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蔣家

“我能不能問一下，你到s是回家還是工作？”

當飛機降落s機場，魏韬總算見到蔣臻之後，忍不住問了出來。

蔣臻側着頭看了看他，一面往機場出口走，一面回答：“我爸生日，回家。”

魏韬一聽，整個人都傻了，杵在原地就跟一根标杆一樣，腦子裏全是蔣臻說的“回家”兩個字，糊糊塗塗的。

蔣臻走了一段，沒見人跟上來，回頭一看，低聲道：“跟上。”

這兩字如同一個驚雷，魏韬瞬間清醒，臉上笑開了花兒，屁颠屁颠的就跟上去了。

“蔣董壽辰，我就這樣去不好吧？要不要表示點什麽？”

蔣臻眼一斜，懶得理這笑得一臉春風得意的人。他帶魏韬回去是臨時起意，并不是去給老爺子祝壽的。也沒知會家裏的人，就只能叫了的士，直往蔣家的大宅去。

一開始魏韬還興奮着，後來就沒了聲。蔣臻奇怪的看了看他，誰料對方也正看着自己。蔣臻抿了抿嘴，坐直了身體，正視前方：“今天我家裏應該有許多人，烨陽的董事長、天谕的老板、“娛樂之王”，還有你叫的出叫不出名字的名流，到了之後我一一介紹你認識。”

魏韬驚了驚，蔣臻說的這些人他都聽過，那都是圈內各行業的龍頭老大。

莫非是因為這機會難得，他才領着自個兒回家。

剛剛略顯興奮的心沉了下來，笑容也慢慢收斂，他說：“了解了。”

蔣臻滿意他的狀狀态，點了點頭。

到了蔣家大宅，兩人下了車。蔣臻把大衣的扣子扣上，拍了拍衣服，轉身一看魏韬，輕微的蹙了蹙眉，“領帶歪了。”

魏韬一愣，連忙用手去撥。可這也沒個鏡子，撥了半天也不能讓蔣臻滿意。

“站着別動。”

似乎是看不過去，蔣臻伸手幫着魏韬撥正領帶。

他手指白皙修長，輕輕撥着魏韬胸前的飾物，見着滿意了，又理了理魏韬襯衫的衣領，整整齊齊的重新打理了一遍。剛準備抽回手去，就被魏韬一把抓住按在胸口上。

這家夥低頭的那一瞬間，魏韬覺得心都要跳出來了，仿佛周圍什麽都消失了似的。

蔣臻掙了掙，卻掙不動。

他擡起頭來，面無表情的說：“這是在我家門口。”

魏韬仿佛腦門上被敲了一記，松開了手。

蔣臻轉過身，領着魏韬往那大院子裏走。

開門的是一個年級五十多歲的大叔，見着蔣臻，張口就叫了一聲“少爺”。蔣臻把行李交給他，指着人對魏韬說：“這是我家的管事，林伯。”

魏韬叫了“林伯”，跟着蔣臻屋子裏走。

到底是太子爺的本家，雖然說不上金碧輝煌、窮奢極華倒也是富麗堂皇。

繞過玄關，進了大廳，廳裏的音樂聲慢慢明顯，昂貴的水晶吊燈下是正在各自交流的各界名流。蔣臻一出現，大部分的目光就跟了過來。人群正中間的兩人立馬走了過來。

魏韬猜測，這就是蔣董和蔣夫人了。

果然，在兩人靠近之後，蔣臻先叫了“爸、媽”，然後向兩人介紹了自己。

蔣董帶着和藹的笑容上下打量了魏韬一遍，笑着說：“現在的年輕人，都不簡單。”

蔣夫人也跟着笑道：“小魏不用拘謹，現在也不是工作，就當時自個兒家，好好玩。”

他們說話親切竟然是一點架子都沒有。

“蔣董壽比南山。我不知道是蔣董的壽辰，也沒個準備。”

蔣董拍着魏韬的肩膀：“小臻帶回家的孩子，不用這麽多禮。随便玩。”

魏韬點了點頭，跟着蔣臻先離開了。

廳裏的人挺多，蔣臻的眼睛四下掃了掃，接着蹙了蹙眉，找了個陽臺位置的沙發讓魏韬坐着，自個兒則去應酬家裏的賓客。

魏韬很少見着在大白天這樣搞聚會的，覺得挺稀奇。

從一旁的香槟塔上拿了杯酒，淺淺的喝了一口。他的目光總是停留在蔣臻身上，看那家夥面無表情的周游在賓客之間。

他看看蔣臻，又看看蔣董。只覺得這父子倆并不很相似。

蔣董愛笑，幾乎全程都笑着，且不論真假，倒是給人個舒坦。而蔣臻呢，連個笑意都沒有，一張冷臉往那一擺，也難得有人巴巴的湊上去。

呵，這不是說自己嗎？魏韬無奈一笑。

放下酒杯，移開視線，魏韬站起來朝蔣臻的方向走過去。

也不知道那家夥背後是不是長了眼睛，在距離他一臂距離的時候，他向後伸手把魏韬帶到前面，“這是華涵娛樂的葉總，a市雲諾的魏少。”

魏韬笑了笑和這位娛樂之王握手寒暄。

“太子爺帶回來的人，一定了不得。”

“葉總別拿我開玩笑。”

除了這位葉總，蔣臻又介紹了幾位給魏韬認識。而後，他就繞到拐角處，經過走廊，進了第二棟房子。

一進門，他就脫了西裝外套扔在沙發上，轉身朝廚房走。

“你想喝什麽？”

“外面喝的還不夠？”

蔣臻沒回話，倒了兩杯水，一杯遞給魏韬。

魏韬喝了一口，四下打量了這棟房子，約摸知道這才是蔣家人常住的地方，前面那幢應該只是用來宴客的。

“還沒結束，你就撤了？不用陪到最後？”

“不是大壽，不用特別在意。只是找個借口，讓大夥聚一聚。”

魏韬點了點頭，“你看上去不太愉快。”

蔣臻扭頭看向魏韬，“好不容易聽說老爺子把烨陽的冀董和京城的江三少給請過來，誰知還是回來晚了，沒能見到。”

魏韬一笑：“那兩個人估摸着送了禮就走，就算見着了也沒意思。”

蔣臻到沒有反駁，閉着眼睛說：“江三少還好，冀董往日就少露面，可惜了。”

魏韬無所謂的扭了扭頭：“你介紹我認識的這幾個都不是簡單人，我們a市的軟件谷去年落成，早就有人盯着了。”

蔣臻睜開眼，魏韬笑了笑說：“時代發展迅猛，太子爺你也是看中了這個産業才到a市來，那幾個，估摸着都已經着手這塊的事兒，總會到a市來。”魏韬對蔣臻擠了擠眼睛：“到了a市，還想繞過咱們家嗎？”

強龍不壓地頭蛇，這道理誰都懂。

做生意講求和氣生財，誰都不好撕破臉，就像蔣臻在c市和凱誠不能撕破臉一樣。

所以，魏韬根本不急。

魏韬還想說什麽，就見林伯進了大廳，走到蔣臻面前說：“少爺，季小姐到了，老爺高興的不得了，夫人說，讓您去看看。”

蔣臻點了點頭也沒拒絕，站了起來。林伯連忙拿起沙發上的西裝外套給蔣臻穿上。

兩人正要走，蔣臻像想起什麽，轉身說：“魏韬，你去二樓左拐第三間房休息，這兩天晚上你肯定給我鬧得睡不好。”

說完，他就沿着之前的走廊朝着前面的那棟樓去。

魏韬眨巴眨巴眼睛，品味到蔣臻話裏的暧昧，笑了笑，朝着樓上去。

蔣臻說的對，這兩個晚上，他都因為他的話睡不安生，得了個補眠的機會，那就睡呗。

魏韬也是心大，進了房間，倒在床上沒一刻鐘就睡着了，再醒過來是下午四點。

他迷瞪着眼睛，進洗手間洗把臉清醒了下，就往樓下去。

還沒下樓，剛站在樓梯口制造了點聲音，魏韬就被十只眼睛盯住了。

坐在沙發上的蔣董、蔣夫人、蔣臻，還有一個估摸着是那個季小姐。他們四個除了蔣臻外只露出了一瞬間的驚訝。而那個站在沙發邊上的林伯，驚訝之後卻皺起了眉。

魏韬微微一怔，面上還是處變不驚的姿态，勾了勾嘴角，露出三分笑意：“下午好。”

蔣董和蔣夫人相互看了一眼，對他笑了笑。蔣臻還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倒是他旁邊的女人笑着問好，轉了臉問蔣臻：“這是誰？怎麽稱呼？”

蔣董剛要回答，蔣臻搶先站起來，走到樓梯口接了魏韬：“是a市魏總的公子。”他看看魏韬，說：“這是季家的四小姐。”

季四立馬站起來，向魏韬伸出手來：“魏少，咱們第一次見吧，你和蔣臻是在a市認識的嗎？”

魏韬笑着答：“不是，我和他早就認識了。”

季四疑惑的看看蔣臻，又看向魏韬：“那蔣臻去a市，你肯定把他照顧的好好的，他才禮尚往來的請你來s玩。”

魏韬特意思考了一下，猶豫了一下，又故意看了看蔣臻，說：“我如果說是，那他要不高興了。是他照顧我。”

“他就是愛操心，愛照顧人的性子。”季四一把勾住蔣臻的胳膊，帶着人坐了下去。

魏韬看見這小動作，笑了笑。

要這情況魏韬還看不出這關系，那他也太沒神經了。

他笑得不動聲色，心裏卻瞪上了蔣臻。

這莫非才是讓我跟回家的原因？這他媽是想讓老子知難而退嗎？

蔣臻，你平常也不像是這麽天真的人啊。

魏韬心底裏不愉快，卻仍舊陪着蔣家的一屋子聊天，時間也在這一言一語中慢慢度過。吃了晚飯，蔣臻要送季四回去，魏韬不方便跟着，就留在了蔣家。

蔣董和蔣夫人詢問了些蔣臻在a市的情況，魏韬也都一一作答。

時間到了晚上十點，蔣臻還沒有回來。魏韬有點兒不放心，說自己出去找找。蔣夫人卻是不擔心的樣子，說：“到了季家總免不了要說些話，小魏你也累了，先去休息。”

魏韬不好反客為主，只得上樓。可心裏仍舊是不放心的，進了房間立馬打了電話給蔣臻，聽對方已經在回來的路上才安心下來。

然而，即便如此，魏韬還是睡不着。他下午睡得多，這會兒跟打了雞血一樣。

心想：要不等蔣臻回來，一起出去走走？也不知道他累不累。

算了，還是自己出去溜達溜達吧。

左右閑的無事，魏韬拉開門就準備出去。

還沒走到二樓的樓梯口呢，就聽到了大廳裏的聲音。語氣溫和，是蔣夫人。

“小臻，你現在也能接你爸爸的位子了，什麽事情都要想仔細些。這個魏韬雖然比那個小畫家出息，可總歸配不上你。”

魏韬心裏咯噔一聲響，原本不想偷聽正準備走呢，現在也動彈不了了。

“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還不是？”蔣夫人的聲音慢慢嚴肅起來：“你們兩在家門口幹了什麽？你又是随便帶人回家的性子？還有，對我們說他是你的秘書，可卻讓他住在家裏。爸爸媽媽可沒老糊塗。”

“那又怎麽樣？”

“爸爸媽媽是想告訴你，他不配。”蔣夫人的語氣還是淡淡的，可話裏的意思卻尖銳起來：“他家裏就是a市的一個小公司，就算以後有做大的可能，那也得靠着我們扶植。”蔣夫人一停，“小臻，媽媽說話都是為你好。就算他們家不用我們幫，憑着自己做大了，那得經歷多大的風浪？他們前面擋着多少攔路虎，一個巴掌下去，就得翻船。”

蔣臻依舊沒有說話。蔣臻的沉默在空氣中形成一股力量，緩緩的被魏韬吸進胸口，變成一只手，緊緊的捏住了魏韬的心髒。

“當初那麽小畫家，你不是都不搭理的，現在怎麽還往家裏帶。你們年輕人愛玩，我們做爸爸媽媽的不管。我們也信你有分寸，但你可別鬧真的。咱們家，可沒有多餘的感情。”

蔣臻輕聲一笑，蔣夫人又說：“知道我的意思了吧。六年前的事兒，我也不想再發生，那對你影響太大，都不和爸爸媽媽親近了。”

“你們說，他配不上我？”

“蔣臻！”蔣董總算開了口：“家裏不是不讓你找男人，可你也找個像樣的，門當戶對的！”

“什麽才是門當戶對？”蔣臻的語氣淡淡的，和他爸爸媽媽如出一轍，就像是蔣家特有的說話風格一樣：“是江三少還是冀家兄弟？是葉少還是孫市長？或者是那皇城根下，根正苗紅，真正的太子爺？只怕，到時候，人家得嫌棄我高攀了。”

魏韬緊緊拽着拳頭，手掌心裏都像是掐出血來。他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否定，這不但是看不起他，連他們家都一并給踩到泥裏了。

只聽見樓下又傳來一些聲音。他腦子漿糊着，聽不清楚，等清醒了一點兒，便是蔣臻說：“我心裏還覺得我配不上他。”

這一句，讓魏韬如同活過來一般。

別人說什麽都不重要，只要蔣臻肯定自己就可以了。

他傻傻的站着，直到眼前出現了蔣臻的臉。

他們相互看着對方，魏韬抓了抓頭，知道自己偷聽了對話并不禮貌。可蔣臻卻一臉淡定，似乎早就知道似的。

“休息去吧。”

留下四個字，蔣臻就要從魏韬身邊走過。魏韬觸電般飛快的拉住他的胳膊，笑得一臉陽光燦爛：“我餓了，我們外面去吃點宵夜？”

蔣臻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魏韬拖着往樓下走。

蔣家二老見了他們微微的蹙了蹙眉，魏韬倒也不客氣，一把摟住蔣臻的肩膀：“不好意思，剛剛那話我不小心都聽到了。蔣臻脾氣不好，是不是沖撞了伯父伯母？我代他說對不起。”

蔣家二老臉色一變，這兒子和自己發生争執，憑什麽要個外人來說對不起？

“現在肚子餓了，我帶他出去吃點宵夜。你們先睡，這麽晚了。”

蔣董的臉色顯然難看，可蔣夫人卻還能堆起笑意：“去吧，早點兒回來。”

魏韬也笑：“肯定的。”

他轉過身，臉立馬變黑，緊緊抓着蔣臻的手腕，拖着人出了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