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表白

魏韬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胸腔裏滿是怒氣,卻找不到發洩的渠道。

他長這麽大,第一次聽到這樣刺耳的聲音,明明應該是和藹可親的,卻說出尖酸刻薄的話。雖然,他最在意的那個人肯定了自己,但心口上卻依然還燒着一團火。也正因為蔣臻肯定了他,所以他根本無法對他發怒。

魏韬從來不是一個能忍受非議的人,所以,他現在更加難受。

右手鎖緊蔣臻的手腕,左手緊握成拳,并沒有什麽目的的往外走。

到了門口,看到陌生的景色,魏韬站定了。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松開手,慢慢轉過頭。

蔣臻的臉還是那副樣子,一點情緒都不顯示出來。

“車鑰匙。”

蔣臻抿了抿嘴:“真的要去吃宵夜?”

“你覺得呢?”

沒有聽到回答,只聽到蔣臻又問:“你想開什麽車?”

魏韬一愣,并不明白這裏面的意思,開什麽車吃宵夜,還有區別?

蔣臻接着說:“開車去兜風吧。”

說完,領着魏韬往車庫的方向走。

車庫一打開,燈也跟着亮起來,在這個不小的車庫裏停着十來輛豪車。魏韬愣愣的看着蔣臻,“大神,您這是炫富呢?”

蔣臻瞥了一眼魏韬:“說吧,你覺得我們倆這狀态,開什麽車?”

魏韬一輛車一輛車的看過去,并不是最新的車型,卻有兩輛全球的限量型號。

蔣臻喜歡車。這個認知立馬在魏韬的腦子裏跳了出來。

至少,在六年前,蔣臻非常的喜歡車。

這些車,或許都只是他的收藏品而已。

魏韬皺了皺眉,這六年,這個人根本無法駕駛,看到這些車,又是什麽心情?

“哎,為什麽帶我來這?”

蔣臻松了領帶,說:“我看你心情不好,想讓你高興點兒。”

魏韬撇撇嘴:“你爸媽都說了些什麽?你還帶我來這,不是明擺着讓我知難而退?”

蔣臻歪了歪頭,“那你知難而退了嗎?”

“操,怎麽可能!”

“哪輛?”

魏韬又掃視了這個車庫,搖了搖頭:“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坐着奧迪。”

蔣臻張了張嘴,突然笑了起來,神色是沒有過的輕松。雖然只有一小會兒,可魏韬覺得自己看到了那朵小白花綻放的瞬間,奪目的像是把日月星辰都比了下去。

魏韬的心在那一小刻像是停止了跳動,腦子也停止了思考。他只看到了這個笑容——蔣臻低着頭淺淺露出的笑容。

“那走吧,去拿車。”

魏韬緊緊跟上他,在坐上駕駛座的時候,他依舊不移開視線。

“我臉上有東西?”

“我第一次看你真正的笑。”

蔣臻一愣:“我笑了嗎?”

魏韬點着頭,“笑了,很好看。你應該多笑。”

蔣臻的臉色低沉下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魏韬回神,發動汽車。

雖然借口是出來吃宵夜,但實際上他卻朝着s的江邊開去。

這已經接近淩晨,江邊空無一人。

車停在護欄處,兩人先後走下車來。

他們沿着江走了一段,蔣臻望着江對岸的燈火通明,突然孩子氣的坐上護欄。江風吹着他的頭發,把那一根根梳理整齊的頭發的吹得亂七八糟。

魏韬站在他的旁邊,望着滾滾江水。

“我都有點兒不想回去你家了。”

“我沒帶錢包。”

魏韬笑了笑,擡頭看向蔣臻:“蔣太子的臉不能幫我刷一間酒店房間嗎?”

蔣臻搖了搖頭:“我們不回去,明天我媽就得知道我帶着你去酒店開房。”

魏韬哈哈大笑,說這樣也挺好,生米煮成熟飯,想不認都不行。

蔣臻又搖了搖頭說:“你懷了孩子,他們才認。”

魏韬噤聲,突然拉住蔣臻的雙手,以一種說不出情緒的聲音問道:“我有一些好奇。”

“你問。”

或許在蔣家發生的事情過于尴尬,讓蔣臻十分愧疚,所以他決定回答魏韬一些問題。可魏韬想了又想,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他和蔣臻并不算特別熟悉,雖然認識的時間不算短,但真正相處只有短短三個星期。

雖然他一直說着喜歡蔣臻,可顯然,這種模糊的喜歡并不能讓人相信。

然而,即便如此,他卻依舊飛蛾撲火般的往蔣臻的身上靠過去。

“我是不是給你帶來了困擾?”

蔣臻似乎沒想到魏韬的第一個問題是這樣的,他沉默着思考着如何回答,過了好一會兒,才說:“的确如此。”

“很抱歉。”魏韬望着江對岸緩緩開口:“我這個人吧,也許真的挺霸道的。”

蔣臻點點頭,并未回答。魏韬繼續說:“你說你是直男,我卻硬要掰彎你,想想也真是……”

“我沒有說過我是直男。”

魏韬猛地擡頭:“你不是說你不是gay。”

“不是gay不代表是直男。”

魏韬眨巴眨巴眼睛,有點兒搞不清狀況:“你是說,你是個雙?”

蔣臻搖頭道,“我沒有這樣的感情。無論是男是女,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沒有親疏遠近,只有我想不想。”

魏韬更不明白了,一個人怎麽可能沒有感情?這是作為人,天生就該有的,不是嗎?

他張嘴反駁,蔣臻卻說:“我在這一點上的确沒什麽特殊的感覺,所以我很好奇。為什麽會有人對另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人有那樣強烈的感情,甚至能影響自己。”蔣臻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側頭看着江水的下游:“你看,康雪燭為了文秋瘋魔了,經歷了那麽多事,最終還是領悟真水無香。我不太理解。”

魏韬無法言說,只抓住他的手,緊緊的握着。

“你之前一直很在意的闵文齋,也是我不能理解的人。信誓旦旦的訴說愛情,卻在遭遇到诋毀指責之後就退縮放棄,在得不到救贖之後,就想帶着人一起消失。我不明白。”

魏韬抓住蔣臻的雙手突地握緊,他似乎有點兒明白了。

蔣臻的情感很是淡薄,他對人對事的态度大約只有應不應該,想不想這樣的區別。沒有人是天生的無情,只是這家夥從小就在各種人群中交際,見識到了各個圈子裏的淡薄冷漠,他也淡薄冷漠起來。

“你家裏對你的婚姻态度就是一定要有利于家族,并不在乎其他的?”

蔣臻點了點頭:“我從小就被這樣教育,我也已經習以為常。在這個圈子裏太多的政治婚姻,商政聯姻是最好,但真正的政客幾乎不會選擇商人子弟,所以商界的強強聯合成了最佳配置。”蔣臻看着魏韬:“異性當然最好,因為有一紙婚書穩固關系,又有子女羁絆。同性也不是不行,只是不穩定因素太多,所以門當戶對就顯得格外重要。”

“這個,我也懂。”魏韬聳了聳肩:“可我就不這樣。說實話,誰家不想找個門當戶對的,可感情的碗最大,就不能湊合。”

蔣臻不置可否,只看着魏韬。

魏韬又說:“我就覺得這外在因素什麽的都不是事兒,重點是兩個人契合不契合,能不能相處愉悅。一輩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總得過得舒心。不然,事業是飛黃騰達了,心裏卻是空虛的。”

“你總是這樣随心所欲。”

魏韬瞅着蔣臻,伸手一拉,把人從圍欄上拉下來。蔣臻還沒反應,就又被魏韬抱住了。

“你在別人那不能想什麽就做什麽,在我這,做什麽都行。”

蔣臻沉默一下,輕聲在魏韬的耳邊說:“這種哄女孩子的話,我也說過不少。”

“對季四?”

“說完之後,她真的這樣,我就特別煩。”

魏韬微微勾起嘴角,“那是因為你不愛她,而我愛你。”

風靜靜的吹在兩人周邊,周遭的一切都安靜下來。魏韬的心,忐忑着,手,緊緊抱着。沒感受到拒絕,也得不到回應。

他像是抱着一塊冰,又像是抱着一塊石頭。

焐不熱,焐得自己都心涼了。

“好。”

什麽!?

魏韬腦子還沒反應過來,那一聲和在風裏,讓魏韬覺得自己是幻聽了。

他拉開自己的蔣臻的距離,雙手微微的顫抖着,他盯着蔣臻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問:“你剛剛答應我了?”

“是。”

一個字像炸開的海誓山盟,魏韬整顆心都飛了起來。

似夢似幻,毫無預兆。

他以為,他會聽到拒絕。

“為什麽?”為什麽答應?

蔣臻伸手抓住魏韬的下巴,像是給人一劑強心針一樣,在他的嘴角輕輕一吻:“我想了解,你為什麽不退縮。”

因為我從來不是那麽輕易放棄的人。

因為你想成全我的為所欲為。

魏韬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他既是高興,又是心疼。他知道,蔣臻是習慣的對人好,是習慣的讓自己高興,是因為他想,卻不是因為他喜歡。他伸手碰了碰蔣臻的臉,親在他的臉頰上。

“我會告訴你,我為什麽不退縮。”

因為,我想讓你在我面前,做真正的你。

會笑、會生氣、會怒吼的你。

“我真該感謝伯父伯母了,感覺他們像是催化劑。”

蔣臻被魏韬牽着手走在江邊上,他看着魏韬的側臉,說:“他們或許以為,你會像闵文齋一樣。”

“闵文齋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不想說。”

魏韬笑起來,“好好好,你不想說就不說。反正,天大地大,媳婦兒最大。”

“你說什麽?”

“沒,沒什麽。我說,我是你媳婦兒。相公公,我要跳山山,扶搖搖,舉高高。”

魏韬說着,頭就蹭到蔣臻的肩膀上,雙手握住蔣臻的胳膊搖來搖去,真正是撒嬌的模樣。

蔣臻瞅了他一眼:“跳山山和扶搖搖可以滿足你,舉高高……就算了。”

魏韬立馬跳将起來:“那不能算!相公公,你說是你重,還是重劍重?”

蔣臻當即反應過來魏韬要幹什麽,掙開魏韬的手就要跑。被魏韬一把抓中,打橫抱了起來:“相公公,別亂動,摔着了,我可不負責。”

蔣臻斜看着魏韬:“你想幹什麽?”

“抱着相公公回家咯。”

說着,他就真的抱着蔣臻回到車上,把人丢在副駕駛,系上安全帶,理了理他被風吹亂的頭發。

這家夥就是生得好,就算一副狼狽模樣,還是這麽光彩奪目。

魏韬笑了笑:“我想帶你回家,好不好?”

蔣臻歪了歪頭:“什麽?”

“回我家。”說着,他一口吻上蔣臻的雙唇,壓迫性的親吻他,吸允着內心最深刻的渴望。

他們唇齒交纏,相互*,直到氣喘籲籲。

魏韬又問:“我帶你回家,好不好?”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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