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翻山越海的紅線

蘇維埃的冬天非常冷，大片的雪花包裹着冷氣，猛地朝他臉上拍狠狠地拍過來。

洛維奇的臉頰兩處被凍成粉色的，此刻，他正逃學出來，跟着前面幾個不良少年在小巷子裏游蕩。

名義上是收保護費，可他們收來的錢，會被那幾個人轉接到一個叫帕森的人手上。

洛維奇深知自己是收不到一分錢，這陣子，他跟着那幾人和另外一幫“巷口”的打過一架。

第一回交手，他就把一個少年的鼻子給打破了，見那少年捂着臉，表情扭曲的樣子，洛維奇第一回體會到了勝利的滋味。

心跳猛烈的跳動起來，下腹之處，腺上激素刺激着，他享受到了興奮的感覺。

可那場架還沒打完，便遭到了舉報。

“你們在做什麽！”

一聲大喝，交疊在腳步聲中，漸漸的，離這裏越來越近。

扭打在一起的少年猛地一驚，朝那片熾白的破口一齊看去。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跟随着一夥人正往這邊走來。

人群中，不知誰呼喊了一聲。瞬作鳥飛狀，扭打在一起的不良少年，朝着四面八方逃去。

慌亂中，他反應過來，這片他非常熟，洛維奇一頭紮進小巷中。

不知跑了多久，他喘着氣，見後面已經沒有追來的人，安靜下來後，洛維奇才慢慢停下來，休息了一會。

眼看着時間差不多，洛維奇深吸一口氣，欲往另一處回去，剛從巷口拐角處出來。

便猛地停住腳步。

“華人？”

“有錢嗎？”

幾個青年人将一個人圍在裏面，洛維奇看不清，不知被圍在裏邊的人是什麽人，嘴下說了一句倒黴，轉身就想離去，不想去管那事。

只是在他邁開腳準備離去之時，那人群中的一人突然朝旁轉了一個身，洛維奇這下看清楚了。

那是一個身材修長的人，青年穿着一件白色的襯衫，修長的身子被一件黑色的大衣包裹在裏面。

青年的手十分的白，手臂彎曲着抱着一本厚厚的書，離得遠，洛維奇沒看清楚是什麽書。

此刻青年就貼在牆背上，表情淡然，沒有說話。

洛維奇一眼就被那人吸引住了目光，兩個眼珠子直接粘在對方身上，扣都都不下來。

應該怎麽去形容，他覺得那個人長的很好看。

這時的洛維奇還不知道，他現在單純覺得好看的人，到了後面會和他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而此刻，他卻想不了那麽多，心上有道聲像是在蠱惑着他。

走過去，事實上，洛維奇也那麽做了，他拼着一股氣，直面沖了出去。

洛維奇比同齡的孩子身體還要長的高大，強壯一些，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氣，那幾人還未注意，就被他一把用力打了過去。

一聲哀嚎聲從中響起，那幾個勒索錢的青年人則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幕。

随之才反應過來，嘴上罵着髒話，一齊朝洛維奇打過來。

最後耐不過洛維奇那股發瘋的勁，才散去的，臨走之前，還不忘放幾句狠話。

這發生的一幕，叫那華人青年看個目瞪口呆，一時間直直地看着他，忘了說話。

離的近了，洛維奇才看清楚，青年手上拿着的是什麽書，達爾文的進化論、

他們的相遇，就如一顆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石子，墜入湖泊中，在他的心底濺起一圈圈的漣漪，洛維奇還沒來得及問那個人的名字。就被從後趕來的人給叫了回去。

“洛維奇.基思！”

來人是一個金發的少女，臉頰那裏長着一些雀斑，少女的發色偏淡，跑過來一把抓住洛維奇的手腕，“快回去，你家出事了！”

洛維奇被拉着，身子朝前走，卻将頭扭過來，看向站立在牆背處的青年。

青年正直直地看着他，神色平淡。

距離越來越遠，青年的臉孔也變得模糊，随後消失在轉角處。

洛維奇感到十分可惜，可又說不上來哪裏可惜。

來找他的少女叫麗莎，和他住在一條巷子，麗莎會那麽急迫來找他，應該是發生了事情才是。

洛維奇眼下有些急迫，腳上的速度又快了幾分。

拐過幾條巷子，便能看見一些住宅。

矮矮的平房挨在一起，而有些房子的漆已經脫落得差不多，這一塊的，是貧民區，聚集了各種各樣的人。

洛維奇的家就在拐角處，挨着半面的斷截牆面，還沒等他走過去，就看見自己門口圍着一些看熱鬧的人。

那些看熱鬧的人，洛維奇認識，都是住在這附近的人。

可那些人圍在那裏做什麽？洛維奇一臉疑惑地看過去。

“洛維奇，那個人剛剛過來的。”麗莎說這話時手指着他的房子。

哪個人？還不等他發出疑問，便聽見房子裏傳出一個女人的聲音。

“這個是你送給維爾加先生的？”

女人的聲音冷冷的，沒有一絲的溫度，上下的起伏也沒有，好像在說一件在平常不過的事情，洛維奇心上咯噔一下，一種不祥的預感襲擊上來。

他沖上去，撥開圍觀的人。

當下的，就看見一個女人背對着他站在離門近的地方。

那個女人鐵青着一張臉，将手端在腰上，一副高傲的做派，而女人的另外一只手，卻拿着一條黃色的帕子。

洛維奇呼吸一個停頓，那條帕子，他見過，正是母親前幾天在市集上買的。

他還記得，母親将買來的帕子上噴上了劣質的香水，随後便被十分珍惜地放到了抽屜裏。

洛維奇的父親在他小時候就去世了。留下塔莉莎和洛維奇母子倆相依為命。

“這是你送給我丈夫的吧，”女人這一次将話說明，碧色的瞳孔下閃過一絲的鄙夷。

洛維奇注意到，在那個女人吐出“丈夫”兩個字之時，他的母親，塔莉莎的身子一顫，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什麽。

接着，在這其中，卻見那女人将手往前伸了出去，指尖末尾夾住的那方帕子，輕飄飄的，女人将指尖松開。

淺黃色的帕子落到了地上，沾上一些土黃的髒污。

那個女人沒有說多餘的話，卻讓塔莉莎慘白着一張臉，最後像是抽幹了力氣，雙腿一軟，往地上坐了下去。

這場鬧劇，并不像一般抓奸的畫面，原告撕扯着嗓子，扭曲着一張面孔，甚至和小三扭打在一起，互相抓着對方的頭發，這些畫面，他都沒看見。

最後那女人說的輕飄飄的，将手放回腰間，可以說是十分優雅的轉身出了門。

一時間，站在門前圍觀看的人，指指點點，彼此間交頭接耳，似乎在說着什麽有趣的事。

十八歲的洛維奇站在門口，心上像壓了一塊石頭，耳旁是議論紛紛圍觀的人，眼前那道門，像一只張牙舞爪的猛獸，将他吞噬待盡。

那一刻不知怎麽形容，他有些害怕跨過那道門。

可門後的人是同他有着至親血肉的人，洛維奇跨過那道檻進了屋。

他的母親，塔莉莎好似察覺到了有人進了屋，擡起頭往人影上一瞧。

彼此間，四目相對，洛維奇看見他母親的臉色慘白，頭發垂了下來，擋住了大片的表情，她嘴唇打顫，張開嘴似乎要說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