。我以為,對待仇人的話,直接殺掉會更省事省力。”

“不是複仇,那是什麽?”紀梵苦惱地摸摸下巴,“對了,這樣說來,那很可能是被關在這裏的家夥找機會逃了出去,于是為了報複老板他們,殺掉了旅館所有人,制造了二十年前的慘案。而他也葬身在火海裏,所以最後的屍體有12具。”

“很有可能。”

兩人離開了地窖,紀梵心情有幾分沉重。被關在陰暗無光的地窖五年以上,正常人都得瘋掉吧。

走出廚房,空間再次變幻,他們的面前,是一間被燒焦的屋子—這是火災後的雪月花。

地上躺着一具被燒成炭的屍體,一個白色的幽靈游蕩在附近,一看兩人,枯槁如柴的手高舉着,迅疾地朝兩人飄了過來。

紀梵睜大眼睛,“我去!又是幽靈!”

沈洲陸肅然,用力一扯紀梵把他半擋在身後,戒備地盯着那家夥。

不過幸好在這個游戲中,鬼魂似乎沒有任何攻擊能力,他來到兩人身前,只是滿臉痛苦怨恨地張嘴,無聲地說着什麽。

“媽?媽什麽?”紀梵緊緊盯着鬼魂反反複複說話的唇形,還是一頭霧水,搞不懂他到底在說什麽。

沈洲陸也看不出來,紀梵又盯了一會兒,“媽……摸……”

“ばけもの”忽然靈光一閃,“他說的是,‘怪物’!”紀梵為了方便玩未漢化過的游戲,自學過一段時間的日語。

沈洲陸眼裏掠過一抹異色,“怪物,難道剛才地窖裏關的,就是這個人口中所說的怪物?!”

所以那人摔壞了鏡子,不想看到自己的長相。

困擾許久的謎題如同被抹去浮塵,漸漸露出真相,紀梵有些興奮,“那麽說,果然是地窖裏的怪物出來,殺掉了旅館所有人?”他打量了下面前的幽靈,這人是個中年大叔,身上還穿着旅館的免費浴衣,一道深深血痕在脖子上,他扶着自己搖搖欲墜的腦袋,神情怨恨。

面對紀梵的提問,幽靈視若無睹,嘴裏反複念叨着一個詞“怪物”,然後無視了紀梵他們,飄過了兩人身邊。

紀梵轉頭對沈洲陸說,“這人大概是當初死的無辜的游客之一吧。”

沈洲陸道,“嗯。我還有一個問題。如果真的是怪物,為什麽老板夫婦要小心保守秘密,并且照顧那個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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