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深湖魅影(六)
第二天攝制組照舊是兵分兩路行動,樂正鯉和殷冉遺在老金的帶領下去湖邊牧民的家中進行采訪,夏銘、衛一泓和唐中柳則仍舊跟着科考隊進行湖邊拍攝。
當地牧民已經習慣了前來詢問水怪傳聞的記者和游客,面對鏡頭都不陌生,他們坐在自家院子裏侃侃而談:“嘿!那大魚不得了嘞!牛馬到河岸邊喝水的時候嘛,它就一下子蹿出來咬住脖子,直往水裏拖的嘛!那牛馬被水淹得沒有了掙紮的力氣,肯定都會被吃掉的嘛!”
樂正鯉奇道:“你們這麽肯定就是魚?大魚游到岸邊應該很容易被發現啊。”
牧民咽了口唾沫,搖搖頭說:“很久以前就有人看見過湖怪了嘛,哪裏還敢去湖邊放牧,那都是自己跑散的牛馬,才被湖中的妖怪捉去吃掉的嘛!”說着,他眼中流露出些微的驚懼之色,當地人素有傳言說不能到喀納斯湖畔去放牧,否則就會被湖中妖怪當做是獻祭的祭品,吃掉了也沒人賠。
住在附近的牧民說法都是大同小異,總之歸納起來都是說那喀納斯湖怪碩大無比,行跡無常,若有牛馬之類的牲畜在湖邊飲水,常常會被湖怪當做盤中的美食吞吃掉。
其中一位牧民告訴他們,也有人說這湖中妖怪是“湖聖”,是可以保佑當地人民世世代代風調雨順的神靈,不可輕易冒犯,讓他們不要随意捕捉“湖聖”。
樂正鯉連忙追問這說法的出處,牧民便指着山林說,在山林的另一頭住着一群圖瓦人,這說法就是他從他們那兒聽過來的。
這一個民族的古老傳說,多少都會帶上點兒靈異色彩,當人們遇見未知事物的時候,更多地會将其按照自己的需求進行一定的美化修飾,要用樂正鯉上學時的理論來說,這些傳說神話都是當時人類對自然社會現象的解釋說明,當他們無法以現有的理論加以描述時,自然而然地就會經過幻想加工,滿足其精神需求。
當然,樂正鯉以前是這麽認為的,自從認識了殷冉遺,見過他變成怪蟒之後,他開始覺得神話傳說也許并不全是渲染加工後的産物,說不準人家老祖宗是持着科學嚴謹的态度認認真真地記錄了客觀現實呢。
他心中想了一通,随口便問了殷冉遺的意見:“你覺得這個傳說靠譜嗎?”
後者想了想,沉聲道:“也許,我看不出,何況喀納斯很好。”
樂正鯉尋思着他這意思大概是說,喀納斯的風景如此美麗,又有充足的靈氣環繞,不應該養出什麽兇狠殘暴的怪物,反正依他的水平是看不出有妖怪了,所以也許湖中真有個什麽先聖一類的存在也未可知。他覺得也是,這地方這麽漂亮,要是有個醜八怪一樣的大癞蛤蟆之類的玩意兒在水底活動,未免跟四下風景太不搭調。
此時已近中午,熱情好客的牧民便要留他們吃頓飯,幾番推辭不得,老金在一旁道:“留下來吧,挽留自己不喜歡的客人,牧民們可不會這麽做的嘛,你們再推辭下去可就不好了嘛。”
樂正鯉看了一眼殷冉遺,後者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一副全憑你做主的樣子,他只得有些不好意思地留了下來,随手把自己背包上挂着的一個木質小玩偶送給了牧民的小女兒,這還是他以前旅游時買的,挂了兩三年了,原色的木頭都被摸得油光水亮的了。
吃罷午飯,兩人想去另一邊的圖瓦村問個究竟,樂正鯉的手機突然響了,他接起來一聽,衛一泓激動到有些變調的聲音立刻響了起來:“小鯉魚!這湖中好像真的有大怪獸!”
樂正鯉一愣,正想細問,電話那頭又換了一個人,唐中柳的聲音比其衛一泓來要平靜不少,卻仍能聽出他語調間難掩的興奮:“你們趕緊過來,就在觀魚亭正對的喀納斯湖邊,我們昨天丢下去的網不見了,目前懷疑可能是水下生物拖行帶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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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話語雖然平平,樂正鯉聽罷心中卻是一個咯噔,昨夜交流各自情況的時候夏銘曾說過,李教授他們用的漁網乃是用十多頭牛的牛皮制成,堅韌異常,且這漁網足有百米見方,而且根據經驗豐富的老漁民的安排,他們在大漁網的兩端綁上了數十公斤的大石頭,這麽算下來,大網連上石頭至少得有近百公斤重,這就保證了漁網不會被水流沖散或是被大魚拖行。
如今這大網……居然不翼而飛了?
樂正鯉看了一眼殷冉遺,他平生所見的大型生物莫過于卡子嶺中那條巨型怪蟒,若真說有什麽東西能輕而易舉地拖走百公斤重的漁網,他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那條蟒蛇,只是殷冉遺昨天一直和他呆在一起,晚上也沒見單獨離開,自然不可能去喀納斯湖中拖走大網,更何況他也沒有理由這麽做啊。
殷冉遺見他眼底閃過驚奇疑惑等等諸般神色,便走過來輕聲問道:“怎麽了?”
樂正鯉朝他晃了晃手機:“走,去喀納斯湖邊,昨天科考隊撒的網不見了。”
喀納斯湖邊,科考隊衆人正在争論這漁網到底到哪兒去了,是不是水下大魚拖走的,熱娜肩膀上搭着條大毛巾,水珠正不斷地順着發絲滴落下來,見兩人過來,她笑着揮了揮手。
樂正鯉問道:“你們這是剛下了水?”
熱娜點了點頭,用毛巾把濕漉漉的頭發絞幹,這才說:“上面的地方水很清澈,但是稍微下面一點,就實在太冷了嘛。我就只好上來了嘛。”
樂正鯉走到岸邊看了看,喀納斯湖水被風吹起陣陣漣漪,湖中水清如許,單以肉眼便可清清楚楚地看見水下水藻随着水波緩緩晃動的樣子。
他走回來問李教授,現在是不是需要人下水去看看情況,李教授點了點頭:“是的,不過今天本來沒指望收網,裝備也沒帶夠,我還需要讓人為我們送來潛水衣和氧氣瓶。”
樂正鯉躍躍欲試道:“不如我下去看看。”
“這水很冷的,”衛一泓走過來說道,又指了指熱娜和幾個漁民,“他們剛才下水看過了,水溫太低,只能上來了。”
“我水性不錯,溫度的話……應該能熬得住。”樂正鯉話音未落,夏銘便一臉不贊同地搖了搖頭:“鯉魚同志,你不能因為你名字叫鯉魚,就真把自己當成一條魚……你這純粹是胡亂發揮主觀能動性,視客觀事實存在為無物嘛。”
樂正鯉噗地笑出了聲,“我試試,我以前在家的時候經常冬泳。”大冬天也常見天兒地泡在清安河結了冰的水中,他對自己的水性是很有信心的。
一直站在他身邊的殷冉遺點了點頭,沉聲道:“他水性很好,讓他試試。”
衆人見樂正鯉看着喀納斯湖水眼睛都發光了的樣子,也只好同意讓他去試試,不然這家夥估計大晚上的都會跑來。
樂正鯉利落地脫下外衣,殷冉遺接了過來搭在肩上,在他準備下水的時候,又問漁民找了根牛筋制成的繩子牢牢綁在他的腰上,一邊綁一邊低聲說:“不游太遠,冷就上來。”仿佛命令一般的語句顯得有些硬邦邦的,臉上神色仍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似乎說話的人根本不是他。
樂正鯉一愣,只覺得心中暖洋洋的:殷冉遺這人沉悶得過分,早些時候道句早安都要思考半天,如今說出這麽一句話來實在不容易,也不知準備了多久,想到此處便擡頭朝着他笑了:“嗯,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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