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湘西疑雲(十五)
不過一米長的玻璃矮桌上放了五盤菜,涼熱均有,葷素搭配非常營養,飯菜香氣充斥在小小的客廳裏,客廳裏的電視也開着,此刻正放着廣告,背景音樂熱鬧得有些嘈雜。
殷冉遺推門進來看見的就是這麽一幅場景,他站在門口猶豫了一下,正打算退出去看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宿舍,樂正鯉從廚房探出頭來,瞧見他立刻露出微笑:“殷冉遺,快點收拾一下來吃飯。”
樂正鯉平時有空就會自己做飯,但是都是很簡單的菜式,兩菜一湯就算是頂天了,今天這桌上的菜品實在太過豐盛,殷冉遺心中有些奇怪,但也沒有多問,老老實實地去洗了手,又去廚房幫樂正鯉把煮好的湯端了出來。
樂正鯉擦了擦手,又把超市送的那條粉紅色圍裙給摘下來挂在了廚房門後,這才搬着一箱啤酒走進了客廳。兩人同吃同進這麽大半個月,殷冉遺終于學會了等人到齊再開吃,此刻見樂正鯉坐下,立馬準備動筷子,樂正鯉見狀連忙把手裏的啤酒遞過去:“能喝嗎?”
殷冉遺看了他一眼,伸手接過來咬開了瓶蓋。
樂正鯉松了一口氣,咳了兩聲才說話:“嗯,那個,也沒別的意思……我也搬進來快一個月了,就想說,遇上你挺高興的,喝兩口吧?”
殷冉遺便跟他碰了一下瓶子,仰頭喝進大半瓶酒,這才放下瓶子準備動筷子。
“哎哎哎,你別急啊,”樂正鯉趕忙攔下,“你不說兩句?”
“嗯?”殷冉遺微微皺了皺眉頭,想了想說道:“你挺好的。”
樂正鯉笑了笑,“我也覺得我挺好的,嗯……為你這句話,再喝!”
殷冉遺低頭看了一眼面前的菜盤子,只得又舉瓶喝了一大口,樂正鯉自己喝了一口就放下瓶子,坐在旁邊道:“殷冉遺你挺能喝的啊,容易醉嗎?”
“……不知道。”殷冉遺有些遲疑地搖了搖頭,他以前沒喝過酒,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喝。
樂正鯉應了一聲,又從桌子邊拿了一瓶開了瓶蓋遞給他:“那我看沒事兒,多喝點。”
接過酒瓶,殷冉遺又在樂正鯉殷切期盼的目光中喝下半瓶,然後就義無返顧地丢下酒瓶開始吃菜。
這麽吃吃喝喝,桌上的菜快吃完了,殷冉遺也在樂正鯉的督促下喝掉了不少啤酒,客廳的地板上橫七豎八堆着不少酒瓶,樂正鯉自己都喝得有點暈,這一晚上他小心翼翼旁敲側擊的想要套話,殷冉遺的回答不是“嗯”就是“哦”,再不就是點頭搖頭,簡直比我黨革命先烈的口還要嚴實,眼瞧着這飯快吃完了酒喝光了,樂正鯉卻還是什麽都沒問出來。
他有些喪氣地往後一仰,雙臂攤開靠在沙發背上,道:“殷冉遺,你就不能跟我說句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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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冉遺放下手中湯碗,扭頭看着他。
樂正鯉偏過頭去看着他:“我都問你一晚上了啊大爺!老實跟你說了吧,我從湘西回來就沒睡過一天安穩覺,總想着會不會有人來勾我的魂……”
殷冉遺忽然開口打斷他的話:“不會。”想了想覺得這話的可信度不高,于是又補充了一句:“我在,不會。”
“好吧我謝謝你了啊……”樂正鯉勉強笑了笑,嘆了口氣,“你說那天我在做夢,可回來這幾天,我每晚都夢見那條大蟒蛇……”說到此處他似乎又想起了夢境中怪蟒冰冷的眼瞳和環繞着自己的漆黑蟒身,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指着自己眼皮子下的一團青黑說:“你看我這樣子也知道,我是真被那東西折磨得不輕,你要是知道點什麽,告訴我一句,我都快被那條蟒蛇逼瘋了!”
“你……不記得了。”
殷冉遺遲疑片刻,才說了這麽一句話。
樂正鯉跟他磨叽了一晚上,再好的脾氣也給點着了,當下想也不想地反駁道:“你這不廢話嗎,我要是想的起來還用問你?”
殷冉遺本想說自己說的不是這個,不過到了了也沒說出口,反而是問了樂正鯉一句:“你真想知道?”
“嗯!”樂正鯉一聽似乎有門兒,立刻來了精神,坐直了身子看着殷冉遺:“真想知道,我這人好奇心特別重,你這麽幹吊着我,我又不能跟別人說,心裏跟貓兒撓似的,這麽見天兒的都快撓死我了!”
殷冉遺忽地站起身來,單膝跪在沙發上,伸手撐在樂正鯉背後的牆壁上,一字一頓地又問了一遍:“你真想知道?”
他說這話時眼神格外冰冷,語氣更是從未有過的淡漠,樂正鯉忽然想,衛一泓他們說的不會就是這個吧?殷冉遺要是跟誰都這個樣子說話,那還真是冷得跟刀子一樣,誰敢接近他啊?!
心中雖在胡思亂想,樂正鯉也沒忘表态,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真摯誠懇:“我真想知道。”
“呵。”
殷冉遺冷笑一聲,倒把樂正鯉吓了一跳,這笑聲……怎麽說呢,清安河裏數九寒天的冰塊也比這個有溫度。
殷冉遺站起身子退後數步,盯着樂正鯉道:“別眨眼。”
樂正鯉莫名地感到了一股壓迫力,只覺得嗓子眼發幹,他動也不敢動地坐在沙發上,僵硬地點了點頭。
只見殷冉遺在一旁站定,被日光燈照出的影子卻開始逐漸虛化拉長,變成一條粗長的繩子一般的黑影,與此同時他的身體輪廓也漸漸變得透明,最終被一條十來米長的蟒蛇取而代之。
通體玄色,頭生魚鳍,雙瞳墨金……如果不是蟒蛇身形比之那日山上所見的小了不少,樂正鯉幾乎要以為自己又回到了卡子嶺那荒無人煙的深山之中。
他整個人看得都呆住了,只覺手腳冰涼不敢動彈,那條都快抵到天花板的怪蟒卻往前游走了一段,蟒頭定在他的眼前,一雙豎瞳牢牢地盯着樂正鯉,不給他絲毫逃開的機會。
直到此刻樂正鯉才終于找回了一絲理智,他咽了口口水,勉強朝着面前的蟒蛇左右揮了揮手,像個提線木偶一樣扯開嘴角:“哈……哈哈……這是……魔術?”
怪蟒盯着他,吐出鮮紅的蛇信在他臉上舔了一下,冰冷黏膩的觸感讓樂正鯉覺得自己的三觀徹底碎成了渣,他不自在地眨了眨眼睛:“我覺得我們可以讨論一下這個問題……你是殷冉遺?”
怪蟒上下點了點頭。
樂正鯉又問:“你不能說話?”
怪蟒仍是點頭。
“哦……”樂正鯉盡量放松身體想要往後躲,左腳卻不慎踢倒了一個啤酒瓶,玻璃瓶倒在地板上發出一聲脆響,晃悠悠地打了幾個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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