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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高一開學的第二次月考,我們小組拿到了第六名。在張夏先拿了那麽多課外分的情況下,竟然還比上次後退了一名。

我:……

張夏先:……

小班花:……

夏易融看大家士氣低沉,忍不住打圓場:“其實…已經挺不錯了。只要不是倒數後三就好了啊。”

眼鏡妹也說:“相比較考試成績而言,我們的小組成績還算可以啦。”

眼鏡妹說話向來愛戳人死穴,一針見血指明我們這次考試成績太垃圾。

夏易融穩坐班級第一的寶座。眼鏡妹在英語塗錯答題卡的情況下考了班級第四。我和張夏先小班花退步到了四十名開外,略丢人。

我和小班花是标準文科生,文綜單科排名前幾名,理綜數學那分數壓根不能見人。我看了眼小班花的歷史和化學,一個沒忍住哈哈笑出聲來。這妞歷史93化學39,對仗工整,堪稱人才。

小班花壓根不理我。她輕飄飄瞥了我一眼,繼而和眼鏡妹聊天。

我自讨沒趣,不再試圖和小班花搭話。運動會之後這妞對我的态度相較之前變化頗大,之前是打擊諷刺我,帶着倔勁和我冷戰,現在則是完全無視我。

權當沒我這個人。

女人啊…真是善變。

我的理科水平和小班花差不多,物理更是光榮考了38分。

張夏先則是理科好一些。他腦子靈活,考前背背公式而已就能在考試時把題目套出來。他文科差,大題基本上都是空白——他懶得背誦那些大段大段的死知識,對文科一點都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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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科啊偏科。

偏科這事吧,也真怪不得誰,這完全是天生的。有人生來語言能力好,麻溜的說話講段子,有人生來沉默寡言怕人怕生,卻在數學上極具天賦。這真是天生的,不怪誰。

因此我也沒有多絕望,反正高二就分文理科,到時候我的成績準能比現在好得多。

只是小組成績退步這事,實在太打擊人了。

張夏先捧着班級的成績單噼裏啪啦按計算器,心有戚戚道:“幸好運動會上咱們加分多,不然這次都能排到第七八名。”

“已經很不錯啦。”夏易融笑道,“下次考試前稍微背一些重點,就可以了。”

張夏先哀嚎:“我和你能一樣嘛,你這腦子學什麽學不會?我只要一背書就想睡覺……”

我看着夏易融,內心隐約升騰起一種名為“期盼”的東西。

我考的也不好,你可不可以,也鼓勵一下我。

可夏易融并沒有。

課間結束,他回到座位上準備下一堂數學課。他将書本攤開,一頁頁快速過一遍上學要學的內容,順便準備好數學課要用的尺子圓規這類工具。他做事情有條不紊,很是幹脆利落。發現我的目光,他扭頭問:“趙昴,你怎麽啦?”

我下意識搖頭,挪開目光不再看他。

我暗暗嘲笑自己,腦子裏到底都想的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考試結束那晚夏易融在張家留宿。張夏先嫌我屋小睡着悶,讓我們去他家睡。張夏先勾着夏易融的肩往屋外走,我突然一陣煩郁,說:“我不過去了,留這看家。”最近小偷猖獗,我家裏總是沒人,免不了被賊惦記。

那晚我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推開窗戶往張家院子裏看,意外看見他家院子裏坐着張老爺子和夏易融。

一看就是張老爺子晚上睡不着,找夏易融說說話。

這老頭也真是的,特麽這瞎瘠薄冷的天,和夏易融在屋外面說個什麽話,不怕把人給凍着。

夏易融擡頭看到我,沖我笑:“趙昴,你自己一個人怕不怕?”

他這話剛說,我臉就有點綠,媽的剛看鬼片老子當然怕,只是心思沒放在這上面而已。

我看他雙手都縮在袖子裏,問:“冷不冷?”

夏易融輕輕搖頭。

死孩子就嘴硬。

我就沖張老爺子喊:“爺爺,天這麽冷,你不冷,夏易融還冷呢!別把人家給凍着了!”

張老爺子一經提醒,立馬拉着夏易融進了屋,嘴裏念叨“你看我糟老頭子一個把這都給忘了”,夏易融沖我抿嘴一笑,悄悄伸手比劃了一個大拇指。

待看他們進了屋,我又覺得有點空落落的。

我說不上這空落落是為何,只是從心裏最深最深的地方,很想見到夏易融。

可明明一分鐘前時剛見過的。

不不,如果他只被我一個人看見就好了。

那也成啊,讓他來你家,就只能你一個人看到了。

不不,這不一樣…

啊我明白了,你想他是你的。

嗯?

你想他是你的,只是你自己的,蠢貨。

我被這結論吓得打出了激靈,心說我操這是什麽鬼結論,可就在得知這一結論的同時,在內心已經為之歡呼雀躍起來,道——好呀好呀,如果他是我的,只是我的,就實在再好不過了。

我想他只是我一個人的。

在得出這一結論後,我在那一刻心動片刻,可很快就将這一結論否決——這種想法,實在是,太莫名其妙了。

我和張夏先不是一類人。張夏先占有欲強,不準許自己的好哥們有其他朋友,不準自己的女朋友有其他藍顏。可我不是。我不會将自己的意志強加給他人,我對好朋友沒有什麽控制欲,我不應該控制好朋友夏易融的人際交往。

在做完自我反思後,我心安理得入睡,并在第二天清晨忘記了昨晚那場糾結。

可之後的發展卻并不如我想象那般順暢。

因為夏易融的一舉一動,我時常感到低落,就比如考試成績下發之後,他安撫了張夏先,卻忽略了我。

這種娘們唧唧的想法實在惡心,可我卻無法避免——我對夏易融有些病态的在意了。在就是在這種病态之下,我發現了很多小細節,很多夏易融只對張夏先做的小細節。

除卻夏易融每天幫張夏先收拾書桌整體課本檢查作業,他抽屜裏還常備一瓶水,但凡張夏先打球回來忘記買水喝,夏易融都會将水悄悄遞過去。

甚至每一個來看張夏先的女孩子,夏易融都知道那是誰。明明之前素不相識,那女孩就在走廊溜過一圈,下次那女孩再來時,我聽到夏易融邊寫作業邊自言自語小聲道:“又來找張夏先的。”

他對張夏先的在意,遠比對我的在意多。

雖然不想承認,但在夏易融心中,我和孫蛋王簽兒妹的地位是一樣的,不過是普通同學而已。

我恨孫蛋王。我恨簽兒妹。

那是我從小到大最郁郁寡歡的一段時間。

雖然平日裏我就是一個沉默寡言的悶蛋,但這一次的情緒太過低落,連張夏先也察覺到不對勁。

于是在晚上睡覺前,張夏先嘿嘿一笑陰陽怪氣道:“趙小昴,最近有情況昂~”

“有你個蛋。”我不怎麽想搭理他。

“剛說一句話就爆粗,準有事兒。來,跟哥講講。”

“我比你大26天,弟弟。”

我是五一的生日,張夏先是五月二十七,我比他大,本該就是他哥的。

“好好好,昴哥哥你說什麽都是對的。”張夏先想聽八卦的時候脾氣最好,蹭我身邊問,“昴哥哥,最近,有喜歡的人了?告訴弟弟我是幾班的——”說着,這家夥猛地一頓,悻悻道,“操……”

“操什麽操。”我懶得理他。

張夏先一臉吃屎般,梗了半天道:“那啥,咱們都懂得,我就不問你那人和咱們一樣不一樣了。反正老鐵樹你是開花了呗?”

“不是。”我沒好氣。

張夏先拍了拍我的肩膀,有點深沉,也有那麽點無奈道:“行啦,不就是你喜歡的人不喜歡你嘛,有什麽大不了的。那感覺我懂——”他察覺自己失言,打個馬虎眼道,“嘁,說到底不都那碼子事嘛,看開點就好。”

大哥你這同病相憐的深沉感是為何故。

張夏先去衛生間尿尿,留我自己在床上思考人生。

都他娘什麽和什麽。

那段時間趙昴和我的同桌夏易融相處的有些尴尬。這尴尬來源于趙昴單方面。

本就情緒低落不想說話,夏易融大概是不想打擾我,也就不和我搭腔。他不和我搭腔,我情緒更低落。我情緒更低落,他更不和我說話。如此惡性循環,我整日看他和張夏先和孫蛋王和簽兒妹交流,特不舒坦。

不舒坦到一定境界的那天,林西水回來了。

不是節假日,林西水請了年假回家。他也不住自己家,反倒是往我家跑。

我:……

我有點抓狂:“小林哥你怎麽不回家啊!”這麽長時間不回家,爸媽肯定想他啊。

林西水帶來自己的筆記本,盤腿坐床上打游戲,頭也不擡道:“我這次回來沒跟爸媽說。前段時間公司剛完了個項目,剛好休息幾天,我又沒地方上,幹脆來你這住咯。”

這個成年人也真是的,這麽大年紀了在北京竟然都沒混着個朋友。

“再說了,咱們倆可是以後互幫互助的革命戰友,你可是要為我養老送終的。在你家住兩天都不行啊!”林西水挑眉。

林西水是趙昴此生見過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真美人,不管是什麽表情什麽動作,一颦一笑都極動人。他是個純摯的大孩童,和周遭世界格格不入。

可這大美人賴着我也不是個事,這段時間我心情煩躁,沒經歷去在意他。

“養老送終是幾十年之後的事,你不能現在就這樣啊。”我嘟囔。

林西水噗嗤一笑:“趙昴昴,有情況呢。”

我:???

“有喜歡的人了嘛。”林西水合上電腦,湊過來問,“男孩子還是女孩子?”

我:???

我莫名慌張起來,支支吾吾說不出個話來。林西水的話像是在我腦海中投放了一個炸彈,瞬間炸出耀眼的漫天星辰。

多日來的困惑與苦惱在混沌中終于有了清晰的答案,我站在答案前停滞不前,不知作何感想,只是說,呀,這樣啊。

原來是這樣。

“那就是男孩子咯?”林西水笑嘻嘻道,“恭喜你啊少年,終于找到自我了。”

大美人将電腦往身邊一丢,仰面躺在床上擺成大字,像是舒了口氣般:“昴昴你看我時眼睛終于不再blingbling閃着光了,不過人總有這麽個時間段嘛,在年幼時會喜歡上比自己大的好看的人,把那人視為偶像。直到遇見了自己的真愛,才會淡忘那份憧憬。我小時候也有過那種情感啦。”

他翻過身趴床上,支起上身,手撐下巴,笑道:“那你喜歡的男孩子,是什麽樣的?有沒有我好看?”

我窘迫至極,半響才壓着嗓子問:“你…你怎麽知道,他是男的?”

“诶?我當然會知道啊,”林西水像是聽到一個幼稚的問題,理所當然道,“你們一群小朋友來我家,只有昴昴你一直盯着我看啊。一般男孩子,怎麽會盯着一個男人發呆,而且盯了那麽多年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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