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此身付一場虛話

——江栎蓮:邪神降臨,為我憤然一戰

在這呆了有多久了?江栎蓮都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一點點地枯萎,唯一能感知到的就是靠在自己身旁的藤徑,心裏就是暖意

真好,還有你在身邊。

可是你這樣好傻啊,為什麽還留下?

錯墨說你不簡單,可此刻我覺得能陪伴我的只有你。

這裏太過安靜,一旦有人來馬上就能注意到,江栎蓮豎起耳朵聽到一串腳步聲,他不知道是誰來了,反正對方一定會開口的。

“感人,太感人了。”這個慢悠悠的調侃,江栎蓮化成灰都能聽得出來,心裏咯噔一下,完了,高樂來了,他和錫炎要被一窩端了。

高樂笑嘻嘻道:“你這麽有誠意,我再殺你都有點下不去手了。你家小寵物已經去搬救兵了,等他們來了我就抽幹他們,複活郁秋。”

江栎蓮:“……”你這麽把計劃對着我和盤托出真的好嗎?

高樂聲音還是笑吟吟的,“我不想殺你的啊,可你身邊這個,實在是太厲害了,不把他徹底踩滅了我放心不下。”

江栎蓮額頭冷汗開始冒了,心想我讓你走你不走,現在好了,讓boss一窩端了吧,但還是默默地改了口中的咒語。

紅線如同蛇一般靈活地從四面八方向中間聚集,卻在觸及到江栎蓮身邊那朵藤蔓的時候避開了,高樂摸了摸下巴,眼裏閃着驚訝的光芒,語氣依舊勝券在握,“結界?你還有力氣下結界?唉,這可就是你自己找死了……”

話還沒說完無數道繃緊的紅線就當胸刺穿江栎蓮的胸口,分明是把他當針插,這麽個刺法任是誰都活不下去了。

江栎蓮嘴角淌出血來,眼睛閉得更緊了,從臉上明顯地看到他痛苦的表情,高樂裝模作樣地嘆氣,“何必呢,撤了結界,我就饒了你。”

密密麻麻纏繞在他們周圍的線圈依然是不得其法,表明了江栎蓮的答複。

高樂擺了擺手,又是一波密集的繩刺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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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江栎蓮終于沒再能撐住,放下了手,摸索着輕觸到陳錫炎化成的徑蔓,大口地喘息,流的血染紅了他的花葉。

江栎蓮猛地睜開眼睛,瞪着高樂,但瞳孔馬上散掉了。

“最後一口氣用來給他化形,你可真是情深意重。可惜眼神不太好,你找的人不是他。”高樂搖頭嘆氣,看着已經恢複了人形但仍在昏迷的陳錫炎,沒了結界紅線像瘋了一般地纏了上去,越纏越緊,越纏越緊……

高樂面無表情地看着,陳錫炎的呼吸也弱了下去,門背後的巨浪襲來,天下大亂。

千鈞一發,門突然以驚人的速度,像是被誰摔了一下似的“砰”地關上了,陳錫炎身上的身子也盡數斷掉崩開。

高樂:“……”

“我沒給凡間丢臉吧,下位神?”初辛笑眯眯道。

初肅揉了揉眉心,突然消失,一陣風似的在陳錫炎身邊半蹲下,才冷聲道:“還有呼吸。”

葉潇猛地撲在江栎蓮身邊,手顫抖地伸向他的鼻息,卻見到他的身體如同時間久了酥了一般風化掉了,葉潇眼睛睜得驚駭。

初肅見了眼神也只是暗了暗,扶起陳錫炎給他傳了些修為。

他這舉動讓高樂馬上有了反應,就要上前制止他,初辛橫臂攔在他身前行了個禮道:“下位神,請和我一戰。”

“凡人!敢救他我要你們的命!”高樂頭次沒了過去的從容,看表情也有些焦躁,和初辛動起了手來。

初辛和初肅在凡間是高高在上的頂尖存在,來了神界和下位神也勉強可以一戰,但他剛才用來關門和趕路耗費了極大的體力和精力,沒多久就落了下風。

高樂不急着殺他,只用源源不絕的紅線制住他便匆忙去阻止初肅,葉潇攔在他身前化指為爪,斬斷一叢叢讓人起雞皮疙瘩的紅線。

高樂一看不能讓他們這樣拖下去,眼底一冷,發了狠,“初肅,你要救他我就吸幹你哥哥。”

他說着便做了,紅線插入初辛的身體,初辛一聲不吭地忍了下來,高樂接着狠狠道:“正好用來複活郁秋。”

初肅頭都不擡道:“小葉你攔住他,他今天來着就沒打算活着回去。”

他低頭不去看初辛的頭發以驚人的速度變白,繼續專心致志地給陳錫炎傳功,他們之間唯一能和高樂一戰的人恐怕只有他了。

仿佛聽到了他的心事,陳錫炎的手指動了動,眉心緊蹙,呼吸平穩了下來。

沒多久初肅突然停了下來,正看到初辛高昂的頭顱垂了下來,他搖了搖頭,“哥,一路走好。”

“你的靈力和他不合?天助我也!”高樂眼神毒辣地緊接着攻擊初肅,“今天死在這吧!”

他話才剛落,從四面八方襲來的線刺穿這三個人的身體,陳錫炎仍在昏迷,呼吸又弱了下來,身體一會發冷一會發熱,額頭上冒出豆子般的冷汗來。

葉潇本來就纖弱的胴體也被刺得傷痕累累,慢慢地挪到他的身邊握住他的手,黯然苦笑,“最後還是我們兩個死在一起。”

高樂無暇分心理會他們,初肅的确是能打,可他也消耗太大,只能硬耗着。

葉潇看到那邊勝負既定,紅線插入初肅的胸口。他本來就是銀發,不會再改變顏色了,葉潇卻能看到他的力量被源源不斷地抽走去複活冰棺裏的女人。

到最後還是害了他們,葉潇心裏分外難受,突然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俯身在陳錫炎唇上吻下。陳錫炎咬緊牙關,好像在抗拒,但早沒了抗拒的力氣,葉潇順勢交吻起來。

陳錫炎原本就是浴火而生的,修習的一直是火系的法術,初肅和他剛好相背,他本來就覺得體內忽冷忽熱,兩股力量相抗。但仔細想來他和葉潇也相差甚遠,兩人卻從來沒有過不合。

一吻未畢,體內的冷熱交替穩定了下來,他能感覺到有人在解他的衣服,陳錫炎意識混亂,完全察覺不到外界發生了什麽。

“人都快死了你還非要和他雙修,憑你的修為救不了他的。”

高樂也沒理會他,此時更專注于複活冰棺裏的人。

初肅四肢盡被纏住,動彈不了,只能最後看着冰棺裏的妖冶女人,眼裏不知閃過什麽情緒,放棄了抵抗。

“初肅,我曾經很讨厭你,但此時我要謝謝你。”高樂終于恢複了平靜,彎腰輕輕撫摸林郁秋的臉頰,“因為我想複活她。”

初肅沒吭聲,而是看了林郁秋一眼,高樂聲音平靜地說:“我知道你活不成了,你死前我告訴你吧,我說你和姓白的有三生緣,都是騙她的,姻緣簿上根本沒有你的名字。”

初肅冷聲道:“真真假假又怎樣?我的命運不由任何人決定!”

“好。”高樂點頭,面露欣賞之意,又是一根細線從他肩膀刺入,加速了力量的抽離。

這樣的剝奪之下,縱使是初肅也終于意識游離,高樂又伸手在林郁秋的脖頸上試探了一下,摸到了跳動的脈搏才放下心來,表情不是過去的戲谑,也沒有任何激動,大驚大喜後歸于平靜,“你聽到了嗎?”

他的繩子撤下,初肅跌落在地,勉強還存着一口氣,高樂看着葉潇和陳錫炎平靜道:“神殿的人來了,他死定了。”

他說完揚手,四面八方的線又纏上了這兩個人,手一握緊,線結成繭,将裏面的人層層圍住,慢慢絞緊,高樂輕嘆了一聲。

“終于結束了……”

卻沒想到這個節骨眼上又生變數,從那兩人的位置突然燃起三丈高的火焰來,燒盡他的線,姻緣神的線不是普通的線,能燒盡的恐怕也不是平常的火。

這火焰大有愈燒愈烈之勢,只是眨眼間整個洞內已經是火光沖天。

高樂第一反應是将林郁秋背起,灼目的火光之中,他看到一個人影站了起來,靜靜地望着他們,索命似的。

這強烈的壓迫感他三千年前曾經經歷過,讓他們在鬼門關繞了一圈,沒想到還能再次遇到,竟然只是棋差一招。

“你醒了,怎麽可能……”

陳錫炎淡淡地看了周圍一眼,似乎連說都懶得說,高樂又看到葉潇眼睛變成了純金色,而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氣息就算是透過火光也不會認錯。

“原來你是狐王,中位神。”

葉潇也沒有說話,解開塵封的記憶,他才知道原來大家一直在找,就連自己也在找的人就是他自己。

知道了一切,再看看陳錫炎,他就明白了每個人都在說的話究竟是什麽含義了。

陳錫炎走向已經失去意識的兩個人,低頭看到初辛已經停了呼吸,初肅還有一口氣吊着,便撐起他的手臂扶了他起來,完全沒把高樂當回事。高樂能感覺到他的氣息,也知道這人确實沒必要把自己當回事。

陳錫炎終于開口了,卻是對着葉潇的,“你照顧好他。”

葉潇攙扶住初肅,猶豫着開口喏喏道:“我知道,你要做什麽?”

陳錫炎沒回答,只是靜靜地走向高樂,後者背後就是岩壁,退無可退。陳錫炎手裏一下子化出一柄長槍,眼底的紅色回歸于平靜的暗紅,好像沒有一絲波瀾。

高樂心裏一沉,他回來了,他和林郁秋死定了。

陳錫炎看他的眼神像是看一只螞蟻一樣,有條不紊地走近他,語氣輕描淡寫,“三千年前饒了你一命,看來教訓還不夠。”

才要舉槍動手的時候,高樂身上伏着的女人嘴唇動了動,不知念了什麽咒術,兩人一瞬間在洞口消失了。

陳錫炎皺眉,怎麽能容忍他們逃走,又聽到葉潇的聲音,不像過去那樣清脆純真還帶點戀慕,“神殿的人來了。”

陳錫炎冷哼一聲,“神殿的蝼蟻,找死。”

葉潇心裏知道他說的不是假話,卻又不願相信,等他背着初肅的身體跟到洞口的時候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人穩站在半空中,背對着自己,面前是滿天身穿金甲的神将,數不清數目,卻在陳錫炎的長槍面前不堪一擊。

這一幕和三千年前的畫面幾乎重合,一個紅焰的身影站在十個神之間來回穿梭,游刃有餘,讓他們支離破碎。

一場大火燃盡了所有的血與淚,幾萬神将一個僥幸脫生的都沒剩,葉潇一聲都不敢吭,似乎是吓着了。

尖叫聲和哭喊聲此起彼伏之時,有一人從天而降。陳錫炎冷眼一望,那人誇張地驚呼道:“自己人,主上別沖動!”

這聲音一聽就是賀風意,陳錫炎聲音平靜,卻像是隐藏着瀕臨瘋狂的怒意,“傳令冥君給我把他找出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賀風意笑吟吟地作揖,語氣恭敬,不複輕佻,“遵命,邪神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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